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毒藥甜言求秘笈 詭謀巧計套奸徒

公孫奇嘻皮笑臉地說道,「師妹,你不知道,我本來不打算和她做夫妻的。我當年血氣方剛,受不了她的狐媚手段,被她勾引私奔,現在是越想越覺不值。我只說一件小事情給你聽,你也會感到可笑了,她年紀本來比我大,但她卻一直要我將她喚作『虹妹』。你說可笑不?哼,不瞞你說,我早就討厭她了!」蓬萊魔女心道:「你不知道,我聽了你這話,我也是多麼討厭你!」但因公孫奇畢竟是她師兄,她還在想怎樣好言相勸,而不願即時破臉。

在蓬萊魔女意料中,這玉面妖狐一見是她,定然驚惶失色,哪知連清波的態度卻大出她意料之外,只見她在門口立定,「噗嗤」一笑說道:「你是桑家嫂子吧?我早知道你躲在這裡了!我又沒有勾引你的丈夫,你幹嘛要發這樣大脾氣。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該知道我是為了正事來的吧?公孫大哥,你是否瞞著嫂子的?好,嫂子你既然出來了,那咱們就挑明來說吧,我先想問你一句,你丈夫不肯投順朝廷,這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你的主張?」

公孫奇尷尬笑道:「我並不是想要她性命,這茉莉根是慢性毒藥,她內功造詣甚深,不會就死去的。我只要得到她那兩大毒功,我就不會再用此葯了。」蓬萊魔女道:「要是她始終不將那練功秘訣交出來,那你不是要繼續用藥,把她毒死了?再說,她中毒已深,即使你停止用藥,那她也要長年卧病在床,不能復起了。」蓬萊魔女把公孫奇問得啞口無言,他原來的打算,實在就是這樣。

桑白虹忽地靠著床壁,抬起身來,凝神望著丈夫說道:「你提起那日之事,怎麼漏提了一個人?」公孫奇道:「誰呀?」桑白虹冷冷說道:「還有誰呀?你的師妹柳清瑤。」公孫奇道:「她那日是來相助咱們的,可並非咱們的仇人。」桑白虹道:「我知道。但既說起那日之事,恩人仇人都該提起才是。我問你,你心裡感不感激你這位小師妹?」

連清波竟然把蓬萊魔女誤認作公孫奇的妻子桑白虹,蓬萊魔女初是驚詫,繼之惱怒,只道玉面妖狐故意戲弄於她,氣得滿面通紅,一聲喝道:「好個妖狐,你死到臨頭,還敢對我污言穢語,我先把你宰了!」聲到人到,拂塵一展,立即便向連清波當頭罩下!

桑白虹說道:「沒這回事就好。你還記得么,那回北宮黝來咱們這裡,他透露口風,說是金主完顏亮想請你出山,做什麼龍騎都尉,馬上就給我趕跑了。我就是不願意你做金朝的官,和北宮黝、玉面妖狐這些人混在一起。」公孫奇低聲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但更令得蓬萊魔女吃驚的卻還不是這支笛子本身,而是她的精妙招數,她把這支短笛使開,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居然有若流水行雲,毫無粘滯,招招都是指向對方的要害穴道,瞬息之間,連拆了蓬萊魔女的九招十七式!

公孫奇道:「我悔不該當年離開你們,和這妖婦私逃。」蓬萊魔女本來也是一直把桑白虹當作「妖婦」的,但此時此際,這「妖婦」二字出自公孫奇之口,她聽來卻是刺耳非常,心裡大大不以為然,不禁勃然作色,說道:「師嫂對你實在是情深義厚,你怎麼可以這樣罵她?好壞你們都做了一場夫妻,你就連這一點夫妻之情都沒有了么?」

哪知連清波依然還似不懂,說道:「那姓耿的小子,他的事我才管不著呢!」公孫奇跺腳道:「你不是來通風報訊,叫青虹去將耿照捉回來嗎?她碰著了耿照沒有,為何不與你一同回來?」連清波面向書櫥,蓬萊魔女從縫隙偷看出來,見她的面色,倒似是怔了一怔,這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唔,不錯,不錯,青虹是追那姓耿的小子去了,她武功高強,不用我幫她手。所以我和她出了商河縣境,我就讓她獨自去了。」她頓了一頓,接著道:「你不要節外生枝,咱們話回正題吧。你不是說要投效朝廷,但因為時機未到,北宮黝的意思,也只是要你暗中出力嗎?北宮黝想知道你的計畫,叫你詳細地回報他!」蓬萊魔女聽到這裡,疑心大起。第一,連清波分明是在濟南途中見過耿照,還騙了耿照,救了那個被俘的軍官。桑青虹也分明是和連清波一同到了濟南的。第二,北宮黝被擒,她在濟南,不該不知道,怎的還說了北宮黝等著回報?心裡暗自尋思:「她的話中露出許多破綻,都與事實不符。我師兄既是與她同謀,她在我師兄面前,還用得著說假話嗎?還有,聽她一路說來,似乎在想套取我師兄的口風,這又是什麼道理?她和師兄的對答之間,也有許多不接頭的地方。咦,真是古怪,叫人猜想不透。唔,玉面妖狐,著名狡猾,莫非她已知道我躲在這兒,有意說出一些假話?」但隨即又覺得自己這個猜想,也還是有幾點站不住腳,連清波若是察覺有人埋伏房中,何以還流連不走?而且她也不該老是迫公孫奇說出什麼計畫,難道不怕泄漏了秘密么?蓬萊魔女心細如髮,旁觀者清,聽出他們的對答有許多不接頭的地方。公孫奇雖是聰明,但因他心中焦急,恨不得連清波早走,卻未曾發覺她話中的破綻。

