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回 偏安猶作和戎策 報國誰知犯佞臣

蓬萊魔女只道他們是有什麼公事,故此趕路匆忙,本來也不怎樣在意,那兩個軍官並轡馳驅,一路交談,到了蓬萊魔女背後,話聲還未中斷,蓬萊魔女正巧聽得其中一個軍官道:「姓耿這小子真是害人不淺,累得咱們千里奔波。他遲不走,早不走,偏偏咱們來了,他就走了!」蓬萊魔女吃了一驚,連忙豎起耳朵,留心聽他們說話。

蓬萊魔女這才知道並非海捕文書,原來是自己剛才說錯了話,怪不得那兩個軍官起了疑心。

蓬萊魔女心頭一震,暗自尋思:「他們說的『這姓耿的小子』莫非就是耿照?聽他們的口氣似是去捉拿耿照的,耿照可犯了什麼罪了,惹得官府捉拿?」

那兩個軍官慌不迭地磕頭求饒,道:「我們只知奉上司遣派,實是不明內情,求俠女饒命。」蓬萊魔女道:「你們若非奉命而為,我早已取了你們的性命了。但你們貪功圖賞,行為卑鄙,這幾記耳光也沒有錯打了你們。好吧,如今死罪免了,活罪難饒,我罰你們在這危崖上挨飢抵冷一日一夜!」

用塵絲當作暗器,這是蓬萊魔女的獨門絕技,塵絲比梅花針還要細小,莫說是這兩個軍官,即使是第一流的高手,受到這突如其來的暗算也是難以察覺。蓬萊魔女射得巧妙之極,兩根塵絲恰好射中了前面那兩匹馬的後腿關節,經過她的內功運用,兩根細微如發的塵絲插進馬腿之時,便似利針一般,那兩匹駿馬關節酸疼,後腿登時跛了,一蹺一拐,走得比蓬萊魔女那匹坐騎更慢。

那兩個軍官大為著急,用力鞭打坐騎,大聲斥責:「該死的畜牲,還沒跑上幾里路,怎的就不肯跑了?」那兩匹馬哀聲嘶鳴,越走越慢。那兩個軍官莫名其妙,正要下馬察看,蓬萊魔女已趕了上來,朗聲說道:「兩位大人請慢。」

那兩個軍官見她是個佩劍的「美少年」,氣度高華,不似常人,心中驚疑不定,齊聲問道:「閣下是誰?有何貴幹?」

蓬萊魔女笑道:「大水衝倒龍王廟,自家人認不得自家人了?我與兩位大人一樣,是奉命去追緝耿照的。他不是在虞允文軍中嗎,兩位怎麼向這回頭路跑?」

其中一個軍官聽他說得確實,信以為真,衝口便道:「耿照早已不在虞允文那兒了,你來得正好,咱們一同追吧。」另一個軍官卻較細心,忙道:「且慢!」

蓬萊魔女跳下馬來,與那軍官以禮相見,那軍官道:「你說你是奉命去追緝耿照的,是奉誰之命,可有海捕文書?」蓬萊魔女說道:「你又是奉誰之命?你先讓我看了你的海捕文書,我再把我的給你看。此事關係重大,非是小弟多疑,你們不放心我,我也得知道你們的底細,才敢放心。」那軍官道:「這麼說,你是真的有海捕文書的了?」蓬萊魔女道:「這等大事,豈有虛言?」另一個軍官道:「文書上當真是寫明捉拿耿照的?」蓬萊魔女已聽出他的口氣有點兒不對,但卻不明白自己有什麼破綻給他識破,順口回答道:「當然是寫得明明白白,要不然我怎敢到虞允文軍中胡亂拿人?」

此言一出,那兩個軍官嘿嘿冷笑,罵道:「你這小賊撒得好一個彌天大謊!快快給我招供,你是不是耿照的黨羽?」兩人同時拔出兵刃,倏地就撲過來。

蓬萊魔女那匹坐騎跑不過那兩個軍官的駿馬,她又不便在路上施展輕功,人急智生,拔劍出鞘,反手在馬臀一刺,那匹馬負痛狂奔,距離拉近,相距只有六七丈了,但那匹馬疼痛一過,又慢下來,蓬萊魔女早已取下拂塵,趁著距離還不太遠,拂塵揚空一抖,兩根塵絲無聲無息地就射了出去。

左邊那個軍官武藝平常,怎擋得住蓬萊魔女精妙絕倫的天罡塵式?腰刀給拂塵一拂,登時脫手飛出,蓬萊魔女隨手就點了他的穴道。

蓬萊魔女道:「你們走回頭路來追拿耿照,你們怎認得他?」心想耿照初到江南,這兩個軍官決計未曾見過耿照。那統領道:「我們雖未見過耿照,但魏太師交下他的圖形,要是碰上了一定會認得出的。」

忽聽得「卜」的一聲,那軍官衣裳裂開之後,有一封朱漆文書掉了下來,那軍官大驚失色,喝道:「你敢毀壞聖旨!」蓬萊魔女一劍刺中他的穴道,冷笑說:「什麼聖旨,我倒要拿來看看。」

蓬萊魔女撕開信封,取出「聖旨」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義民耿照,獻書報國,朕心嘉許,著即進京覲見,欽此。」

