正文 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功

蓬萊魔女詫道:「既在寺中,何以不見。」

慧寂神尼道:「因為明明大師正在閉關練功,要到今晚子時,方能功行圓滿。笑傲乾坤來的那天,他正在緊要關頭,我們不敢驚動他,是以未曾相見。」

駝背老人也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看這個形勢,蓬萊魔女只能自保,他已是無須提防蓬萊魔女再來突襲。顧忌之心一去,便即全力施為,又對慧寂神尼頻施殺手。

明明大師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駝背老人眼珠轉動不定,對他的話似乎是將信將疑。明明大師歇一口氣,接著道:「太乙兄,你今日遠來,老僧給你說個偈吧:世法如夢如幻,如露如雪,如鏡中花,如熱時炎,如水中月。執象以求,咫尺千里。無嗔無猜,免招煩惱!」

公孫奇道:「不錯,她們一個是我師妹,一個是我小姨。可惜我把她們當作自己人,她們卻把我視同仇敵。」

蓬萊魔女暗暗吃驚,心道:「只不過半月的工夫,他的毒功竟然厲害了這麼多,內功造詣也是大勝從前了。」原來公孫奇利用孟釗與桑青虹的關係,把桑家的內功心法全騙到手,邪派內功,見效極速,更兼他有家傳的純厚內功作基礎,正邪合一,練成了那兩大毒功。功夫已勝過了當年的桑見田。

說到此處,慧寂神尼喟然嘆道:「你可知道明明大師是我的什麼人?」

她們剛躲好,那兩個人亦已推開了寺門,走了進來。來人先發嘯報訊,再從正門進入,那是表示明人不做暗事之意。

這一答倒是大出蓬萊魔女意料之外,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她當然無須避嫌了。」

慧寂神尼嘆口氣,繼續說道:「我那寡情薄義的丈夫名叫穆亦欣,是完顏亮生前的心腹武士,他要謀害我們姐弟,終於與我仳離。這些事情,聽說三妹已經告訴你了?」

蓬萊魔女默默點了點頭,不便多言撩起她傷心之事。

原來這是她們三人預先商量好了的計畫,只待敵人走到那口大鐘底下,便由赫連清雲發動,跟著三人一齊出手,以暗器奇襲強敵。

「明明大師因為他是好友遺孤,難免放縱了些。穆亦欣練成武藝,貪圖名利,離開義父之後,便奔走權貴之門,使勁地向上爬,終於做到了完顏亮的御前帶刀侍衛,後來又出任御林軍的副統領。他一意逢君之惡,在他手下,不知陷害了多少忠良。

「我是他的妻子,但他所做的壞事,我卻是毫無所知。直到他設謀要利用我陷害我的弟弟之時,我才看清了他的本來面目。

慧寂神尼冷冷說道:「你知道的那位穆夫人早已死了,我是法號慧寂的比丘尼。」

「我與穆亦欣夫妻變作仇人之後,一來是在家鄉難以立足,二來也不願留在傷心之地。這才隻身逃到江南,在棲霞嶺玄女觀出家的。」

慧寂神尼幽幽嘆了口氣,接下去說道:「我以為從此可以不涉紅塵,哪知還是卷進了風暴。完顏亮興兵侵宋,我的弟弟反對他的窮兵黷武,為他所囚。清雲給我報訊,我不能不趕到采石磯救他。後來的事,你是已經知道的了。」

慧寂神尼在采石磯曾與蓬萊魔女並肩作戰,又碰上她的丈夫穆亦欣,穆亦欣為她所傷,終於在亂兵中戰死。這一段經過,既然蓬萊魔女也是在場之人,慧寂神尼就略而不談了。

慧寂神尼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那無義之人死了之後,我與二妹(赫連清雲)找尋我的弟弟,沒有找著。卻意外地碰上笑傲乾坤,得知我的公公是在陽谷山光明寺做了和尚。但笑傲乾坤卻未知道明明大師就是我的公公。

駝背老人說道:「新君即位,但國師之位仍是虛懸。皇上意欲請你出山,做大金國的國師,我知道你無心富貴,但這可是極大的光榮啊!你願不願意?」

慧寂神尼笑道:「既然知道他的行蹤,日後總可以見著他的。二妹,你也不用擔心了。柳女俠,你一路勞碌,先歇一會,說不定今晚還有事呢。」蓬萊魔女養好了精神,吃過了晚飯後,就與慧寂神尼、赫連清雲三人一同守夜。直到二更,仍然沒有事情發生。

「閉關練功」是佛門武學中練最上乘內功的秘法,練功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嚴禁外界一切騷擾。因此這種練功,危險性極大,必須有人「護法」,以防外敵入侵;而且偶一不慎,還有走火入魔之險。

慧寂神尼道:「我談自己的事情談得太多,現在應該談到我公公的事情了。我為什麼說來得恰是時候呢?因為我公公正要想閉關練功,我和二妹一來,就恰巧趕得上給他充當『護法』了。」

