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回 暗把毒刀傷俠士 為持正義斗師兄

耿照毒傷已愈,功力未復,正在房中靜坐運功,那「大衍八式」果然奇妙之極,氣透重關,運行三轉,出了一身大汗,登時便覺精神奕奕,便似未曾受傷一般。但他在受傷之後運功,呼吸的氣息未免稍粗,公孫奇是個武學大行家,他到來不久,在和桑青虹說話的時候,已察覺房中有人,而且從重濁的呼吸中還可以分辨出是個男子。

公孫奇一擊不中,雙掌迅即又平推過來,左掌是「腐骨掌」,右掌是「化血刀」,兩大毒功,同時使用,饒是蓬萊魔女本領高強,一時間也自應付不暇,那「證據」也就拿不出來了。桑青虹喝道:「你說,什麼證據?」她口中說話,手底也沒放鬆,仍然運劍如風,狠狠向著蓬萊魔女後心擊刺,蓬萊魔女背腹受敵,桑青虹武功雖是與她相差極遠,但她對桑青虹的攻擊卻只能閃避,不能還擊,這麼一來,桑青虹的攻擊也就起了牽製作用,教她不能放手去全神對付公孫奇了。

耿照從床上一躍而起,公孫奇獰笑道:「好呀,果然是你這小子!」說時遲,那時快,已是張開了手掌,五指如鉤,一抓抓下!

冷笑之聲,初起之時,還似在里許之處,轉瞬之間便到眼前!公孫奇這一驚非同小可,抬頭看時,只見一條人影疾馳而來,背插拂塵,腰懸長劍,可不正是蓬萊魔女是誰?

珊瑚固然是為了要尋覓殺父的仇人,但此時她離開耿照,更大的原因則是為了不願在情海中越陷越深,也為了要成全秦弄玉與耿照的一段姻緣。但雖然她已決定犧牲自己,心中究屬悲酸,轉過身來,淚水已奪眶而出,她不想給耿照知道,筆直便走,竟自不敢回頭一望。

桑青虹已然趕到,攔在兩人當中,尖聲叫道:「姐夫,你不能在我房中下此毒手,他,他是我師弟!」公孫奇笑道:「你別慌,這小子還沒死呢?怎麼,你已認了他做師弟了?」桑青虹道:「請你看在我的面上,饒了他吧。你要是殺了他,我,我……」公孫奇道:「你怎麼樣?」桑青虹道:「我,我也寧願死了。」公孫奇道:「你不想給你姐姐報仇了么?」桑青虹道:「耿師弟和咱們報仇之事毫不相干,你為何定要殺他?」

耿照一個蹌踉,向後跌倒。就在此時,一條人影已從樹林之中如飛趕到,嬌喘吁吁地叫道:「休得傷害我的耿照大哥!」來的並非蓬萊魔女,卻是蓬萊魔女的心腹侍女珊珊。

耿照正自心裡不安,蓬萊魔女已到了他的面前,向他仔細打量,忽地問道:「耿公子,你究竟有沒有受傷?」耿照頗是奇怪,道:「沒有呀!」蓬萊魔女道:「當真沒有?讓我看看。」拿起他的右手,就給他把脈。正是:

不過桑青虹雖不信耿照的話,對他仍是愛憐備至,決不願見他傷在公孫奇之手,連忙說道:「耿師弟,你,你少說兩句,快快走吧!」心裡暗暗埋怨耿照不識時務,又驚又急,生怕耿照觸怒了公孫奇。

桑青虹見蓬萊魔女面有不悅之色,冷冷說道:「怎麼,是我救錯了么?」蓬萊魔女道:「多謝你救了他。他的傷怎麼樣?」桑青虹道:「剛才和我姐夫交手的就是他,他的傷當然是已經好了。」

公孫奇板著臉道:「你姐姐已死了,我不管誰管?你姐姐一直怕你上這小子的當,哼,你現在果然是上他的當了!」桑青虹急忙扯著他的袖子,說道:「姐夫,桑家的武功,你不是也練了嗎?桑家這一條規矩,我姐姐也曾遵守的。」公孫奇大怒道:「這小子怎能與我相比,我是你們桑家的女婿,女婿份屬半子,算得是你桑家的人。他是什麼東西?」

桑青虹見形勢危急,忙向耿照拋了一個眼色,叫道:「耿師弟,你快說呀,你,你與我——」公孫奇圓睜雙眼,喝道:「什麼,你們也已經是夫妻了么?哼,好不要臉!」桑青虹正是要耿照如此答覆,好有個藉口維護耿照,至於公孫奇什麼要不要臉的指責,待耿照肯於認他們是夫妻關係之後,她自可以據理力爭。哪知耿照是個行事方正的少年君子,也不知他是不領會桑青虹維護他的心意,還是領會了卻不願說謊,只見他面上一紅,非但不接下桑青虹的話,反而向公孫奇大聲說道:「你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與桑姑娘清清白白,決無半點私情!」

公孫奇側目斜睨,翹起嘴角笑道:「青妹,我看你別痴心了。你是神女有心,人家可是襄王無夢呢!」桑青虹又驚、又氣、又急、又傷心,但眼看公孫奇就要對耿照痛下殺手,心中又是不忍,連忙緊緊扳著公孫奇手臂,叫道,「姐夫,不可……」

