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湧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

蓬萊魔女氣往上沖,喝道:「好呀,又是你!」上次給他救了金主完顏亮,這次又給他救了玉面妖狐連清波,兩次都是功敗垂成,壞在武林天驕的手裡,蓬萊魔女自是氣恨之極,一認出是武林天驕,立即痛下殺手。

蓬萊魔女見西岐鳳一出,便扭轉了形勢,心中快慰,想道:「西岐鳳果然名不虛傳,看來還似在他大哥東海龍之上。要是他們二人能夠取勝,那我就不出手去分他們的功勞了。」蓬萊魔女眼力本來甚高,但這次卻是看得有點差錯。在「四霸天」之中,西岐鳳是唯一正派俠士,東海龍則在邪正之間,西岐鳳行為俠義,涵養又好,因而所練的內功的確是比東海龍更為純正,但論到功力的威猛,卻是所有不如東海龍了。他們兩兄弟的本領,只能說是各有擅長,難分高下。西岐鳳之所以一出場便能扭轉形勢,一來是他的「太清氣功」出其不意,懾住了敵人,取得了先手;二來則因為先有東海龍的一場猛戰,多少消耗了金超岳的幾分功力。

金超岳冷笑道:「東園望,聽說你當年想約公孫隱那老兒到祁連山找我,如今你來得正好,也省得我到東海去回拜你了。你們別爭論了,一齊上吧。」

東海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混元一炁功的威力漸漸又見增強,與西岐鳳聯手,雙方已有攻有守,成了均衡相持的局面。西岐鳳劍招催緊,以太清氣功配合他獨創的西岐劍法,將金超岳的攻勢消解了十之六七。東海龍則從側翼助攻,牽制金超岳的掌力。

她拾起人頭,跳上了一棵大樹,藉那繁枝密葉,掩蔽著身體,過了一會,果然看到有一個人從樹林里走出來了。來的是個面色焦黃的乾瘦老頭,腳登穴耳麻鞋,身披黃麻大褂,和他的面色配合,一片深黃,就似一段枯萎的樹枝,直挺挺地豎在四面山花之中,色澤顯得非常的不調和,令人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裡厭煩。

與敵偕亡拼一死,不辭碧血染黃砂。

原來西岐鳳也練有一門正宗內功,名為「太清氣功」,與東海龍的「混元一炁功」異曲同工,「混元一炁功」力量威猛,而「太清氣功」則是一片柔和,更容易侵襲敵人。他借朗吟而使出太清氣功,倒不單單是為了擾亂敵人注意而已。金超岳不知他的「太清神功」奇妙之處,幾乎著了道兒。西岐鳳趁此時機,唰唰唰,連環發劍,氣流激蕩,嗤嗤有聲,竟突破了金超岳陰陽二氣的包圍,取得了先手攻勢,把金超岳迫得退後了幾步。東海龍所受的壓力減輕,得有餘暇默運玄功,將體內的火毒寒毒,驅出了不少。

東海龍笑道:「三弟,這你可該讓我了!」一聲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還招!」疾的轉身,雙掌拍出。原來他正是要激怒金超岳,引他先動手的。

說時遲,那時快,武林天驕揮舞玉簫,已把公孫奇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部封閉,公孫奇雖不至於在數招之內見敗,但全身穴道,都已在武林天驕捲起的千重簫影籠罩之下。

武林天驕吹的乃是唐詩人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這首歌很短,總共只有四句:「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悽愴激越,當真是響遏行雲,令人不知不覺中受了簫聲的感動,蓬萊魔女大吃一驚:「想不到他的簫聲還有這許多妙用!」連忙強攝心神,正擬再施展生平所學,與他一決雌雄,武林天驕已吹到最後一個高音,忽然拔了一個尖兒似一根鋼絲拋入天際,蓬萊魔女不覺心頭一震,說時遲,那時快,武林天驕已突然反守為攻,玉簫揮舞,忽地在一招之間,遍襲蓬萊魔女的奇經八脈,蓬萊魔女迫得使出「登雲縱」的絕頂輕功,平空拔起,一個倒翻,向後方縱出了三丈開外,雖然是避開了武林天驕這一擊,但高手過招,給敵人迫得一退三丈,已經可以說得是落敗了。

公孫奇得意洋洋,往下說道:「師妹,以你這樣聰明,難道還不能識破其中疑竇?武林天驕從何獲得桑家的武功?我岳父不會傳給他,傳給他的人,除了桑白虹這賤人還有哪個?老實說在那賤人與我成婚之前,我早已知道她有個情郎的了,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哪一個!不但如此,還有好些蛛絲馬跡,那賤人在婚後也與情郎暗中互通聲氣,我就是怕她與情郎暗中聯手,暗害於我,我才先下手為強的!」其實只有「武林天驕」的家數與桑家的武功頗有相同之處,這一點乃是真的。其他一切,都是無中生有!公孫奇絕頂聰明,想為自己的罪行開脫,同時也是為了想騙取師妹的信任與同情,信口亂捏了一大段說辭,但說來頭頭是道,蓬萊魔女也不禁信了幾分。

蓬萊魔女施展絕頂輕功,腳點危石,手攀藤蔓,轉眼之間,就上了那座危崖,途中還隨手摘了一朵茶花。

蓬萊魔女身為冀魯的綠林領袖,劍底也曾誅過不少姦邪,只是發現人頭,還不會令她吃驚,令她吃驚的是,這些人頭竟有許多是她認識的人,而且還有幾個是向她納貢、依附於她的山寨寨主!