駝背老人打了個哈哈,道:「笑話,笑話!明明大師可以不見別人,怎能不出來見我?你是他的什麼人,要你替他出頭說話?」

慧寂神尼道:「我公公說是有一個強敵已知他的蹤跡,已放出風聲,要來找他。他近年精研佛法,在武學的修為上不免鬆懈了些。是以要閉門再練一種絕世神功!」

蓬萊魔女大為駭異,問道:「這強敵是誰?明明大師要這麼鄭重地對付他?」

慧寂神尼說道:「我公公沒有說出此人名字,他不知是怕我恐懼,還是別有顧慮,不願我知道此事底蘊,只說這是他在俗家時候一點小小的過節,那人只是找他,我只須給他『護法』,不須插手。」

明明大師嗅了嗅那毒掌所發的腥風,壽眉一皺,念了聲「阿彌陀佛」,合什說道:「佛門乾淨之地,難容穢氣。請施主給老衲幾分面子,斂手也罷。」

赫連清雲說道:「一到今晚子時,明明大師功行圓滿,就不怕了。最怕的是在這期限之前,明明大師尚未能開關迎敵的時候,強敵就來!」

蓬萊魔女反守為攻,著著進迫。公孫奇招架不來,只好運用他那非常霸道的邪派內功,加強掌力,盪歪蓬萊魔女的劍尖。幾度爭持,才扳回了平手的局面。

慧寂神尼呼了口氣,道:「不錯,出家人是絕不無故挑惹是非。但若有邪魔外道入侵,即使是低眉菩薩也會變成怒目金剛!」

明明大師神色黯然,說道:「私事么,不說也罷!」

赫連清雲喜道:「這就最好也不過了。說老實話,這正是我所盼望的,但只怕柳姐姐趕著要往首陽山,所以不敢挽留。」

話猶未了,忽聽得一聲長嘯遠遠傳來。蓬萊魔女是善於聽聲辨向的大行家,這嘯聲初起之時,少說也在五、六里外,剎那間,回聲還未過去,連踏在雪地上輕微的腳步聲響,蓬萊魔女也可以聽見了。

首陽山那邊風雲正緊,蓬萊魔女不是不掛慮她的恩師,也不是不急於去見她的爹爹與笑傲乾坤,但她如今已經確切知道了笑傲乾坤的消息,笑傲乾坤已經先走了三天,此時想必早已到了首陽山,會見了她的師父了。有他們兩人同在一起,天大的事情也可以應付。比較之下,明明大師這邊的事情卻是更需要她相助的。

背心的「大椎穴」是人身死穴之一,內功高明之士,倘被擊中,也有性命之憂。不料那駝背老人以真氣鼓盪衣裳,慧寂神尼的拂塵拍擊下去,只聽得「蓬」的一聲,聲如擊鼓,拂塵四散,竟被盪開。駝背老人的衣裳,連一片布也沒破裂。

慧寂神尼說道:「公公的用意我明白,他的那個對頭,一定非常厲害,怕我不知輕重,胡亂出手。但倘若那人當真來了,我豈能置身事外?」

慧寂神尼道:「哦,是這樣嗎?那想必是他以為我還在棲霞嶺,故此渡江覓我。」其實慧寂神尼聽說弟弟南行,心中也曾想到恐怕是為了蓬萊魔女而去的,但她也不願意在赫連清雲心上抹上陰影,故而為她弟弟「開脫」。赫連清雲卻爽朗地笑道:「可惜你們沒有碰上。檀師兄與華大俠、柳姐姐本來是好朋友,要是咱們能聚在一起,那多好啊!」

蓬萊魔女縮小圈子,苦苦支撐,步法劍法仍是絲毫不亂。但公孫奇一佔得上風,毒掌的威力也漸漸增強。蓬萊魔女要運功抵禦毒氣的侵襲,更見吃虧。不過片刻,已是在公孫奇的劍光籠罩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了。

慧寂神尼吁了口氣,說道:「還有一個時辰,就可以平安度過了。」

慧寂神尼道:「大約不至於有這樣巧吧?咱們給他老人家護法已有十多天了,一直平安無事。難道就只這最後一天過不了關?」

蓬萊魔女聽出發嘯的雖是一人,但腳步聲卻有兩種,倒是頗感意外,連忙悄聲道:「你公公的對頭還邀有一個武功極高的幫手,咱們先躲起來,相機行事。」她們三人,早已商量好了幾個對敵方案,如何「相機行事」,那是不必細說了。

蓬萊魔女道:「你這就不必管了。我爹爹不與等閑之輩交手的。你勝得我再說。」

這晚月色很好,在大殿與寺門之間,有個天井,空庭積雪,雪月交輝,蓬萊魔女躲在暗處張望出來,看得很是清楚。

蓬萊魔女倒是一番苦口婆心,卻不料公孫奇陷溺已深,迷途難返,他最最害怕的就正是他父親知道他投敵的罪行,蓬萊魔女說的正是觸了他的大忌!

公孫奇以毒功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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