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回 鑄錯已成甘自盡 懺情今又惹相思

蓬萊魔女大吃一驚,恐防他向東海龍再下殺手,連忙塵劍兼施,唰唰唰連環三劍,疾攻竺迪羅要害,拂塵一展,千絲萬縷,罩將下來,經過她的玄功妙用,便如無數利針,遍襲竺迪羅全身穴道。竺迪羅喝道:「你當我當真是怕了你么?」呼的一掌拍出,把蓬萊魔女的劍尖震歪,連環三劍,劍劍落空;大袖一揮,又把蓬萊魔女的拂塵也盪開了。蓬萊魔女大為驚異,心道:「怎的這禿驢在受傷之後,功力反而更加強了?可真是邪門!」她摸不到竺迪羅深淺,一時間不敢魯莽從事,緩了攻勢,卻展開身法,隔在竺迪羅與東海龍之間,防備他向東海龍追擊。

東海龍歇了一歇,繼續說道:「據我猜想,古月禪師由於內功深厚,那魔鬼花之毒雖然厲害非常,能殺人於不知不覺之間,但古月禪師不比常人,中了此毒,卻沒有立即便死。於是他以上乘內功,閉目坐禪,與所中的劇毒相抗,意欲等待華大俠回來相助。哪知華大俠未曾回來,那兇手先自來了,乘他中毒之際,用閉穴斷脈的功夫殺了他!老禪師內功深湛,在他死亡之前,已把毒質凝聚一處,上行至太陽穴附近,故而這一處的血液是黑色的,但因毒質蘊藏,眉心卻沒有現出黑氣。」他一邊說,一邊用銀針在古月禪師手臂上一戳,抽出的血果然是紅色的。

東海龍嘆道:「古月禪師內功之深,當真是世所罕見。要不是他早已中毒,那兇手縱有閉穴斷脈的奇功,也決不能一舉手便殺了他!」蓬萊魔女道:「依你看,下毒者與震傷他奇經八脈者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東海龍道:「這就非我所知了。但只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無疑的……」蓬萊魔女道:「是哪一點?」

東海龍雙手一攤,喟然嘆道:「費了如許心力,還是得不出結果。」蓬萊魔女道:「也不是全無結果,古月禪師被害的內幕,已是逐層揭開了。」東海龍道:「可惜那真兇還是隱在幕後!」

蓬萊魔女忽道:「那外地來的掛單和尚,是個什麼人,東園前輩可知道么?」

東海龍道:「我曾聽得古月禪師提過,只知道他是敦煌來的和尚,法名釋湛,與古月禪師早就相識的。詳細的來歷,我就不知道了。這和尚沉默寡言,我知道他身有武功,但深淺如何,也還是高深莫測!柳女俠,你懷疑他是兇手?」

蓬萊魔女道:「他的屍體離奇失蹤,此事大是可疑!」耿照道:「他不也是中毒死了的嗎?」東海龍道:「他因何而死,沒見著他的屍體,我可就不敢斷定了。」耿照道:「但他總是死了。我曾碰著了他的屍體,其冷如冰,顯然已是氣絕多時!」想起當時突然受驚的情景,猶自不禁心悸。蓬萊魔女沉吟半晌,說道:「這個,這個,只怕其中有詐……」東海龍說道:「據我所知,天竺傳來的一派內功,可以閉息多時,要詐死也非難事。但華大俠也是曾經進來察看過的,他的眼力何等厲害,若然詐死,豈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蓬萊魔女低首沉思,突然道:「東園前輩,你第一次進來之時,曾否注意此人?」東海龍道:「我一發現他們三人已死,就趕緊去看古月禪師了,他是否詐死,我倒未曾詳察。」蓬萊魔女道:「是啊,想來華谷涵也是和你一樣心思,最關心的只是古月禪師的生死,也就無暇詳察他人了。」

東海龍忽地嘆口氣,如有所思。蓬萊魔女道:「前輩想及何事。」東海龍半晌道:「沒什麼。不過我是在那黑影從庵中竄出之後,立即便進去的。那時古月禪師已經死了。而這位釋湛和尚那時也還未失蹤,雖然不知他是真死假死,總之他不可能是那黑影的了。嗯,武林天驕於我有恩,我也但願兇手並不是他。」東海龍的話語前後不連貫,但意思是可以聽出來的。既然兩者不是一人,釋湛禪師就至多只能是下毒的兇手,而非以閉穴斷脈功夫殺古月禪師的兇手。這麼樣,武林天驕就仍然難以洗脫嫌疑。他說的那「我也但願」四字,正是因他已感覺到蓬萊魔女似是竭力要為武林天驕洗脫嫌疑,有感而發的。東海龍對武林天驕頗有好感,但也不禁為笑傲乾坤嘆氣,心中想道:「從柳清瑤對武林天驕的關心程度看來,只怕她對武林天驕的感情,也是更在笑傲乾坤之上了。」

東海龍既然認為耿照的「病」無甚緊要,於是就把注意力移到釋湛身上,釋湛的傷勢卻是一眼就可看得出來,他以匕首刺胸,直沒至柄,傷得極重,所受的毒,身體無力抵抗,脈息已是細若遊絲,縱有華忙再世,扁鵲重生,也是回天乏術的了。

