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回 紅顏薄命

鍾靈秀一張開眼睛,就抓牢檀羽沖道:「大哥,別拋開我!」

檀羽沖笑道:「我不是好好在你身邊嗎?剛才我點你的穴道,只是因為——」

鍾靈秀道:「我知道你是怕連累了我,可是我只是想與你同生共死,不願有難只是由你擔當。嗯,不過現在一想,還是你做得對,剛才要是有我在旁,反而要累你分神照顧我了。那些官兵呢?咦,咱們好像不是在原來的地方。」

檀羽沖道:「那些官兵沒有發現我們,不過原來的地方不是藏身的好處所,所以官兵一過,我就和你轉到林中。」

鍾靈秀道:「對啦,好像還有另一批人馬,那又是些什麼人?」

檀羽沖道:「不知道。他們是跟在官軍後面的,我在官軍走後他們尚未來到之前,就和你走了的。」

他是害怕鍾靈秀為他擔憂,是以只能隱瞞事實,編造謊言。

不過鍾靈秀又怎能不擔憂呢,儘管她並不疑心檀羽沖說謊。

「我看那些人恐怕就是從臨安來搜索你的黑道中人。」

檀羽沖勉強笑道:「管他是與不是,只要我現在還是好好的活著。」

鍾靈秀道:「但現在剛踏入邊界,就發現這兩批人馬,我只怕今後更加寸步難行!看來只有去求千柳庄的莊主了。」

檀羽沖道:「這莊主是何等樣人?」

鍾靈秀道:「千柳庄正是在金宋兩國交界之處,莊主叫柳元甲,不但和黑白兩道都有交情,甚至金宋兩國的邊關將士,他也都有來往。」

檀羽沖道:「你認識他?」

鍾靈秀說道:「我那死去的爹爹和他有點交情,我小時候或者見過他,但他一定記不起了。」

檀羽沖道:「那麼我方便去見他嗎?」

檀羽沖有過上次求王宇庭的經驗,心想即使所求不遂,亦無害處,就照她的計畫行事。

鍾靈秀跟一個姓丁的門客進入內堂,柳元甲果然親自接見她。

「丁先生,沒你的事了,麻煩你出去告訴管家,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柳元甲遣走門客之後,笑道:「你是鍾成器的女兒,都這麼大了。記得你爹出事那一年,你才不過六、七歲吧?轉眼就是十年了。你媽好嗎?」

「媽也早已去世了。我如今是和爺爺相依為命。」

「對啦,聽說你爺爺大隱於市,已是不屑和我們這些人來往的了。」

「話不是這樣說。爺爺因為年紀老邁,很少出門,所以這些年沒來拜望你老。」

「好說、好說。那麼乖侄女,你這次是路過呢?還是你爺爺有事要你找我?」

鍾靈秀道:「實不相瞞,我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不是爺爺的事情。小事我是不敢來麻煩你的,但這件事嗎,恐怕只有你老人家才幫忙得了。」

柳元甲笑道:「哦,你闖了什麼大禍,要我幫忙?」言下頗有訕笑意味——諒你這小小年紀也闖不了什麼大禍。

鍾靈秀說道:「不是我闖的禍,我是想請你幫我一個朋友的忙,不過,這禍也不是他自己闖的——」柳元甲道:「且慢,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這朋友姓甚名誰呢?」

鍾靈秀道:「他姓檀名羽沖。」姓名說出來,柳元甲登時精神一振,態度轉為莊重,連忙問道:「檀羽沖?他是金國人吧?」

鍾靈秀道:「不錯,但他其實是個好人。」

柳元甲道:「好壞的標準是很難說的。我要的只是事實。聽說他是金國的貝子呢,你知不知道?」

鍾靈秀道:「別人是這樣說他,但他自己卻說他並不是什麼貝子。柳莊主,你這樣問我們,想必你已聽到了一些有關他的消息了吧?」

柳元甲道:「這幾天來,我每天都聽到有關他的消息。比如說昨天吧,據我所知,他就曾強帶領金國邊關的守兵,和宋國官軍以及江南的俠義道大打了一場。」

鍾靈秀暗暗吃驚,嘴裡卻道:「金兵也不是他帶來的。我們在路上也曾打聽過這件事,聽說是偶然碰上的。」心裡自思:「好在我還沒告訴莊主我是和大哥同來,但大哥為什麼要騙我呢?哦,是了,他一定是怕我擔憂,所以不敢道出實情。不過,實情當然也不會是他勾結金兵,那些金兵一定也是來捉拿他的!」她的確不愧是檀羽沖的紅顏知己,猜想的事雖不中卻不遠矣。

