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回 知誰是中流砥柱 問幾時大海澄清

南秋雷年紀和鐵錚差不多,但她的父親南霽雲卻是和段克邪的父親同輩的,鐵摩勒是段克邪的表兄,所以排起來南秋雷就長鐵錚一輩了。是以空空兒習慣了南秋雷叫作鐵錚的「小阿姨」,南秋雷聽得空空兒這麼說,禁不住也面紅了。

華劍虹一片天真爛漫的言語,說得大家笑了起來,無形中也替鐵錚解了窘。空空兒笑道:「你要偷東西,可得跟我學。別樣本領,我未必勝得過你的爹爹。唯獨這門本領,你爹爹對我是非得甘拜下風不可的。」

展伯承恍然大悟,心中想道:「怪不得齡姐神思不屬,原來是到了劉芒的家鄉。」他望了褚葆齡一眼,褚葆齡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船行三天,他們反覆學了幾遍,經過空空兒嚴格的考問,也都點頭認可了。

群雄跑到海邊,只見官軍的艦隻約有二三十艘泊在港灣。揚州是富庶之區,節度使的水師艦隻,都是巨型的樓船,每一艘可以容納二三百人的。海河幫的副幫主石敢當道:「好,他們毀了咱們的船隊,咱們就搶他的樓船。只可惜搶不了這麼多。」

那店小二笑道:「穆老爺子,我們蒲邑人誰不知道?你和穆老爺子是相識的還是聞名的?」

褚葆齡眼角含著淚珠,驀地揮手道:「小承子,你不要說了。我記得我說過的話,可是,你、你不知道——」

華劍虹笑道:「我沒聽說有姑娘家偷東西的,這門本領我不要學。空空伯伯,我倒是希望你這次到師陀國去,倘若碰著我的爹爹,給我提醒提醒他,別忘了回來接我。我怕學不會縫衣,舊的衣裳破了,就沒人給我偷了。」

那管家賠笑道:「兩位是稀客,我們怎敢怠慢。這是——」褚葆齡道:「是什麼?」

周同道:「長江口外百餘里水域之處,有一個小島,島主鄒勝是我的好朋友。咱們可以到他那兒借住幾天,待得弟兄們的傷好了,再回揚州和他們算帳。」

空空兒頗感後悔,心裡想道:「當年我介入王、竇兩家的不義之爭,固然是錯,但今日我放過竇元,只怕是錯得更大了。」這次群雄得以脫險,空空兒出力最多,大伙兒都是贊他謝他,但空空兒內疚於心,卻是一改故態,毫無得意之色了。

群雄都道:「為朋友兩脅插刀,死而何怨。只是死傷在官軍手上,卻是不值。」說了起來,人人都是痛恨竇元,恨他不該勾結官軍。

倒是華劍虹毫無心機,一聽了空空兒的話,便拍手笑道:「好極了,好極了。我正想向南姐姐討教針線的工夫呢,前兩天我看見南姐姐會自己縫衣,我羨慕得不得了。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娘死得早,我的衣裳都是我爹爹給我偷來的。草原的牧人可沒有像你們漢人一樣開成衣店的,我又不會縫,我爹爹只好去偷那些王公格格的衣裳,好看倒是滿好看的,就是常常不合身。」

褚葆齡只好說道:「只要龍二小姐心裡不存芥蒂,一點點無謂的爭吵,那又算得什麼。」

這條船很大,展伯承與褚葆齡的兩匹坐騎也一同乘船。舟中無事,登陸之後,展、褚二人便舍舟乘馬,並轡同行了。

南秋雷不覺感到有點酸溜溜的味道,說道:「華姑娘,你放心,鐵錚當然會把你當作自己人的。」

鐵錚聽他鄭重囑託,這才感到有點蹺蹊,但展伯承上了船,這船也就開了,鐵錚已沒有機會探問展伯承的心事。

後面的大隊牙兵也出現了騷動的現象,雖然不至於「土崩瓦解」,雙腳也已軟了,不敢向前,北宮橫、司空猛大怒,急施彈壓,好不容易才約束得住亂兵,穩住陣腳。空空兒這一幫人已去得遠了。

鐵錚納罕道:「你們兩人怎麼的,按說你們這次共死同生,應該更親近才對,為何你和諸姐姐總似乎是在鬧著彆扭。對啦,你代我邀她也一同到我爹爹的山寨吧。」展伯承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她不會去的。」

在死傷諸人中,也有周同邀來助拳的各方好漢,周同甚感不安,說道:「這次變出意外,實非我始料所及。連累了大家,都怪我防備未周。」

這一批要走的人都已上船了,鐵錚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但願你們早點同來山寨,你也該上船了。」

