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回 痴情何托憐嬌女 毒計重施騙小姨

耿照曾在公孫奇手裡吃盡苦頭,聽說是他到來,也是吃驚不小,桑青虹悄聲說道:「師弟,你別著慌,有我在這裡護著你呢,我決不能讓姐夫與你為難。你躺著不要出聲,待我出去會他,瞞得過那是最好,要是給他發現,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姐夫怕我姐姐,我姐姐要讓我幾分,所以他是不敢奈何我的。」桑青虹那次負氣離家之後,不久,就為了追蹤耿照,渡過長江,來到江南,家中發生之事,她毫不知聞;耿照雖曾和蓬萊魔女見過面,但因彼此匆忙,要說的事情很多,況且她和耿照也還不是深交,因此也沒有談及她師兄之事。可憐桑青虹只知道姐夫一向對她姐姐言聽計從,奉命唯謹,卻不知這個貌似畏妻如虎的丈夫,早已做了殺妻的兇手。

蓬萊魔女收束了紛亂的思緒,聽赫連清霞繼續說話,「那老和尚很是奇怪,怔怔地望著我。我便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那老和尚苦笑道:『不管是你的仇家還是我的仇家,這件事發生之後,老衲的行藏已經暴露,這破廟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你也得趕快下山,不可在這裡耽擱了。』說罷,他叫那小沙彌草草收拾經卷衣物,便即飄然而行。」蓬萊魔女連忙問道:「那老和尚走向何方,你可曾問他?」赫連清霞道:「我想與他同走,那老和尚卻說:『你不宜與老衲作伴,認得老衲的仇家很多,與我同走,對你反而不利。好在這班強盜都已盡數除了,他們一時間未必就會繼續派人前來捕你。你從未離開此山,江湖上沒人識你,你的武功也很有根底了,敵人倘非一流高手,你也足可以應付了,你趁著敵人未有再來之前,快快走吧。』他不肯攜我同走,我心裡正在慌亂,一時間也就忘記問他的行止了。不過,他既然為的是遠走避仇,我就是問他,他大約也不會告訴我的。」

赫連清霞說了半天,已是有點口渴,耶律元宜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她喝了之後,繼續說道:「那老和尚吩咐我幾句話,便即攜了禪杖,與那小沙彌匆匆走了。我這才看出,他雙足不良於行,這二十年來,他以深厚的內功,自療了半身不遂之症,但究竟還是未曾痊癒。但是他以禪杖代步,卻是快得出奇,只見他禪杖在地上一點,便掠出數丈之外,雙足根本無需著地。只聽得禪杖觸地之聲,叮叮不絕於耳,轉眼間已走得無影無蹤。那小沙彌飛跑追隨,輕功也大是不弱。

「那老和尚走了之後,我回到家中,含著眼淚,把我從來未離開過的老家一把火燒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下山去找宜哥。他是金國的將軍。我躲到他的軍營之中,那自是安全不過的了,我剛剛走到山腰,忽地見有一人迎面而來,令我又驚又喜。柳姐姐,你猜猜是誰?原來就是那笑傲乾坤華谷涵。」

赫連清霞接續說道:「華谷涵的神色也是又驚又喜,一見面便大大誇讚我道:『你這頑皮的小姑娘這一年來倒是很用功啊!』我說:『你怎麼知道?』華谷涵笑道:『你的功夫深淺,我還能看不出來嗎?在這短短的一年之內,你武功竟爾精進如斯,當真是可喜可賀!』

「我聽了暗暗好笑,他以為我是用功習武得來的本領,卻不知實是出於那老和尚之賜。我暫不揭穿,先問他道,『這一年來你到哪裡去了?今天才回來?』華谷涵道:『我去的地方多著呢,咱們到那廟裡再說吧。』我說:『我不回去了。那廟裡也沒有人了。』華谷涵連忙道:『怎麼廟裡沒有人了,那老和尚呢?對啦,你又為什麼單獨下山?』

「我這才把昨晚種種的離奇遭遇告訴了他。華谷涵很失望,黯然說道:『我正有個好消息,帶給老和尚,誰知他已經走了。』我忍不住好奇,問他:『那老和尚端的是什麼人?你有什麼好消息要帶給他?』華谷涵笑道:『小姑娘總是好管閑事,你自己的事情已經夠麻煩了,還是先管管你自己吧。如今你已是無家可歸了,你怎麼辦?』我正為此事煩擾,便道:『我要到開封去找一個金國的將軍,你可肯陪我同往?那人雖是金國將軍,但卻是好人。』

桑青虹心裡一片辛酸,她雖然不能同意對耿照的這番指責,但耿照另有心上之人,對她並無情意,這卻也是事實。她呆了半晌,強抑辛酸,淡淡說道:「咱們報仇之事,和這姓耿的又有什麼相干?我喜不喜歡他,那是另一回事!只要能夠給姐姐報仇,我性命都可捨棄,難道我就非嫁人不成么?姐夫,你別再提他了。」