說罷拿出了一張畫像,蓬萊魔女一看,畫的果然乃是耿照。蓬萊魔女又驚又怒,這畫像不啻是個證據,證明魏良臣確是暗通金國,因為金國曾挂圖懸賞緝拿耿照,這張畫像和金國所掛出的耿照圖像一模一樣,即非原圖,顯然也是出於一人手筆。

蓬萊魔女更是如墜五里霧中,尋思:「照這聖旨看來,皇帝老兒是因耿照獻書有功,要招他去領賞的,何以這兩個軍官的口氣,分明是當他強盜捉拿?」情知內里情由定然十分複雜,大路上不好盤問,便把這兩個軍官一手一個提了起來,立即施展輕功,跑到山上的叢林里去。幸虧路上恰巧沒有行人,蓬萊魔女閃電般地擊倒那兩個軍官,俘虜入林,沒人瞧見。

蓬萊魔女選了一處地形險峻,常人難以攀登的危崖跳了上去,將那兩個軍官放了下來,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這聖旨是怎麼回事?快說!」其中一個緊閉雙唇,怒容滿面,不肯言語,另一個則似乎怕死得多,顫聲道:「他是內廷侍衛,我是禁軍統領,這聖旨是他帶來的,我不知情。」蓬萊魔女抖起拂塵,向那內廷侍衛一指,喝道:「這聖旨是真是假?」那侍衛一臉倔強的神色,亢聲道:「憑你也配問聖旨的真假?要殺便殺,老子絕不皺眉!」蓬萊魔女冷笑道:「憑你這塊廢料,也敢妄充好漢!」拂塵在他身上輕輕一拂,一拂之下,那侍衛彷彿給無數利針刺進他的穴道,再過一會,又覺彷彿有千百條小蛇在他體中亂嚙亂咬,酸、癢、疼痛,簡直非言語所能形容!勝過任何酷刑。那侍衛縱是鐵鑄的身子也禁受不起,登時哀號道:「我說,我說!請好漢松刑。」

蓬萊魔女本來是想套取他們的說話,多探聽一些事實的,「軟功」不成,只好硬來,她早已有所準備,敵一動,己先動,出手如電,左手拂塵,右手長劍,一招之間,同時向那兩個軍官使出殺手。

蓬萊魔女再向那禁軍統領問道:「你呢,你又是奉了何人之命?」那統領說道:「我是奉了頂頭上司禁軍都指揮王大人之命。要我協同張侍衛辦事,將那耿照騙到京師,交給魏太師。王指揮說,這姓耿的武功不弱,恐有意外,張侍衛一人對付不了。他還說這是絕頂機密之事,絕不可有半點泄漏。事情辦得成功,重重有賞,辦不成功,就要取我項上人頭……」蓬萊魔女不耐煩聽他啰嗦,問道:「這王指揮是什麼人?為何他要與魏良臣、洪太監等人陷害耿照?」

公孫奇對付師妹已討不了好,更怕連清霞也來夾攻,哪裡還敢戀戰?叫道:「師妹,你就不念同門之誼了么?」忽地唰唰兩劍,猛攻過來,劍光飄飄,似左似右,劍尖指向了蓬萊魔女的兩面心房,這劍勢凌厲之極,蓬萊魔女不得不撤回拂塵防守,公孫奇也明知這一招決傷不了蓬萊魔女,正是要迫她防守。蓬萊魔女化解了他這一招,正要還擊,公孫奇從她的拂塵籠罩之下脫了出來,已是如飛走了。

原來這王俊是當年幫同秦檜謀害岳飛的幫凶之一,本是岳家軍中的副統制,屢犯軍法,岳飛幾次要治他的罪,為了寬大處理,希望他能改悔,一直沒有從嚴懲處,王俊不但不知覺悟,反而懷恨在心。後來秦檜要謀害岳飛,想出了一條毒計,買通王俊,叫他誣告岳飛的副帥張憲和兒子岳雲謀叛,藉此牽連岳飛。王俊遂出頭自首,說張憲欲據襄陽府叛變,他是參與謀叛的一人,現在幡然悔悟,向朝廷請罪。「風波亭」的冤獄就是由這一個「莫須有」的案子引起的。

如今始是明真相,卻悔當初錯怪人。

那禁軍統領見蓬萊魔女大發雷霆,嚇得連忙說道:「王俊因何要害耿照,我實是毫不知情。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只能聽他差遣。」

蓬萊魔女道:「你們到了虞允文軍中,不見耿照,可知他去了哪兒?」那統制道:「聽虞將軍說,耿照已赴臨安,正是在我們到達之前的一天動身的。但我們從臨安出發,卻沒有在路上碰上他,也許他走的是另一條路。故而這份聖旨,我們就沒有交給虞允文,要留下來準備將來當面交給耿照。」

耿照毒雖發作,神智尚清,他看見這麼多官兵從關卡跑出來,已知絕不是盜徒冒充,禁不住一陣涼氣透過心頭,又是氣憤,又是傷心。他歷盡艱難,好幾次險死還生,這才衝破重重封鎖,來到江南,將父親的遺書獻給朝廷,自問有功於國,卻想不到軍官竟要將他殺害!

那名叫「阿霞」的女子,用月牙彎刀劈斫夾著刺穴,招數十分精奇,但卻仍然不是公孫奇的對手,只見公孫奇的劍光已把她裹住,那女子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刀之力。這時,那金國漢子,已到了谷底,拔出佩刀,便去助戰。公孫奇哈哈笑道:「清霞,我是你的姐夫,對你實是一番好意,你怎麼不肯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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