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 淚灑長江

黑衣漢子雙掌連揮,掌力自四面八方擠來,鍾靈秀的劍法施展不開,黑衣漢子冷笑道:「識得厲害了么,還不趕快投降!」鍾靈秀斥道:「放屁!」咬緊牙根,使出吃奶的氣力,唰的一劍,刺他咽喉。黑衣漢子冷笑道:「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流淚!」雙指只是輕輕一彈,「錚」的一聲,就把鍾靈秀的短劍彈得脫手,飛上空中。

鍾靈秀禁受不起這股力道,百忙中一個「細胸巧翻雲」的身法,倒縱出去。不過,她雖然脫出了黑衣漢子掌力所及的範圍,但氣力卻是不繼了,一個斤斗翻下來的時候,腳跟竟然不能平穩著地,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已是未能站得起來。

黑衣漢子哈哈大笑,正要上前拿她,忽聽得有人喝道:「金超岳,給我住手!」

原來這個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金國的第一大內高手金超岳。

鍾靈秀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把眼望去,只見喝令金超岳住手的那個人,已經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可不正是剛才那個女子是誰。

金超岳的名字是她曾聽得檀羽沖說過的,不禁又驚又喜,暗自想道:「原來他就是金國第一高手金超岳,大哥哥說過,金國最厲害的兩個,一個是完顏王府的迦廬上人,另一個就是他了,果然真是厲害。大哥哥即使沒受傷,只怕也未必打得過他。」歡喜的卻是:「想不到這妖女對大哥哥還是未能忘情,她去而復回,回來反而幫了我。」

金超岳吃一驚道:「格格,你知道這丫頭是什麼人嗎,他是檀羽沖的義妹!」

赫連清雲道:「我不管她是誰,你跟我回去!」

金超岳道:「咱們正要著落在她的身上,捉拿欽犯,怎能回去?」

赫連清雲道:「扣拿欽犯之事緩辦,我叫你回去,你就要回去!」

金超岳心頭火起,臉上仍是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說道:「是嗎?那就請干格格把聖旨拿出來吧!」

赫連清雲道:「什麼聖旨?」

金超岳道:「皇上召我回去的聖旨啊!」

赫連清雲哼了一聲,說道:「只有皇上才能叫你回去么?」

金超岳道:「放走欽犯罪名非同小可,倘使沒有聖旨,我可擔當不起。不過——」

赫連清雲道:「不過什麼?」

金超岳說道:「格格沒有聖旨,想必有王爺的親筆手諭吧?有王爺的手諭也是一樣。」

要知金超岳乃是金宮侍衛的頭子,按體制他是只能遵從皇帝的命令的,如今他肯聽完顏王爺的命令,那已經是給了「干格格」天大的面子了。「冒充干格格」的赫連清雲見嚇不倒他,不覺也有點心虛,硬著頭皮說道:「爹爹叫我傳話,也用得著他親筆寫下手諭嗎,你這樣說,那分明是不相信我了,是嗎?」

金超岳疑心大起,佯裝惶恐,一揖說道:「格格息怒,我怎敢不信格格!」

赫連清雲鬆了口氣,說道:「你相信就——」

一個「好」字未曾出口,忽覺一股力道就像暗流洶湧的向她襲來。原來金超岳這一揖是用上了內家真力,意欲試她的武功的。

這剎那,哪裡還容赫連清雲有餘暇思索?出於本能當然是立即抵禦。她雙掌齊出,把對方迫過來的掌力化解了一半,身形飄閃,閃過一旁。大怒喝道:「金超岳,你!」

她還來不及質問金超岳,金超岳已是哈哈大笑,說道:「好個膽大的丫頭,竟敢冒充王府的格格,嘿嘿,你扮得倒是很像,只可惜瞞不住我!」原來赫連清雲學的是正宗內功,她所發的內力和所用的身法都與赫連清波不同,金超岳一試就試出來了。不過,他卻並不知道赫連清雲乃是赫連清波的同胞姊妹,相貌本來就十分相似,並非扮的。

赫連清雲喝道:「我手上寶劍就是聖旨!」說時遲那時快,她已是寶劍出鞘,一招「玉女投梭」,就向金超岳刺去。這一招平淡輕舒,看似毫不著力,但劍尖刺出,卻嗤嗤有聲。

原來她用的是柔雲劍法,劍法柔中富剛,輕靈翔動,內中蘊藏著強勁的真力。那嗤嗤聲響,就是她的劍尖突破對方所發的陰陽掌力,氣流激蕩,發而為聲。

金超岳的陰陽掌力亦是武學一絕,一陰一陽,互相牽引,功力稍弱的用不著給他打個正著,已是有如身陷激流之中,而且他左掌發出來的卻有如在鼓風爐中吹出來的熱風,右掌發出來的有如在冰窟里卷過來的寒潮,更是令人難以抵受。

