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

張定國得意洋洋地接下去說道:「元帥率領咱們舉義,這事做得很對,可是他也要率領咱們投奔趙宋官家,這事你們想必也早已風聞了。他是準備明天就頒發軍令,要咱們渡過長江,聽候趙宋官家的收編的。這件事依我張某之見,那就是做得大大錯了!咱們現在可以免了受韃子的氣,卻又為何要自鑽圈套,受那趙宋官家的氣?做一個不受拘束的綠林好漢,大碗酒、大碗肉、大稱分金、小稱分銀,不好得多麼?我就是因為屢次勸告,元帥不肯依從,為了兄弟的緣故,這才迫不得已將他殺了的!」

蓬萊魔女頓足嘆道:「咱們又中了那妖狐調虎離山之計了!」不必蓬萊魔女解釋,耿照心中已經雪亮,連清波今日約他相會之事,若不是連清波與張定國早有勾結,預先說給他知道,張定國怎敢發難?張定國就是趁著耿照、蓬萊魔女與珊瑚等人離開了府衙,這才敢大膽行兇的。

蓬萊魔女把北宮黝高高舉起,讓兵士們都看清楚了,這才說道:「你們有誰以前可曾見過他么?他是不是你們的長官?」士兵們都不認得北宮黝,心裡俱是想道:「奇怪,這人的確不是咱們的長官,他是怎麼來的?他冒充軍官,混到這兒,即使不是金國狗皇帝的御前侍衛,那也一定是敵人的姦細了!」這麼一想,兵士們都停止喧嘩,對蓬萊魔女的說話信了幾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旗牌官道:「張都尉反了!」耿照雙眼火紅,叫道:「是張定國?」旗牌官說道:「不錯,他冒稱奏事,刺死元帥,縱火焚衙,現在已帶領叛兵出城去了。」原來這張定國乃是耿京心腹將領之一,身居步兵都尉要職,他入衙奏事,耿京自是未加防備,不料就遭了毒手。這張定國也就是蓬萊魔女那晚來見耿京之時,曾用快刀伸量過蓬萊魔女的那個軍官。

蓬萊魔女冒險成功,當然高興,但卻也有點失望,因為她有幾個疑團是想從張定國的口供中得到答案的,但現在張定國咬斷舌頭,已是不能說話了。蓬萊魔女心想:「好在還有一個北宮黝,可不能讓他自盡了。」北宮黝受了她罡氣刺穴的酷刑,氣息奄奄,蓬萊魔女是個武學行家,見此情狀,已知他即欲自盡,亦已無能為力,他是連咬斷舌頭的氣力也沒有了,但他內力深厚卻也還不至於斃命。

辛棄疾明知張定國包藏禍心,說的一片假話,但苦於沒有證據,張定國又能說會道,卻是無奈他何。本來辛棄疾文武全才,要辯論也絕不至於輸給張定國,但在戰場上又豈能容你從容辯論,士兵對大道理也沒有耐心去聽。而張定國卻摸透了草寇出身的士兵心理,三言兩語就打動了他們。就在辛棄疾躊躇之際,又有一小隊士兵跑到張定國那邊去了。辛棄疾大為著急,看眼前的形勢,除非是能夠立即拿出張定國叛國投降的證據,否則只怕過去的人越來越多,軍心也會瓦解。

張定國慘然一笑,亢聲道:「大丈夫不能留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我是成則為王,敗則為寇,如今落在你們手中,還有何話可說!」忽聽得「勒」的一聲,只見他嘴巴張開,鮮血汩汩流出,竟已把舌頭咬斷了。原來他見北宮黝已和盤托出,無可置辯,自知犯了眾怒,決計難逃一死,又怕蓬萊魔女也用酷刑來向他迫供,因此把心一橫,咬斷舌頭,意圖自盡,免得多受折磨。他被點了穴道,四肢無力,但牙齒的勁道卻還是有的。

就在此時,忽聽得張定國那邊,驀地有個人暴雷似的一聲大喝,怒斥道:「妖賊花言巧語!」舉起了大斫刀一刀就向張定國劈下,辛棄疾認得此人是騎兵統制秦浩。這人乃是辛棄疾的好友,辛棄疾對他的依附張定國本來大惑不解,這時方始恍然大悟,原來秦浩正是要伺機揭破張定國的奸謀,並將他殺掉的。

此言一出,全軍沸騰,有的喝罵,有的議論,有的驚詫,有的還在表示懷疑。但一班比較高級的軍官,都知道金國的御前侍衛,人人有這樣的一面金牌,而且北宮黝是大名鼎鼎的「四霸天」之一,他們雖然沒有見過,也曾聽過他的名字。

耿照沉吟道:「柳女俠這麼說,想來一定是有她的辦法。」話猶未了,忽聽得對面山頭喊聲如雷,那是驚惶失措、詫異之極的一片喊聲。辛、耿二人抬頭看時,只見一團黑影,流星殞石一般,正自從對面山峰墜下,又儼如一頭大鳥,突然張翅撲了下來!

