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回 湖海有心隨穎士 女床無樹可棲鸞

你道蓬萊魔女何故起疑?原來在這一望無際的太湖之上,卻看不見一隻漁船。

柳元甲大吼一聲,雙臂一振,以金剛掌力拍出,磨盤大的石頭給他雙掌一拍!竟然裂成八塊,石頭的爆裂聲震耳如雷,石屑泥土,瀰漫如霧。可是在震耳如雷的聲音之中,蓬萊魔女仍然能夠清晰地聽到那個人的話。

東海龍說明了經過,笑道:「也幸虧你和那老賊打了一場,否則我還沒有這樣容易得手呢。」

蓬萊魔女本來是想見了王宇庭的面才問他的,但這舟子既然問起,她也索性敞開來說,道:「不錯,是見了一些令人氣憤的事情。有一家漁民,說是有人迫他繳納重稅,他扶老攜幼,舉家逃亡了。還有一家農人,稻子未熟,就先收割。為的也是不堪重稅之苦。咱們綠林好漢,既然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子,豈可學那官府所為,也一般欺壓百姓?但不知這些事情,你們的寨主回來之後,可曾知道?」

那舟子哈哈笑道:「柳女俠,敢情你以為這些事情是我們乾的么?」

蓬萊魔女雖然不再言語,但臉上神色很不自然,那舟子已似有所覺,笑道:「柳女俠在路上可是曾看到了一些不順眼的事情?」

蓬萊魔女心中想道:「不知武林天驕的姐姐和他說了一些什麼?他去找我師父,目的只怕是在於打聽我的下落。但願他能夠在我師父那兒碰見我的父親。」想起南轅北轍,好事多磨,不覺情懷悵悵。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柳元甲、飛龍島主與王大信謀奪太湖,利益一致,一拍即合。雙方議定,由王大信借出官家船隻,並護飛龍島主的部屬,假借官兵名義,進剿「湖匪」。奪了太湖之後,田租魚稅的收入,兩方平分。

舟行不久,西洞庭山主峰已經在望,此山雖遠不及五嶽名山之高之大,但懸崖峭壁,奇石嶙峋,卻也予人以崔嵬萬丈的感覺。蓬萊魔女隨那舟子舍舟登陸,心中鬆了口氣,暗自笑道:「我剛才還怕他在湖中暗算,原來果然不是壞人。」至此,她更相信這舟子是王宇庭的親信頭目,對他所說的一切,都毫不懷疑。這舟子帶蓬萊魔女上去,只見山下田畝成行,山上儘是果樹,濃蔭相接,花果飄香。蓬萊魔女心道:「王宇庭叫部屬開荒種果,自種自收。把西洞庭山建成花果山,不用百姓養他,這辦法倒是不錯。」可是一路行去,卻又見到有許多果樹,樹斷枝折,或花葉飄零,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的。看這情形,很像是經過了一場兵災。

柳元甲恐防有失,不敢再試彈指神通的功夫,改用劈空掌力,呼呼兩掌盪開蓬萊魔女的劍鋒,退後幾步。

蓬萊魔女道:「綠林中的害群之馬,是要好好整頓才對。我以前在北五省也曾經過一番整頓的功夫,殺了好幾個橫行霸道、為害百姓之輩,北五省的綠林才走上正道的。你們經過這場叛亂,說來雖然令人痛心,但也未始不可以變作好事。」

蓬萊魔女道:「怎麼?最近曾有官軍來過嗎?」那舟子嘆口氣道:「說起來也是我們江南綠林之恥。我剛才不是說過太湖還有一些小寨寨主各自為政的嗎?平時他們勢力單薄,不敢不聽我們王寨主的號令,這次王寨主率領十三家兄弟出海助朝廷抗擊金兵,留守的人數無多,他們就乘機造反啦。他們要攻佔西洞庭山,另立太湖盟主,不許王寨主回來,幸喜留守的弟兄據險固守,他們才不能得逞。」

說話之間,已碰上巡山的嘍兵,有個嘍兵嬉皮笑臉地吹了一個口哨,道:「王大哥,哪裡搶來的這個漂亮雌兒?」那舟子喝道:「不可無禮,這是咱們總寨主的好朋友,北五省的綠林盟主柳女俠來了!」那嘍兵吃了一驚,道:「什麼?是,是,是柳盟主?」那舟子道:「還不趕快去稟報瓢把子?」那嘍兵道:「是,是,是!」慌忙飛奔上山。

那舟子很尷尬,一副惶恐的神情說道:「這是新來的弟兄,愛說笑話,不知輕重,不識分寸,但卻是並無壞意的。柳女俠,你別生氣。」蓬萊魔女道:「我怎會與他一般見識?你以後勸他改過便是,也不必稟報你們的寨主了。」心中很是不快,想道:「這小嘍兵我當然不會把他難為。但他們紀律不嚴,卻是一大隱憂。見了王宇庭,須得叫他多注意這一方面。對新來的未經訓練的弟兄,也不能就叫他們巡山。」

不久,到了山上大寨,卻不見王宇庭出來迎接,蓬萊魔女心想:「或許他正有要緊的公事,也罷,我是行客,本來該拜候主人的。」但她以北方綠林盟主的身份,正式來此拜山,王宇庭不打開寨門,親自迎接,總是一件有失禮儀之事,蓬萊魔女雖不計較這些,也給王宇庭找了個可以原諒的藉口,但仍是不免有點覺得奇怪。