「原來華谷涵早已知道我和宜哥的事,還知道宜哥奉了主帥之命,已潛入江南探軍情。這消息是武林天驕透露給他的,據他說,他曾在泰山玉皇頂見過武林天驕。」

蓬萊魔女曾聽得東海龍說過此事,不過當時說得不詳,如今經過赫連清霞的補述,才證實了華谷涵那晚所遇的確是武林天驕。蓬萊魔女心裡想道:「他們兩人雖然曾有比劍之約,但武林天驕肯把這樣機密的事情告訴他,可見他們二人也是惺惺相惜呢。」華谷涵與武林天驕曾經見面,對她並不是新鮮消息,但赫連清霞所說的另一件事情,可就大大地引起她的注意了,「華谷涵說有個好消息要帶給那老和尚,莫非就是指他曾經送禮給我之事?或者是指他在桑家堡曾見過我之事?」

桑青虹道:「姐夫,你當真要練?」公孫奇道:「不錯,你姐姐也知我心意已決,因此才要我來與你商量。不知你可肯聽你姐姐臨終的吩咐?」

赫連清霞道:「就這樣,華谷涵帶我偷渡長江,直到那天晚上,他和我夜探千柳庄才見著了宜哥。」

赫連清霞說了半天,才把過去的事情說了個清楚,耶律元宜接著說道:「後面這一段我替你說了吧。

公孫奇抹去眼淚,笑道:「只要你肯下這個決心,那我就不再提這姓耿的小子,和你好好商談給你姐姐報仇之事。」

「經過了數日的調治,霞妹已將真氣納入丹田,大功即將告成。但我們所攜帶的乾糧已經吃光,因此由我出去採購糧食和一些日常用品,哪知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竟給公孫奇找上門來,發現了這個山洞。」

赫連清霞道:「幸虧他到來的時候,我恰巧功行完滿,倘若他早來片刻,那就不堪設想了。」

蓬萊魔女心感不安,歉然說道:「慚愧得很,這公孫奇正是我的師兄,卻使你們受了傷害。霞妹,你和他激戰半天,可有影響?」赫連清霞笑道:「我的大姐更是對不住你。要說到『抱愧』二字,我更無顏見你了。柳女俠還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說得好,龍生九子,各個不同。是好是壞,只看本人。我不能為姐姐負罪,你師兄做的壞事,更是與你無關。公孫奇的本領確是厲害,我打是打不過他,但他的功力,比之柳元甲似乎尚有不如,我並沒受傷,真氣也能運用自如,可說完全沒有影響。」

但蓬萊魔女不僅僅是為師兄抱愧,還為公孫奇的父親是她的恩師,眼看著師兄在歧途上越陷越深,這份難過的心情就不用再提了。心裡想道:「師兄現在的功力,雖是比不上我的爹爹,(唉,柳莊主究竟是否我的爹爹呢?)但倘若給他練成了那兩大毒功,只怕非但是我不能制伏他,即使笑傲乾坤與武林天驕出手,也未必准能贏他了。現在他毒功尚未大成,可是,唉,我又能把他怎樣?要是他不聽我的勸告,難道我還能把他殺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耿照才似是從惡夢中醒了過來,只見陽光炫目,花香透窗,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床前的小几上燒著一爐安息香,對面是一張梳妝台,兩側是綠玉屏風,四壁掛有字畫,看情形竟似是豪富之家千金小姐的閨房!

真相雖尚未明,但蓬萊魔女已是隱隱覺得,那老和尚一定和她有點關係。

蓬萊魔女何等聰明,當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但這正是她最感到煩惱的問題之一,不便有所表示,實在也難作表示,當下臉上一紅,說道:「他們兩位都是我的朋友,我會留意他們的行蹤的。我還想探聽耿照的下落,追查我那不肖的師兄,要先走一步,後會有期,告辭了!」

耿照好生為難,躊躇半晌,說道:「桑姑娘大恩大義,耿某自是感激不盡……」桑青虹笑道:「就只是空口道謝么?」耿照道:「大恩難報,我也不知該當如何?但桑姑娘他日若有危難,我這條性命是桑姑娘給的,我也就能舍了性命報答姑娘!」這番話對耿照來說,已經是說得非常誠摯,但桑青虹聽了,卻是大不滿意,冷冷說道:「原來你是要等到我有危難的時候,才肯報答我。」耿照當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報答」,那是他不能給予的,他只好默不作聲。

與赫連清霞的一席長談,破解了她心中的許多疑團,玉面妖狐的家世來歷,真假妖狐之謎,武林天驕、笑傲乾坤與她們的關係,他們夜探千柳庄的原因等等,她都知道了。但赫連清霞卻也給她添上了一個新的疑團,一個新的煩惱,那老和尚是什麼人?武林天驕代人向柳元甲索書,原書的主人是否就是那老和尚?要是那老和尚仍然留在原來的破廟,她還可以請赫連清霞帶她去找,但如今那老和尚又已是不知去向了,倘若老和尚當真是她的爹爹,豈非父女重逢之望,又成泡影。

另一個煩惱就是公孫奇給她的了,那老和尚之事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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