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回 秘笈甜言謀大利 金圈鐵筆斗名山

薩老大心裡生氣,但卻是哈哈笑道:「蓬萊魔女,你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我們三兄弟么,在江南也不是無名之輩,你既要掂量我們,我們也只好領教你的高招了。勝敗未定,誰也不必目中無人。」他心裡生氣,但卻也有幾分欣幸,幾分興奮,心想:「幸虧這魔女心高氣傲,否則別說文逸凡插手了,她若與這使劍的小子聯手,以二敵三,只怕我們也難應付。這魔女的身份比華谷涵的身份又更重要,倘若我們能將她一舉除掉,這功勞就更大了。」薩老大雖然震於蓬萊魔女之名,但他自恃他們三兄弟刀圈配合,妙到毫巔,出道以來,從未敗過,所以還在打著如意算盤。

文逸凡自從成名以來,從未受過如此挫折,接過了判官筆,心裡十分難過,本來就想走的,但因他曾經答應過柳元甲給他找回女兒,如今既已見了蓬萊魔女,事情尚未交代,自是不能一走了之,只好等待蓬萊魔女和薩氏三雄這一場的結果了。

蓬萊魔女淡淡說道:「不錯,你們既是知道我的名字,可還要與我動手么?」薩老大一言不發,先去把那個被蓬萊魔女擊落的金鋼圈拾了起來,面向文逸凡說道:「文先生,你我的兵器同時出手,這一場算是扯了個直,要是你不服氣,咱們盡可約期後會。不過你倘若要趁這機會報一箭之仇,也盡可現在就上,連同這位朋友,咱們一對一再見過輸贏。」原來薩老大最擔心的是鐵筆書生文逸凡中途插手,雖則蓬萊魔女說過要一人上陣,並且講得清清楚楚是要文逸凡讓她打這一場,但文逸凡未曾明白表示態度,薩老大總是難免有所擔憂,是以他先用言語擠兌文逸凡,用意其實即是迫他袖手旁觀。至於他扯上耿照,說什麼以一對一的話,那卻是拿作陪襯,故示大方、豪氣的了。

這時,薩老二、老三也已拾起他們被文逸凡震落的短刀,三兄弟站了一個品字形,凝神注視蓬萊魔女,候她出招。江湖規矩,主須讓客,這薩氏三雄是江南大有身份的人物,不願搶先出手。

孟釗也有孟釗的打算,自從他被珊瑚唾棄之後,他不去仔細想想自己何以被人唾棄的原因,卻反而怨恨耿照「搶」了他的情人,但他自知本領低微,決計不是耿照的對手,要報復也無從報起。公孫奇知他心事,答應他若是事成之後,就收他為徒,傳他絕世武功。這麼一來,孟釗對他自是矢忠不二了,何況他還被公孫奇「斫」了一刀「化血刀」。

其實蓬萊魔女與鐵筆書生是各有所長,但她對薩氏三雄卻穩佔上風,好像比鐵筆書生文逸梵谷明許多,這是因為兩個原故,第一、薩氏三雄對了文逸凡一場,精神氣力耗損不小,薩老三還受了一點輕傷。蓬萊魔女以逸敵勞,自是佔了便宜;第二、蓬萊魔女武學深湛,人又聰明之極,薩氏三雄最厲害的本領乃是他們三位一體、配合得妙到毫巔的神奇招數,蓬萊魔女在旁邊先看了一場,對他們的看家本領已是心中有數,因此一交上手便能應付裕如,招數上也並不吃虧。但雖然如此,她以一敵三,而能穩佔上風,那也是極不容易的了。

桑青虹呆了一陣,忽地緊緊握著孟釗雙手,說道:「孟大哥,你對我這麼好,我真不知如何報答你。有個秘密,你也許還未知道,我爹爹晚年已想出了法子消除練這兩大毒功的禍害,給我們留下了一套內功心法。不過,我也得對你說實話,這是未經過實際試驗的,成與不成,我也不敢說確有把握,不過,懂得這套內功心法,練那兩大毒功,成功的機會總是大得多了。我、我本來不想你代我冒險的,但我又不想違背我爹爹的禁令。唉……」孟釗連忙搶著道:「小姐你肯給個機會讓我為你效勞,這是小人天大的福氣!莫說還有練成的希望,即使當真有殺身之禍,小人曾蒙小姐青眼,也不枉了這一生了!」桑青虹聽了孟釗這番「痴情」的話,不禁大為感動,緊握著孟釗的雙手,說道:「孟大哥,難得你有這番好意,我也不想辜負你的心事,那你就代我練吧。你練功之時,我和你作伴。我將這套內功心法傳授給你。」說罷,將那本「毒功秘笈」又交回給了孟釗,孟釗大喜過望,接過「秘笈」,說道:「小姐,多謝你對我如此信任,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桑青虹低聲道:「孟大哥,你別再小的小的自稱了。從今之後,我是把你當作哥哥看待。要是能報了姐姐的大仇,我、我一定不虧負你的。」說到此處,雙頰暈紅,言語中已有事成之後,以身相許之意。孟釗禁不住心中怦然而動,幾乎就要把實話說了出來,但隨即想道:「公孫奇厲害無比,我若背叛了他,立有殺身之禍。何況桑青虹也並非十分美貌,她給我的好處也沒有公孫奇給我的多,我跟隨公孫奇練成了絕世武功之後,何愁找不到比桑青虹更漂亮更本事的妻子!」