東海龍當然聽得懂把弟話中之意,但他怎忍見把弟獨自送命,當下一笑說道:「你沒有聽見嗎?十七年前,我已經是準備與這老怪交手的了。可惜那次這老怪詐死,未如所願。但雖未成行,我與金老怪一決生死之約,是早已定下了,遠遠在你之前!」西岐鳳想不到他大哥也抬出江湖規矩,重提這段舊事,一時做聲不得,心裡暗暗叫苦。

公孫奇接著道:「還有一層,我爹爹與桑家乃是世仇,他心目中最大的強敵也就是我那死鬼岳父,這也是你知道的了。強仇大敵,必須知己知彼,我爹爹對桑見田的一切情形,當然了如指掌,桑見田倘若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徒弟,我爹爹還會不知道么?但我爹爹可從來沒有提過桑見田有這麼一個傳人!」他說到後來,已是直呼岳父之名,越說也越得意了。

蓬萊魔女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是了,我在孤鸞山上所見的那個影子,以及剛才用暗器打碎葯碗的那個人,原來就是這『武林天驕』!他本來就不是想取我師兄性命,而只是為了救我師嫂來的。但他卻怎麼會知道我師兄蓄意謀害師嫂呢?是偶然撞上的呢還是有心來的?」

蓬萊魔女聽見金超岳那些狂妄的說話,卻是怒氣勃發,倘若不是為了顧全江湖規矩,顧全西岐鳳與東海龍的聲譽(他們與這老魔頭有約在前,倘若旁人攔在他們前頭,縱是助拳,亦屬不敬),她早就想跳了下去,將那金超岳刺個透明窟窿。但蓬萊魔女在發怒之餘,卻也不禁想道:「西岐鳳故意讓這老魔頭誤會我恩師已死,這當然是不想拖累於他,難道這老魔頭當真就那麼厲害?西岐鳳竟然害怕連我的恩師都不是他的對手么?」

眼看雙方如箭在弦,就要動手,忽聽得又是一聲長嘯,宛若龍吟,震得樹葉紛落,林鳥驚飛,金超岳道:「好,你的同黨來了,那是最好不過!」西岐鳳叫道:「大哥,這不關你的事!……」話猶未了,只見東海龍已到了場中,他背著一個大麻袋,淡淡說道:「三弟,你還認我是大哥不是?你若還當我是你大哥,你的事怎能與我無關!」

那怪老頭陰惻惻的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西門業真有你的,看在你這點義氣份上,我可以饒你同黨一命,但我勸你還是把他先請出來的好,你不要準備交代交代後事么?你當然知道,我金某縱橫半世,從來沒有人能在我手底逃得性命!」西門業怒極氣極,反而仰天長笑,亢聲說道:「金超岳,休得猖狂,我西門業本來就不打算活著回去,但你也休想毫無損傷,我勸你也早作萬一準備,立下遺囑的好。」那老頭大笑道:「哈,原來你是立心與我拚命了,只怕你雖有此心,卻難如所願。好,你要拚命,那就動手吧!」他口裡雖然出言調侃,心中卻也頗有幾分忌憚,要知西岐鳳在四霸天中雖然排名第三,武功卻不在老大東海龍之下,尤其一手西岐劍法,更是出色當行,這老頭心想:「西門業口出此言,莫非他已練成了什麼兩敗俱亡的武功,這倒不能不小心在意了。」

公孫奇神情沮喪,在月光下更顯得臉色發青,蓬萊魔女對他是又氣又惱又有幾分可憐,回頭道:「師兄,你知道錯了么?」公孫奇舉起袖子,抹掉了臉上的唾涎,恨聲說道:「我早已知道錯了,我錯在不該娶這妖婦。哼,此仇不報,何以為人!」蓬萊魔女氣往上涌,雙眼一瞪,道:「你這是什麼話,你還要報仇!你要報什麼仇?你下藥害你妻子,若說報仇,應該是師嫂向你報仇!」

公孫奇驀地想起一事,說道:「師妹,你只道我對不起她,卻不知她也對不起我!」蓬萊魔女道:「她有什麼對不起你?要不是她阻住武林天驕,你今晚已有性命之憂!她打的四記耳光,你自己想想,是該打不該?」公孫奇又羞又憤,但為了要獲得師妹的同情,只好強忍怒氣,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苦笑說道:「師妹,夫妻之間打打罵罵,本來也屬尋常。但她打我耳光,卻是打給別人看的,哼,我明白她的用心。」蓬萊魔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公孫奇忽地移轉話題,說道:「你可知道那武林天驕是什麼人?」蓬萊魔女本不滿意他移轉話題,但這武林天驕的來歷,卻是她長久以來渴欲知道的,不禁問道:「你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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