東海龍道:「華大俠本來是同王宇庭一起回來的。有一日在路上碰見一個道姑,拉他出來說了幾句話,他就改變了主意,獨自北行,過江去了。」

東海龍精通水性,自駕一葉輕舟,神不知鬼不覺地趁著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潛入了太湖。當蓬萊魔女到來之時,他已留在太湖七日了。太湖七十二峰都已踏遍他的足跡,許多家未肯降服官軍的寨主,他也有了聯絡,這些寨主每人或多或少有一百幾十條船,在太湖中和飛龍島主的部屬玩「捉迷藏」的遊戲,太湖三萬六千頃,飛龍島主力量雖是比他們大得多,卻也不容易「清理」他們。

要知他們二人雖然早已是彼此傾慕,但卻從未有過單獨相對,深談心事,因此若論與蓬萊魔女相知之深,笑傲乾坤尚不如武林天驕。如今蓬萊魔女是來決定終身大事的,而彼此的誤會又未曾消除,在這即將見面之際,蓬萊魔女怎能不芳心撩亂,又喜又愁,諸多猜忖?

東海龍慣經大海風波,深通水性,善會使船,這小舟在他操縱之下,疾如奔馬,一會兒就擺脫了追兵。

柳元甲哈哈笑道:「好侄女,咱們總是一家人,關上了門有話好說。你不遠千里而來,豈能一來就走?」

本來她以北方綠林盟主的身份來到,王宇庭應該招集寨中有地位的頭目,在聚義廳中介紹給她認識才是。如今的情景,卻似邀她在密室會談,不過把聚義廳權充密室罷了。

這本是不合綠林規矩的事,但蓬萊魔女卻又想到了另一邊,心道:「王宇庭是他的好朋友,料想已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他如此安排,那是要讓華谷涵和我先有個私下說話的機會。也好,這樣的安排倒可以免去我許多尷尬。反正我是要與華谷涵說個清楚的,人多在場,那就不好說了。我也沒有什麼緊要的公事,先私後公,或許難免有人笑話,那也顧不得了。」

當蓬萊魔女與柳元甲惡鬥的時候,飛龍島主則在給自己治傷。他手臂拗折,還好只是外傷。他忍著疼痛,把脫臼接好了,敷上傷葯,撕下一幅衣襟,自行包裹。此時正盤膝坐在地上,運氣調元,精神開始漸漸恢複。

蓬萊魔女這一驚非同小可,來的哪裡是什麼王宇庭,卻是她的叔叔柳元甲。柳元甲後面跟著一個人,這個人當然也不會是笑傲乾坤華谷涵了,而是那為虎作倀的飛龍島主宗超岱。

原來飛龍島主事敗之後,在飛龍島已不能立足,遂聽從柳元甲之計,把部屬化整為零,帶到了常州集中。常州靠近太湖,柳元甲和常州團練使王大信一向是有勾結的。

柳元甲笑道:「宗老弟不必氣恨,我把這丫頭交給你,你愛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她吧,平平你的氣。嘿,嘿,夫妻之間打是恩愛罵是疼,也不必怎樣放在心上了。」

蓬萊魔女人急計生,本來她是以一劍應敵,以拂塵護身的,柳元甲武功雖然比她高明,但錢鏢之力,也只能盪歪她的劍點,卻打不到她的身上。此時柳元甲連發三枚錢鏢,想把她的青鋼劍打落,蓬萊魔女故意賣個破綻,讓一枚錢鏢打著她的身體,「哎呀」一聲,扔了寶劍,便向後倒。

飛龍島主拔出判官筆一架,「當」的一聲,蓬萊魔女劍尖給他彈開,趁勢劍鋒一揚,又刺他手腕,這兩招迅若電光石火,殺得飛龍島主手忙腳亂。

蓬萊魔女氣恨交迸,心中想道:「與其落在他們手裡,不如死了的好!」眼前的形勢,她已是決計難逃魔掌,不由得起了寧死勿辱的念頭。

王宇庭留守太湖的嘍兵不到兩成,而且多是老弱之輩,飛龍島的悍匪與柳元甲的黨羽卻都是善戰的亡命之徒,人數也比太湖留守的嘍兵多得多,一戰之下,嘍兵雖然激烈抵抗,終是眾寡不敵,幾乎全部犧牲。柳元甲與飛龍島主圖謀得遂,霸佔了太湖。

給蓬萊魔女駕船的那個舟子正是飛龍島主的親信頭目,在飛龍島上見過蓬萊魔女的。他認得蓬萊魔女,蓬萊魔女卻不認得他,給他巧言騙過,落了圈套。

柳元甲哈哈一笑,道:「好侄女,宗島主說得不夠明白,我替他說了吧。依我之見,宗島主要比華谷涵強得多了。俗語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是你的叔父,你的終身大事,我也可以替你作得了主。你們一個是我侄女,一個是我忘年之交,我也很想你們結為夫婦,百年偕老。」

但蓬萊魔女慣經風浪,雖是意外受驚,卻不不至於驚惶失措。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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