這軍官正是摔死秦浩的那個人,他這時已認出是蓬萊魔女,這一驚非同小可,但明知不敵,也要死裡求生,他的長鞭急切之間撤不回來,立即一個「魁星踢斗」,雙足連環踢出,左掌又橫掌如刀,一招「玄鳥劃砂」疾切下去,這雙足一掌,具見功力,的確是上乘功夫。但碰上了蓬萊魔女,卻比他更要高強,只是一飄一閃,他的連環飛腿已是撲空,蓬萊魔女一聲喝道:「還想逃么?」只一抓就抓著了他的虎口,他那招「玄鳥劃砂」還只使到一半!

蓬萊魔女將張定國拋下石台,說道:「辛將軍,這叛賊交給你看管。」有許多士兵跑了過來,就要咬張定國,辛棄疾連忙阻止他們,說道:「他殺了主帥,叛國投敵,理該明正典刑,以告慰元帥在天之靈。」好不容易才把憤怒的士兵們勸阻下來,但張定國也已被咬了好幾口了。辛棄疾冷笑道:「張定國,你現在知道了么,你在眾人眼中不過是一條狗,你想遺臭萬年,也還夠不上呢!」當下喚來了一輛敞蓬的糧車,權改作囚車,把張定國五花大綁,押上囚車。

辛棄疾大喝道:「胡說,胡說,朝廷縱有不是,但現在是什麼時候,咱們豈能不同赴國難,共抗金兵?你投降敵人,這就罪該萬死!」辛棄疾是主張率兵投奔南宋共赴國難的,但這些大道理一時卻難以對士兵解釋得清清楚楚,倒是他指摘張定國投敵叛國這幾句話,簡單有力,可以說動人心。但他話聲未了,張定國也已在大聲喝道:「胡說,胡說!」

張定國提高嗓子將辛棄疾的聲音壓了下去,「胡說,胡說,有什麼證據說我叛國投敵?不歸順趙宋官家就不能殺敵了嗎?哼,趙宋官家還正在向金人求和呢,他們又何嘗是真正抗敵?岳飛那麼一個忠肝義膽的大忠臣,不也是被奸臣害了?弟兄們跟我走吧,我帶你們打韃子,而且又可以不受拘束!」

張定國等人正在那峭壁之下,那層峭壁拔地而起,不下二三十丈,從頂至底,毫無借力攀援之處,莫說下面尖石如筍,又有敵人狙擊,即算只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從這樣高處跳下來,只怕也要摔成肉餅。張定國做夢也想不到,蓬萊魔女竟有這麼大膽,居然敢從這個猿猴也難攀援的峭壁上跳下來!

耿京部下本來良莠不齊,但愛國之心卻是人人有的,一聽張定國仍是主張要打韃子,對他殺主帥之事,就寬恕了幾分。尤其那些原是草寇出身的,自從接受了耿京的指揮之後,對軍紀的束縛,平素已經很不習慣,隱隱不滿,聽了此話,都不禁暗自想道:「張定國說的可真不錯呀,跟了他可以不受拘束,一樣是打韃子,何樂不為?」竟然有一小隊士兵就跑了過去。這還是因為耿京生前以忠義服人,辛棄疾在軍中也甚有威望,有些人心裡雖然動搖,但總覺得這樣過去對不起死去的元帥,對不起辛棄疾,這才欲走還留,要不然跑過去的只怕更多。

就在此時,張定國的快刀正自劈來,他料不到那軍官只是一個照面便已落在蓬萊魔女掌握之中,這一刀劈來,勢捷力沉,收不住手,眼看就要斫在那軍官身上。

蓬萊魔女一手抓著一個,飛身一躍,足尖在一處凸出的石筍一點,再一躍已飛上了一座三丈多高的石台之上,她一手提著一人,少說也有二百來斤,居然還能施展這等精妙絕倫的「登雲縱」輕功,把張定國的部下看得目瞪口呆!張定國雖有幾個心腹武士,但莫說他們投鼠忌器,即算他們毫無顧忌,要想救人,也是沒有這樣的本領了!

秦浩突如其來,在張定國背後舉刀劈下,眼看那一刀就要將張定國劈個身首異處,辛棄疾也正在歡呼,那料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得「當」的一聲,張定國身旁的另一個軍官忽地一舉手就把秦浩的大斫刀,奪了過來,擲落山谷,說時遲,那時快,秦浩還來不及和他扭打,已給他一把抓住,高高地舉了起來,一個旋風急舞,摔到了對面的石岩上,只聽得一聲厲叫,秦浩已是變成了一團肉餅!

北宮黝翻著死魚樣的一對眼睛,顯出惶惑的神情,半晌道:「誰是連清波,我不知道這個人。」耿照怒道:「你還裝什麼蒜?那日你在三槐集將我打傷,正要捉我去領功的時候,有個女子到來,將你趕跑,這件事難道你就記不得了!」北宮黝道:「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女子。」耿照道:「我正要問你,你是不是和她串通了來玩這套把戲的?」秦弄玉也道:「你睜眼瞧瞧,你還認得我么?」北宮黝苦笑道:「認得。姑娘你莫怪我,我追捕你那是奉命而為,不得不然。」秦弄玉道:「我不是和你算這筆舊賬,我只是問你,那日之事,是不是你和連清波串通了的。」北宮黝叫起撞天屈來,說道:「這麼說連清波是你們的自己人,卻怎的顛倒說是我與她串通?我罪在不赦,但求少受折磨,多一條罪名本不在乎,但我卻實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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