耿照跌倒與珊瑚出現是同一時間的事。桑青虹一見耿照跌倒,早已是嚇得尖叫一聲,便立即向他奔去,待她看清楚來人乃是珊瑚的時候,雖然亦是心頭一震,卻並沒有停下腳步。

桑青虹大叫:「耿師弟,跑呀,跑呀!」耿照也知事情危急,這才「砰」的一拳,擊碎窗戶,竄身飛出。可是他前腳剛到屋外,公孫奇已跟著他的後腳追來。

耿照的寶劍尚懸在腰間,桑青虹給他治傷之時,並未曾將它除下,公孫奇跟蹤追出,耿照早已拔劍出鞘,一覺背後微風颯然,唰的便是反手一劍。

耿照站起來叫道:「桑,桑姑娘,你別相信你姐夫的鬼話!柳女俠決不會是殺你姐姐之人,那日她在桑家堡還救過你的姐姐呢。你姐夫和那玉面妖狐勾結,才真的不是個好東西。我看,你的姐姐多半是玉面妖狐害的。」耿照並不知道桑白虹受害詳情,但他一來相信蓬萊魔女,二來他自己被玉面妖狐害得極慘,而玉面妖狐與公孫奇勾結的事情,他卻是知道的。他依理推測,猜想桑白虹是公孫奇所害,雖不全對,卻已相差不遠。

耿照寶劍給他彈中,虎口倏地一陣酸麻,就在此時,桑青虹已然趕到,一把扯著公孫奇衣角,叫道:「姐夫,你饒了他吧,我、我願意依從姐姐的話了!」公孫奇哈哈笑道:「這麼說,咱們就是夫妻了,你更不應阻攔我了,夫妻應該同心合力才是,你怎可向著外人?」桑青虹道:「你放過了他,我以後再不見他,也就是了。」

公孫奇的用心只是在取得桑家的內功心法,聽得桑青虹答應嫁他,目的已達,本來便想罷手,但轉念一想,桑青虹是為了要救耿照才答應自己的,她對耿照的愛意實是深厚之極,誰能擔保他們以後不再見面?耿照與蓬萊魔女又是相識的,若給他見過了蓬萊魔女再與桑青虹見面,豈不要把真相揭穿?縱使自己能言善辯,也總是麻煩。如此一想,惡念陡生,立即使出「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將青虹擺脫,冷冷說道:「我又不是要取他性命,不過是要討回你私授他的桑家武功而已,你何必這樣袒護他?」說罷,左掌划了一道圓弧,「呼」的便向耿照擊下。他說是不取耿照性命,其實卻是要用「化血刀」的功夫暗害耿照,教他中了一掌之後,並不立時斃命,而是在三個月之後,敗血身亡。他的「化血刀」已練到了五成火候,倘若用盡了功力,可以令對方登時血液乾枯,中掌之處,肢體僵硬,三天之內,便即死亡。但若只用一成功力,以毒質襲入對方穴道,中毒的跡象卻不會顯露,估量桑青虹也未必看得出來。

桑青虹給他震退數步,但因他不敢令桑青虹太過難堪,用的勁力恰到好處,沒有將她震倒,桑青虹蹌蹌踉踉地又追上來,叫道:「姐夫,你對我姐姐千依百順,對我卻一句也不肯聽從,叫我如何能夠甘心情願地跟你?」公孫奇揮袖隔斷她和耿照,柔聲說道:「青妹,我是為了你好。你姐姐也是為了你好,才千叮萬囑,叫我照顧你,不讓你上這小子的當的。好吧,如今我就聽你的話,既不殺這小子,也不把他弄成殘廢,只是消去他練了大衍八式之後所增的功力,好顧全你桑家的規矩,這你總可滿意了吧?」

珊瑚已是把耿照扶了起來,嚇得花容失色,忙問道:「照哥,你怎麼啦?」耿照只是覺得胸部的「委中穴」略感酸麻,而且只是瞬息之間的感覺,如今早已過了。他試一試氣,穴道並未受封,真氣運行無阻,身體毫無異狀,功力亦無減損,只道是他所練的大衍神功,果生奇效,公孫奇的點穴奈何不了,哪知公孫奇的歹毒指力早已透入他的穴道,以後方始慢慢發作,到了三個月後,便將是致命之傷了。

耿照心中倒是想道:「我正後悔練了桑家的武功,要甩也甩它不開,倘若公孫奇當真能夠給我消去,這倒是求之不得。」但他年來闖蕩江湖,曾經歷練,已不是像從前那樣的天真了,他早已知道公孫奇與玉面妖狐乃是一路,認定他是壞人,對他的言語還焉能相信?因此還是決不敢讓公孫奇的手掌打到他的身上。

蓬萊魔女沉著應付,「聽風辨器」,辨別桑青虹出劍的方位,步法輕靈,騰、挪、閃、展,將桑青虹的劍招一一閃開,左手拂塵護身,右手長劍攻敵,公孫奇稍稍佔了一點上風,但要想突破她的防禦,卻也不能。蓬萊魔女心道:「這兩大毒功果然厲害,看來比祁連老怪的陰陽二氣還要勝過一籌。幸而他的功力尚不夠火候。可是我也只能勉力與他周旋,卻騰不出手來,這卻如何是好?」

掌風劍影之中,忽聽得「錚」的一聲,耿照的劍把又給公孫奇一指彈個正著。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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