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曲終人散

「萬萬花中第一流,殘霞輕染嫩銀甌。能狂紫陌千金子,也感朱門萬戶候。朝日照開攜酒看,暮風吹落繞欄收。詩書滿架塵挨撲,盡日無人略舉頭。」

完顏鑒見那女僕面上似有驚惶神色,更加起疑。問道:「夫人呢?」

這話更古怪了,完顏鑒暫且不作聲,看金夫人怎樣說下去。

「我是蘭姑的兒子,拜見夫人!」檀羽沖跪下去給她行禮。

完顏夫人道:「你怎麼連身份也聽得出來?」

那女僕道:「事情是這樣的,後園有個花架塌了。高大叔年老體弱,叫他一個同鄉來幫忙重修花架。」女僕口中的「高大叔」乃是完顏夫人唯一的男僕人。

「你知道他是誰?」完顏夫人道。

原來金超岳打在他妻子身上的那一掌,用的乃是隔物傳功。雖然打在妻子身上,受到掌力震撼的卻是完顏夫人。

檀羽沖小聲道:「來的一共是三個人,好像是一主二仆。」

完顏夫人冷冷說道:「否則,你早就可以拿她向你的伯父大人領功了,是嗎?」

完顏鑒說道:「好,那你不必驚動她,我自己進去。帥大先生,請你跟我進去。帥二先生,請你在這裡替我招呼客人。說不定會有不速之客到。」

完顏鑒道:「這丫頭不知尊卑,是內子寵壞她了。」

但也幸虧有這惡客來訪,完顏鑒不敢怠慢皇帝跟前的紅人,這才不再和妻子糾纏下去。

金超岳道:「就是那個以前曾經在令伯手下當過差的盧志高,他現在已經是大內侍衛,並且是得到皇上恩賞二等巴圖魯頭銜的了。他也是住在釣魚台的,那天他恰好休假在家。」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蓉凈少情。

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祁連二老是客卿身份,完顏鑒的手下,以他們二人武功最高。

帥老大見完顏鑒敗得如此狼狽,心裡也不禁有點吃驚,低聲問:「這小子是誰?」

完顏鑒道:「不該來而來的呢?」

雖然如此,在這剎那之間,帥老大隻覺掌心一陣酸麻,右臂已是軟綿綿的使不出力道。

完顏夫人道:「你要搜也不難,寫張休書給我,我任憑你搜!」

檀羽沖道:「釣魚台恐非隱居之地,夫人,你若決心放棄富貴榮華,不如,不如……」

她無力拉起檀羽沖,竟然也跪下給他還禮。女僕這一驚非同小可,說道:「夫人,你、你!」只道主人瘋了。

完顏鑒心中一動,喝問女僕:「送花來的那小廝哪裡去了?快快從實招來!」

完顏鑒道:「對啦,聽那丫頭說,你似乎有點身體不適,不是什麼大病吧?我去請個御醫來給你看病好不好?」

此時金超岳已是到場觀戰,他的武功是遠勝於完顏鑒的。但不只完顏鑒看得目瞪口呆,連他看了也是吃驚不已。

金超岳「咦」了一聲道:「只怕他們是有點不妙了。」

不但是金超岳自己來,他的妻子也來了。金超岳哈哈笑道:「我聽說你到了京師,特地與內子前來拜候,你不嫌我們打擾吧?」

祁連二老剛才給檀羽沖點著穴道,幸好不是死穴。完顏鑒別的武功不太高明,點穴解穴的功夫卻是第一流的,很快就給他們解開了穴道。

「奇怪,他怎的疑心屋子裡有外人?」連忙示意叫檀羽沖躲進她的衣櫥。

完顏鑒放下了心,走過去察看祁連二老的傷勢。

簫聲止了,完顏夫人卻好似還在夢中,愴然道:「玄元,你為什麼要來?二十多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么?」

這個答案連躲在衣櫥里偷聽的檀羽沖都覺得奇怪。

金超岳哼了一聲,說道:「這件事是有點奇怪,或許是我們瞎疑心,不過,說錯了你也不會怪我,我就說了吧。五天前,你們家裡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完顏鑒佯作不懂,嬉皮笑臉地說道:「這支玉簫很乾凈呀,並未沾過血,我不騙你。」

他當然不敢希望完顏夫人親自出來,他的失望是因為不見他的妹妹。一般來說,小孩子多是喜歡新奇的事物的,門外有人賣花,而且叫賣的是極品黑牡丹,他的妹妹為何不跟女僕出來看呢?