饒是赫連清雲學的是正宗內功,在這一冷一熱的煎熬之下,劍法也是漸漸施展不開了。三十招過後,只見她額頭上的汗珠,有如黃豆般大小,已是一顆顆的滴了下來了。但一面流汗,一面卻是牙關打戰。可知她所受的煎熬之苦。金超岳默運玄功,把陰陽掌力發揮得淋漓盡致,赫連清雲的劍尖刺到離身三尺之處,就給那股反彈之力,反彈回來。那嗤嗤聲響,似炒熟的黃豆一般,越來越響。

鍾靈秀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見赫連清雲形勢不妙,拾起短劍,便即加入戰團。她跟檀羽沖學了一年內功,已是有點基礎,此時雖然還是喘息未定,卻也可以勉強一戰了。

赫連清雲吸了一口氣,說道:「小妹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用不著你幫忙,你快走吧。」說話分神,幾乎給金超岳一掌打中,幸虧鍾靈秀的劍來得快,劍尖閃電般的指向他的掌心的勞宮穴,這才替赫連清雲化解了一招。她在陰陽掌力激蕩之下,不由自己的打了兩個寒噤。但雖然如此,開頭的六七招,居然還是絲毫不緩,金超岳見她有此功力,也是甚感驚奇。

赫連清雲佯怒道:「我是妖女,你陪我送命,值得么?你去救你值得救的人吧!」這句話的意思明顯得很,是要她趕回去幫檀羽沖逃走。

鍾靈秀也知道自己幫不了她的大忙,但轉念一想:「她為大哥哥捨身,我又豈能棄她而去?何況大哥哥半身不遂,她若被擒,我和大哥哥也絕計逃跑不了。與其被大哥哥責罵我不講義氣,不如和這位姑娘聯手一拼,要能夠拼個兩敗俱傷,說不定還可以保全大哥哥一條性命。」下了決心,便即說道:「姑娘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肯為我的大哥哥拚命,我就甘心與你同死!」金超岳冷笑道:「你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我偏不讓你們死得那麼容易,我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話猶未了,陡然間只見金光耀眼,赫連清雲已是唰的一聲一劍向他刺來。這一劍竟然突破了他的掌力的防禦圈,幾乎刺到了他的面門。金超岳吃了一驚,連忙加強掌力。這才把她的攻勢壓了下去。原來赫連清雲練的是正宗內功,功力雖然比不上金超岳,但卻比他正邪合一的內功精純。有鍾靈秀替她分擔了壓力,她趁著對方說話分心之際,猝然一擊,令得金超岳也險些給她殺了個措手不及。

金超岳話已說滿,不敢輕敵,陰陽掌力,交互使用,發揮得淋漓盡致。鍾靈秀畢竟修為尚淺,開頭十數招還可以勉強抵禦,二十招一過,寒熱交作,她已是連呼吸也感不舒了。赫連清雲一個人接了對方七八成攻勢,不禁又是汗如雨下,比起剛才鍾靈秀沒有加入戰團的時候,更加吃力。她自己知道,是絕計不能再抵禦十招了。

鍾靈秀已是搖搖欲墜了,忽聽一縷簫聲,儼似從天而降,簫聲清亮,吹簫的人,內功深厚,行家一聽就知。

金超岳大吃一驚,心想:「難道柳元甲說的乃是假話?」原來他到過千柳庄,從柳元甲口中得知檀羽沖業已重傷殘廢的消息,這才敢肆無忌憚,獨自前來搜山的。

心念未已,果然聽得檀羽沖的聲音冷笑說道:「金超岳,好歹你也是個成名人物,欺侮兩個小姑娘,不怕失掉你的身份么?」

聲音初起之時,距離似乎還在半里之外,說到最後幾個字,檀羽沖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了。

鍾靈秀喜出望外,叫道:「大哥哥,你好了!」一跤摔倒。赫連清雲連忙拉起她躍過一旁。好在檀羽沖已經來到,金超岳生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已是不敢去傷害她們了。

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凝神細審檀羽沖說話的聲音,心裡想道:「看來他的武功似是恢複得沒多久的,只不過是裝腔作勢而已。哼,即使他武功恢複如初,也不過和我打成平手而已,我怕他何來?」於是冷冷說道:「好,咱們在京城幾次交手,未分勝負,今日就決一雌雄吧!」

檀羽沖道:「好,出招吧!」

金超岳道:「且慢,你若輸了如何?」

檀羽沖皺眉道:「性命給你就是,何須多問!」

金超岳道:「你是皇上所要的人,我可不敢要你性命。」

檀羽沖道:「好,那麼我若輸了,我讓你帶回京城交差就是。」

金超岳哈哈笑道:「多謝貝子允諾,就這樣吧!」得意之狀,好像他已是必勝無疑。原來他已看出檀羽沖是大病初癒,元氣尚未充沛,是以想激檀羽衝動怒,這就更有把握取勝。鍾靈秀喘息未定,靠在赫連清雲的身上冷冷說道:「你別笑得太早,你若輸了如何,可還沒有說呢?」

金超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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