蓬萊魔女見玉面妖狐武功了得,大是今非昔比,不敢怠慢,出招更狠,暗運內力,拂塵閃電般掃去,塵尾根根豎起,恍如千百根利針,根根向玉面妖狐刺下。公孫奇嚇得慌了,連忙叫道:「師妹手下留情,放過她吧!」

公孫奇扶他妻子躺下,說道:「為了教你放心,我將心事都對你說了吧。我本來要找師妹幫忙咱們報仇的,你既是不放心,我以後再也不見她了。」桑白虹道:「那又何必。」公孫奇道:「我要為你爭一口氣,咱們不用外人相助,也報得了仇。」桑白虹嘆了口氣,道:「但求你對我永不變心,這仇么不報也就罷了。你我聯手都打不過那笑傲乾坤華谷涵的,你不找師妹幫手,那除非是你回到你父親身邊,求他饒恕,再學全他的武功,但你家與我家乃是世仇,你父親可以寬恕你,卻決不會寬恕我,我知道他是不肯讓我踏進你的家門,做他的媳婦的。我寧可不報仇,不願失了你。」

蓬萊魔女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冷冷地盯著她的師兄,追問道:「你給師嫂吃的是什麼葯?」公孫奇訥訥說道:「是補中益氣湯。」蓬萊魔女雙眉一豎,冷笑說道:「你休騙我,補中益氣湯潑在地上,會有一層紫氣的么?」公孫奇把心一橫,說道:「師妹,你已然識破,我也不妨對你直說,那不過是湯藥中加上一小撮閩南桃花溪的百年茉莉根。」蓬萊魔女吃了一驚,失聲叫道:「閩南桃花溪的百年茉莉根,這還說不是毒藥么?」

連清波上次是直接傳達完顏亮的「御旨」,公孫奇覺得完顏亮很看重他,欣然答允。但這次連清波卻說是奉了北宮黝之命,來向他索取什麼「計畫」,這就等於無形中降低了公孫奇的身份,公孫奇自是大不高興,心中想道:「北宮黝是什麼東西?他不過是完顏亮的一名御前侍衛,也配給我下令?他的把兄東海龍我尚且不放在眼內,難道反而要向這條北芒狗賣賬?」

連清波格格笑道:「你以為是誰,你不說我倒忘了,我上次是幾時來過的?」公孫奇皺眉道:「我可沒工夫和你說閑話!」連清波道:「好大的架子,翻臉就不認人了么?喂,我當真是忘記了咱們幾時會過的了,你不可以告訴我么?」

公孫奇笑道:「虹妹,你怎的這麼心急,常言道得好:病來如大山,病去似微塵,哪有這樣快好的?你放心,我已經把盧大國手請來了,在他手下沒有醫不好的病人。」桑白虹說道:「盧大國手的醫術我知道他是好的,但我只怕病入膏肓,縱有仙丹也難救治了。」公孫奇道:「你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桑白虹道:「我不是胡思亂想,你想咱家自煉的大還丹,乃是最好的醫治內傷的靈藥,你吃了見效,我吃了卻仍是病體依然,這不是我的氣數當盡了么?再說,盧大國手的葯,我也吃了好幾天了,我真是不耐煩再吃下去了。」公孫奇說道:「盧大國手說,你是傷了肝臟,大還丹雖能補中益氣,卻不能修補肝臟。因此他要用疏導調補的良藥給你調治,不能心急,要連續吃藥,再吃半個月,你就可以好了。」桑白虹道:「哎喲,還要半個月,那煩死了。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氣!」公孫奇笑道:「我知道,你們桑家在武林稱雄數十年,從沒折過威風。那天,東園望、華谷涵相繼而來,甚至連宋金剛這班傢伙,也居然敢登門找到咱們頭上來,你心裡當然有氣。但好在半個月轉眼即過,待你病好之後,咱們就去找宋金剛那班人算賬,然後再一個個地收拾東園望和華谷涵。」

桑白虹冷冷說道:「怕還不僅僅這樣簡單吧?」公孫奇問道:「那你以為還有什麼?」桑白虹道:「我怕你受她慫恿,做出了不好的事情。」公孫奇道:「你又來了,唉,你總是不能放心你的丈夫。」桑白虹搖手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公孫奇道:「那又是什麼意思?」桑白虹說道:「我在擔心,擔心你受她慫恿,做金朝的鷹犬!」公孫奇面色一變,說道:「你真愛胡思亂想,沒這回事!」

蓬萊魔女此次是舊地重來,路途已熟,不需多久便找到了公孫奇的卧房,只見房中燈火通明,紗窗上現出一個人影,正是她的師兄。蓬萊魔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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