女僕忍住眼淚,說道:「是,婢子知道的定當實說。」

完顏鑒頗通音律,他拍打水缸,發出噪音,用意就是想要打亂檀羽沖的節拍。不過,他的功力尚不如檀羽沖,雖然悟出這個破解之法,還是幫不了金超岳的大忙。

完顏鑒道:「夫人說笑了,是你把她送走,又怎能不知道是送往何方?」

完顏鑒聽得面色鐵青,突然一掌打翻那個女僕,立即回到妻子的卧房。

完顏鑒道:「願聞其詳。」

金夫人道:「哦,果然是那小廝胡言亂說。但他能夠知道有青龍卧墨池這種珍品牡丹,也是十分難得了。奇怪,這種牡丹在御花園都沒有,他卻是在哪裡見過的呢?」

完顏鑒道:「好,那就麻煩你替我勸勸她。」金夫人笑道:「好,我會的了。」說罷,便走進卧房。

乓的一聲,房門給人球撞開,守在門外的帥老大趕忙將完顏鑒接下。

她回過身一看,只見完顏鑒手中拿的那支玉簫,正是耶律玄元當年給她的那支暖玉簫的仿製品。也正是她在出走那天,留給她的侍女飄香的那支玉簫。

檀羽沖提一口氣,再叫賣:「極品黑牡丹,青龍卧墨池。名花賣識主,識者莫遲疑!」這次用上了傳音入密的內功,聲音穿過重門深戶,估量完顏夫人即使在最內里的一道,也當聽得見了。

「開門,開門!」來客似乎等得不大耐煩,從敲門變成拍門了。

「夫人,夫人,你看看是誰來了?」

「我不知道是什麼人家,只記得那家人家有許多武士,主人好像是個將軍。」檀羽沖答道。

金夫人道:「好,那麼我明白了。」

完顏鑒喝問女僕:「夫人買了花沒有,拿出來給我看!」金夫人在一旁冷言冷語:「要是真的青龍卧墨池,我倒想見識見識。」

原來金超岳這一冷一熱的奇功。名為「陰陽五行掌」,乃是將兩門最厲害的邪派功夫,合而為一,若練了三十年,這才練成功的。

「我不要這染過血的玉簫!」

完顏夫人凄然說道:「這是我自己命苦,我早已認命了,他對我怎樣不好,總還是我的丈夫。我不能讓他殺你,也不能讓你殺他。請你看在我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完顏鑒道:「老盧,哪個老盧?」

要知高手比拼,最忌輕敵,故此帥老大雖然惱怒他的無禮,但他的輕敵卻給予帥老大一個最好的發動攻擊的機會了。

完顏鑒大吃一驚,說道:「太湖七十二家水寇總飄把子的那個王宇庭?」

完顏鑒是踏進客廳之時發問的,客廳和完顏夫人的卧室還隔著好幾重門戶。

完顏夫人道:「玉簫乾淨,你的手不幹凈。」轉過了身。

「夫人,我自問並沒有對不住你呀!你何必說這樣氣話?」

金超岳道:「一個生面的魁梧漢子。」

要知龍騎軍副統領的官階雖然比不上節度使,但他是皇上跟前得寵的人,要是沒有別的原因,按說他不會先來「登門拜訪」的。

檀羽沖道:「那家人家的主母有個丫環,和你一般年紀,很會吹簫,不過吹來吹去,老是一個曲調。」

金超岳道:「但願他是認錯了人。不過王宇庭生來南人北相,相貌是比較有點特別的,盧志高曾經和他喝過血酒,似乎不至於認錯人吧?」

檀羽沖道:「有本領的自己來拿!」把玉簫對準他的掌心,一口罡氣吹出去。掌心的正中是勞宮穴,帥老大剛才就是因為勞宮穴被罡氣所傷,以至吃了大虧的。有道前車之鑒,檀羽沖只道:縱然傷不了他,他也非得縮掌不可。主客之勢一易,檀羽沖馬上就可奪得先手。那知金超岳竟不閃避,反而哈哈笑道:「好,你叫我拿,那我就不客氣了!」一掌拍出,迅即就向簫抓來。

檀羽沖道:「她身亡之後,想必是落在你丈夫手中。」

金超岳踉踉蹌蹌,斜竄三步,但完顏夫人卻已是「哇」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完顏鑒道:「這是山東荷澤的品種,據我所知,御花園的花匠也種不出來。」

這一掌當然打不著完顏夫人,而是打在他自己妻子身上。

金夫人道:「超岳,還是你來說吧。你知道得比我多。」

他見這支暖玉簫如此神奇,而且還剛好可以剋制他所練的一門功夫,越發想要把它奪到手了。他一晃即上,左手又拍出一掌。

他不知道金超岳也有金超岳的算盤,一來他不願自貶身份,合「祁連二老」之力來對付一個後生小子;二來他是想看檀羽沖得自耶律玄元所傳的武功究竟有多神妙;三來他是有心坐收漁人之利,最好是在檀羽沖與祁連二老斗個兩敗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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