柳元甲道:「我還聽說他和丐幫也結了仇。」

鍾靈秀道:「那是風火龍無事生非,只因他是金人,就認定他是姦細。」

柳元甲道:「但也曾親手打死了兩個俠義道中的人物,其中一個還是臨安丐幫分舵舵主馬天行的結拜兄弟,這事不假吧?」

鍾靈秀道:「這事我是曾經聽人說過。但即使如此,他也一定是迫於無奈的。」

柳元甲笑道:「看來你倒好像很偏袒他呢!」

鍾靈秀說道:「他是我爺爺的朋友,也是我的大哥哥。不過,我不是偏袒他,我知道他是好人。」

柳元甲道:「我不想和你議論他是否好人,我只想問你,你要我怎樣幫他的忙?」

鍾靈秀道:「當務之急是幫他過關,往後的事,是幫他和江南俠義道解開梁子。」

柳元甲沉吟片刻,說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也知道此事是會引起嫌疑的。弄得不好,甚至連我也被卷進漩渦。你不覺得,你求我的事情,是過份了一點么?」

鍾靈秀笑道:「我知道這是不情之請,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幫這個忙。」

柳元甲淡淡說道:「我倒想知道你的想法,我為什麼要幫你的忙?」

鍾靈秀道:「你要我直說?」

柳元甲道:「當然。」

鍾靈秀道:「爺爺告訴我,我爹是為你而死的。我爹出殯那天,你曾許下誓願,如果我們兒女有求於你的話,你無有不應。」她雖然能幹,到底年輕,不知如此直言,已是犯了柳元甲之忌。

柳元甲道:「哦,你爺爺還告訴了你什麼。」

鍾靈秀道:「爺爺說,我爹是強盜,你、你——」

柳元甲道:「我是在他背後的,從不露面的強盜頭子!」

鍾靈秀道:「有一次他和孫叔叔奉人之命去劫一個鏢局保的紅貨,同去的還有十多人,結果只有孫叔叔一人只是失去了雙眼,其他人都失去性命。」柳元甲嘆道:「他們為我喪了性命,我也很是過意不去。」鍾靈秀道:「所以我才敢求求你,柳莊主請你說一句吧,你肯不肯幫這個朋友的忙?」

「到底幫不幫?」柳元甲道:「你急什麼——」剛說到這裡,忽聽得「卜卜」兩下敲門聲。

柳元甲道:「誰?」那人道:「我!」推門而入,原來就是剛才帶領鍾靈秀進來的那個門客。

柳元甲曾吩咐過不許別人來打擾他的,這姓丁的卻不待他說個「請」字,就進來了。柳元甲怔了一怔,但隨即想到,沒有急事,諒他也不敢莽撞。便道:「對啦,我幾乎忘了你和我約好的事了。鍾姑娘,你稍坐一會,我去交代幾句話,料理了那件事就回來。」

出了密室,那姓丁的門客才說道:「有一位客人要見你。」柳元甲道:「什麼客人?」姓丁的道:「是你非見不可的客人!」

柳元甲料到幾分,悄悄說道:「是王爺那邊來的嗎?」那姓丁的門客點了點頭。柳元甲說道:「好,我去會客,你替多看著那兩個娃兒。」

他走進另一個密室,只見一個黑衣少女坐在當中,不覺驚喜交集,說道:「格格,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他早已料到客人是從完顏長之王府來的,但卻還想不到竟是王府的格格。

原來這個黑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赫連清波。

赫連清波站起來還禮,笑道:「我是特地來拜候你的。柳莊主,你可真會享清福啊!」

柳元甲道:「不敢當。柳某得有今天的日子,還不是沾了王爺和格格的光。」

赫連清波道:「你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我此來只怕是要帶給你一點麻煩的呢!」

柳元甲道:「但憑差遣,請問是公事還是私事?」

赫連清波笑道:「倘若是私事,你就不賣力?」

柳元甲道:「不,若是格格的私事,我當然更加賣力了。」

赫連清波道:「實不相瞞,我此來既是為公,也是為私。這兩天鬧得沸沸揚揚的大事,想你不會不知。」

柳元甲道:「格格是為那位,那位檀貝子而來的嗎?」

赫連清波點了點頭。

柳元甲道:「聽說他是欽犯,但我又聽說他好像和格格你一同走過江湖!」

赫連清波似笑非笑說道:「我在江湖上是『玉面妖狐』不是王府格格。妖狐和欽犯走在一起,那就不能算是奇怪的事了。對么?」

柳元甲道:「格格,你別誤會。對這件事我並無非議之意,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你的朋友?」

赫連清波道:「這層你可以不必理會,我只問你,如果他來府上,你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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