蓬萊魔女來得恰是時候,她竄身出林,正好碰著那金鋼圈迎面飛來,她拂塵一展,卷下了判官筆,塵桿橫揮,擊落了金鋼圈,身形一掠,已攔在薩老大與文逸凡之間。

蓬萊魔女正要盤問他們與華谷涵結仇的原故,不肯就此放過他們,大喝一聲:「往哪裡走?」登時使出絕頂輕功,飛身掠起,向他們撲去。

桑青虹此時便似飄流在水中的一根蘆葦,無可依靠,逐浪隨風,但求有人拉她一把,她便心懷感激,視同知己了。因此儘管她還不是真的愛上了孟釗,但卻在六神無主的精神狀態之中,不自覺地把今後的命運交到了孟釗手上。

耿照看得奇怪,悄聲道:「怎麼倒是這姓薩的撒手呢?」話猶未了,蓬萊魔女已是「啊呀」一聲,叫道:「不好!」急忙跳了出去。

待得蓬萊魔女與耿照回到這間屋子,已是室空人去!蓬萊魔女叫了一聲:「苦也!」說道:「要是讓青虹再次落入她姊夫之手,卻教我如何對得住她的姊姊?」耿照道:「也許還未走遠,咱們再去搜搜。」

桑青虹與孟釗早已走小路去得遠了,蓬萊魔女在大路上追趕一程,不見蹤跡,只得頹然而返,說道:「四野茫茫,卻不知她落在何方?說不定她不是落在公孫奇手中,而是存心躲避我們,那就更難尋覓了。」耿照也是慨嘆不已,但他有更緊要之事在身,卻已是無暇抽出更多的時間去尋覓桑青虹了。

蓬萊魔女自己也有許多事情要辦,權衡輕重,當前最緊要最迫切的一件事也正是要護送耿照,前往臨安。於是說道:「青虹之事暫且擱它一擱。我本來也要到臨安見辛棄疾的,咱們就一路同行吧。照弟,你可知道朝廷的軍官,為什麼要暗算你嗎?」耿照道:「我正是百思不得其解,柳女俠這麼問,想必已知道內情,還請賜告,以釋疑團。」蓬萊魔女道:「內情我也還未十分清楚,不過,那背後主使之人,我已是查出來了。」耿照道:「是誰?」蓬萊魔女道:「是當朝宰相魏良臣和禁軍統領王俊。另外還有一個當權太監和他們勾結。這些人處心積慮,要把你置之死地。」耿照駭然說道:「我與這些當朝權貴風馬牛不相及,他們何以要謀害我?」蓬萊魔女道:「我也不知其中緣故。但我卻知道這些人都是秦檜生前的黨羽,推想起來,想必是你父親那封遺書,惹出了禍來了。」耿照道:「那封遺書我是托辛大哥轉託劉錡密呈皇上的。辛大哥決計信得過,劉錡也是一位忠心為國的將軍,怎會有失?」蓬萊魔女道:「宮廷黑幕重重,外人實難猜測,且待我到了臨安之後,再給你查究吧。」當下將那日她擒獲兩個追擊耿照的軍官之事,告訴了耿照,說道:「我迫問了他們的口供,從他們的口供聽來,你的處境實在危險得很。你必須小心在意才好。」耿照這才知道蓬萊魔女與他同行,實是存有保護他的用心。大為感激,連忙道謝。

蓬萊魔女道:「追拿你的這些軍官雖是為虎作倀,但念在他們是身不由己,奉命而為,咱們也無謂多所殺傷。」耿照道:「不錯,冤有頭,債有主。咱們要算賬也只能找幕後主使之人。」蓬萊魔女道:「咱們不走官道,繞過城池,避開關卡,可以從棲霞嶺偷進臨安。」

計議已定,便即起程,果然一路之上再也沒有碰到麻煩,第三日薄暮時分便已踏上棲霞嶺。相傳嶺上多桃花,每當春暖花開,山色如凝霞,是故得名。此時已是初秋時分,桃花當然是不見了,但林木森森,洞壑玲瓏,山泉清冽,奇石嶙峋,名山勝景,仍是處處如畫,目不暇接。從山上高處望下去,白茫茫的一片西湖,亦已奔來眼底,白堤蘇堤就像兩條玉帶,橫貫湖面。蓬萊魔女嘆道:「人云西湖風景甲天下,果是不差。怪不得完顏亮這廝起了投鞭渡江之志。」耿照笑道:「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柳永的一首『望海潮』,寫盡西湖景色。但我總嫌它是靡靡之音。料想辛大哥對此湖山,又當有若干新詞,可以勝過柳永的了?」蓬萊魔女默念「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這一首詩,不覺百感交集,神思惘然。

兩人一面欣賞湖光山色,一面感慨南宋小朝廷貪圖逸樂,不思振作,興緻為之大減,正在相對無言,忽聽得對面的一個山峰,隱隱傳來金鐵交鳴之聲,蓬萊魔女皺眉道:「不知是什麼江湖人物,在此廝殺,當真是瀆犯了名山勝景,咱們過去看看。」這時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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