耿照忽道:「我也願意追隨。」東海龍詫道:「耿公子,你何必去冒此險?」蓬萊魔女微微一笑,說道:「讓他一同去吧。南山虎有個仇人,是他的好朋友。這人到了那天,多半也會到那島上。」耿照果然是為了挂念珊瑚,因此不願錯過任何一個可以和她會面的機會。耿照給蓬萊魔女說中心事,不覺黯然。

蓬萊魔女運劍如風,劍劍指向竺迪羅要害,喝道:「你還要頑抗么?趕快實話實說,還可饒你性命。」

耿照嘆道:「我道那番僧有那麼風雅,會得午夜蕩舟?原來他是給釋湛作接應的。可惜柳女俠在湖濱交手之時,未知他的來意,手下留情。」

竺迪羅叫道:「釋湛,大丈夫死則死耳,你可不能丟了你主人的面子,泄漏機密。」東海龍運掌急攻,竺迪羅應付不暇,再也不能分神說話。

東海龍釘好棺材,問道:「柳女俠,你在臨安可還需要逗留?」蓬萊魔女道:「我與耿照還要會一會辛棄疾。東園前輩,你呢?」東海龍說道:「柳女俠,你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倒有一事相求。」蓬萊魔女道:「清瑤綿力所及,當效馳驅,請前輩吩咐。」東海龍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到江南,實是為了我那不肖的二弟。」四霸天中南山虎南宮造排名第二,東海龍口中所說的「不肖的二弟」,指的就是他了。

只聽得「卜」的一聲,一顆石子落在石階,這是夜行人「投石問路」的手法,東海龍與蓬萊魔女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決意靜觀其變,當然不露聲息。

東海龍已釘好了棺材,抬頭一看天色,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說道:「咱們該拜別老禪師了。」點起香燭,正要叩頭,蓬萊魔女忽地悄聲說道:「噓,似是有人來了!」三人連忙躲藏起來,一觀究竟。

東海龍道:「是一個隱名的魔頭。我幾經查探,只知那人是長江口外一個小島的島主。他們還有一個三弟,名叫樊通,手下有數千水寇。這幫水寇的首領,名義上是樊通,實際都是聽那大哥指揮的。下月初五,他們都要在那小島上集會,商議接應金兵之事。聽說那魔頭是個非同小可的人物,江南武林,陸路以柳元甲為領袖人物,水路就是那隱名的魔頭了。我怕孤掌難鳴,這次本是想請華大俠相助的,豈料還未來得及和他一提此事,他已是走了。」蓬萊魔女慨然道:「下月初五,距今還有十八日之多,趕得及的。我會了辛棄疾之後,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過了片刻,一個聲音說道:「你剛才不聽見簫聲笑聲?武林天驕與笑傲乾坤早已走得遠了。這廟裡還能有什麼人?進來吧!」東海龍認得是那掛單和尚釋湛的聲音,不由得心頭怒起,想道:「這禿驢果然真是詐死。古月禪師收留了他,他卻恩將仇報,哼,這回我非叫他真死不可!且先看看和他同來的又是何人?」另一個聲音接著說道:「笑話,你當我是怕了武林天驕與笑傲乾坤不成?不過你的主人既然是要鬥智不鬥力,我也只好從他。我投下這顆石子是想試探那女娃子在不在這古月庵內?」話聲未了,兩條黑影已越過圍牆,落在大雄寶殿外面的天井。這另一個人也是和尚,正是被蓬萊魔女迫得他跳下西湖的那個番僧——竺迪羅。

釋湛道:「好,戒日法王,你把解藥交給我吧。」竺迪羅道:「你須得答應助我一臂之力,擒那女娃兒。」釋湛笑道:「戒日法王,你武功精強,又擅使毒,為何還對付不了一個女娃兒?」竺迪羅道:「你不知道,那女娃兒雖非我的敵手,本領也很不錯。普通毒藥,對她未必生效,若用劇毒,我可還捨不得害死這美貌的嬌娃呢。黑白修羅,我也想收服他們作我僕人,是以要你相助。」釋湛道:「看在你與我家主人交情份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也必須賣我這個人情,把解藥給我,還得給我瞞住主人。」竺迪羅道:「知道啦,別啰唆了,見了古月禪師再說。」

只聽得「鏜」的一聲,大雄寶殿的巨鍾無人敲擊,卻突然響了起來,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原來竺迪羅見釋湛神色憤怒,早防他突下殺手,為古月禪師報仇,一閃閃開,釋湛的劈空掌力撞到了鐘上,就如有人用錘敲擊一般。

蓬萊魔女射出的兩根塵絲給他拂落,劍訣一領,一招「玉女投梭」,劍光如練,便即向他刺來。竺迪羅腰板尚未挺直,以足作軸,倏地轉了一圈,蓬萊魔女刺得快,他也閃得巧,這一劍竟未能刺中。

欲知他們會見辛棄疾之後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竺迪羅道:「不妙,看這情形,似是有人來過了?」釋湛面如土色,一言不發,三腳兩步,疾奔進去。

就在說這話的時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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