閑人散開之後,那管家小聲說道:「這位相公是——」展伯承道:「小姓展,賤字伯承。也是盤龍谷來的!」褚葆齡已經說出了自己的來歷,所以展伯承也就不再隱瞞了。

展伯承神情誠懇,說道:「齡姐,我這句話早就想對你說了。你別以為我對劉芒還存有什麼芥蒂,盤龍谷那晚我曾與他聯手對敵,我們早已化敵為友了。今日既然到了蒲邑,恰恰又碰上穆安的壽辰,咱們為何不藉此機會,到穆家探一探劉芒的消息?」

那管家吃了一驚,說道:「盤龍谷褚家的姑娘?請問老英雄褚遂是——」

褚葆齡無可無不可的和他走進這間路邊的茶店,坐了下來,展伯承無意間望出去,發現茶店前面的路口立有一面界碑,對著茶店的這面寫著「蒲邑」二字。

褚葆齡道:「是我爺爺。你家主人或許相識。」

段克邪夫婦希望鐵錚與華劍虹成為佳偶,但他的師兄空空兒想法卻又不同。這時在空空兒的心裡正感到十分為難。

龍成香道:「哪裡話來,褚姑娘賞面,肯到我們這兒,我們真是求之不得的呢。」邊說邊走,在前頭帶路,把展、褚二人引入穆康的內書房。

段克邪與楚平原情如兄弟,空空兒說的也正是他心裡想要做的,當下一口答應下來,道:「反正我目前也沒別的事情,理該送楚大哥、大嫂回國。錚侄,你迴轉山寨,替我向你爹爹說一聲。」史若梅接著笑道:「錚侄,上次你在魏博受傷,華姑娘曾為你衣不解帶,日夜看護。這次她到咱們的山寨作客,你可要好好招待她,報答她啊!」

褚葆齡經過了與展伯承同生共死的這一戰之後,對展伯承的感情極為微妙,一方面是對他衷心感激,一方面又捨不得劉芒,故此寧願避免與他接近。但此時聽得空空兒叫她,而且又是助她報仇的,她只好訕訕的過來了。

船出了長江口之後,風浪很大。周同喟然嘆道:「河清海晏,真不知何時方有此日?」他是因為藩鎮割據,禍害百姓,有感而發的。

在鐵錚的心目中,一直是把他的妹妹鐵凝看成個不懂事的小女孩,毫沒想到鐵凝與展伯承之間,也已有了一縷情絲。展伯承聽了卻是心亂如麻,情懷動蕩,不知如何回答鐵錚。

待到那個老頭子模樣的人也進去了,暫時沒有其他客人來到,展伯承道:「齡姐,咱們可以去了。」褚葆齡卻如有所思,遲遲不舉腳步。

龍成香揭開帘子,便即笑道:「二妹,稀客來了,你猜猜是誰,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褚葆齡想到此處,心意立決,說道:「好,你既然認為應該這樣做,那麼咱們就去穆家賀壽吧。」

那老人家道:「好,你等一會兒。」打了一個手勢,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廝用盤子托著一錠紋銀,走到展伯承面前。展伯承怔了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展伯承大喜拜謝,但卻並未立即坐下聽空空兒講授。空空兒這次倒是省起得快,想了一想,哈哈笑道:「對了,對了。我不能厚此薄彼,褚丫頭,你也過來,我教你們一套聯手的功夫吧。」

展伯承抬頭一看,只見褚葆齡正在船舷向他招手。展伯承低聲說道:「我一定儘快去會你們的,只是未必和齡姐同來就是了。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真是請你不要誤會。嗯,在凝妹跟前,還是請你別提我和齡姐的事吧,將來我會向她說的。」

空空兒笑道:「搶不了就燒,燒得幾艘是幾艘!」周同拍手笑道:「好計,好計,燒了他們的船,叫他們也不能來追。」

這麼一來,他們談話的範圍,也就只能局限於小時候的一些趣事了。談的是「趣事」,彼此心裡卻都是感到乏味與無聊。雖然有說有笑,總似隔了一層,談的是小時候的事情,卻不能似昔日的「兩小無猜」了。

剛才看熱鬧的那些閑雜人等雖然已給管家驅散,對他們仍是十分注意,此時碰著有人向他們打聽,那還有不饒舌之理?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遂竊竊私議起來。

宇文虹霓忽地正色道:「大哥,你也錯了。那些勾結回紇的王公,不論怎樣都是要反對我的。我相信,老百姓經過這次災禍,也一定不會再受奸人挑撥,他們會歡迎你回去的。」

鐵錚笑道:「我本來不能原諒你的,但你是和齡姐同走,我還有什麼好說?我把你們的消息告訴爹爹,想來爹爹也會為你們感到安慰的。」

空空兒道:「我看你們所學的武功,其實是可以贏得了竇元的,但你們一來限於功力,二來運用得也還不夠精妙,卻反而吃了點虧。功力是無法迅速提高的,但我另有捷徑。可以使你們原有的本領盡量發揮。首先,我要傳授你們上乘輕功的運氣方法。然後,我再教你們如何配合得更好一些,只要你們勤學苦練,不出半年,我擔保你們若是和竇元單打獨鬥,至少不會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