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英雄肝膽須揮劍 兒女柔情合一心

褚葆齡眼角斜睨,只見展伯承還是一臉誠懇的神情,等著她的回答,褚葆齡強忍著淚,哽咽說道:「爺爺所教的小擒拿手法,我也沒有丟荒,不必再練了。到時,咱們就像從前練習一樣,我會與你配合得好的。」

華劍虹冷笑道:「你這雙筆點四穴的功夫,簡直不成氣候,笑話之極!」冷笑聲中,劍尖一顫,橫削過去,劍勢奇幻無方,饒是場中無數劍術名家,竟然看不出她使的是哪一路劍法。

展伯承道:「你的爺爺也是我的爺爺,我寧願粉身碎骨,也要為爺爺報仇。」

「不盡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褚葆齡心傷逝水,目送驚濤,不覺喟然興嘆。她的爺爺一世英雄,如今已是一杯黃土。而這一年來,自己飄泊江湖,卻不知流向何方,不也正像這長江的逝水?

原來竇元默察雙方的實力,一場一場單打獨鬥的話,對方的段克邪夫妻是幾乎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倘若空空兒也趕了到來,更是無人能夠敵他。但論高手之多,自己這一邊卻勝過對方,所以混戰的話,就決不會吃虧。至於說到他自己,他是完全有自信可以擊敗周同的。

周同本來準備與竇元拼個生死存亡,不願牽連別人的,但見他們如此堅決,執意報仇,這種父母、祖父被害的血海深仇,按武林規矩,別人也是不能勸阻的,因此周同儘管在為他們擔憂,也只好退下去先讓他們了。

周同拱了拱手,說道:「今日之約,竇舵主你是主人,請你划出道兒!」

褚葆齡道:「我是想著心事——想著怎樣對付竇元。咱們這邊雖說是有許多能人,但我總不能讓別人為我的爺爺報仇呀!」固然這也是褚葆齡的一樁心事,但她另外的許多心事,可就要瞞著展伯承了。

段克邪笑道:「不會的。我的大師兄對談論武功固然是很有興趣,但對打架更有興趣。而且他也說過。他與華老前輩談得盡興,就定必回來。如今他們已同在一起五天,什麼武功還未談完?」

辛芷姑不肯要宇文虹霓扶她,自己走了回去。那一邊西門旺也出來接他的師弟,司空猛只是左臂給辛芷姑割了一道五寸多長的傷口,傷得其實還沒有辛芷姑之重,不過他大言在先,此時既是兩敗俱傷,深覺面上無光,也不敢說話了。

段克邪安慰周同道:「我的大師兄素來是一諾千金,他答應你要來助陣,那就一定會來的。你們兩幫比武之事,是早就在三天之前就約好的了,這消息此刻想必亦已傳遍江南武林,大師兄又不是避世隱居,焉有不知道之理?」

展伯承很是不好意思,連忙說道:「我是出來吹吹海風,碰巧齡姐也在這兒,我遂和她計議對付竇元的事情。好,咱們都進去談吧。」

她最初只是單劍禦敵,如今添了一柄拂塵,一剛一柔,互相配合,拂塵用以防身,「無情劍」只攻不守。威力更可以發揮得淋漓盡致,等於增強一倍。

褚葆齡道:「記得又怎麼樣?」聲音已是有點不大自然。

展伯承道:「那次咱們練爺爺所教的小擒拿手法,我輸了給你,後來我用五禽掌法,贏回了一招,你可記得?」

這艘船忽然慢了下來,褚葆齡這才驚覺,抬頭一望,原來已經到這座荒島了。

展伯承道:「這一年來,我用心解拆爺爺所教的這七十二把小擒拿手法,覺得這七十二把擒拿手法狠辣無比,用之得當,正可以以弱御強,倘若再配上我的五禽掌法,威力更大。嗯,齡姐,這一年來,我也是時刻想著怎樣為爺爺報仇之事,讓咱們聯手對付竇元吧。我想到了一招最狠辣的招數,到時咱們給他來個『背腹受敵』,我在前面用這一招拿著他的虎口關節,你在背後一抓就可以抓碎他的琵琶骨,即使不能立即就殺了他,也可以把他的武功廢了。」

辛芷姑冷笑道:「我這口劍還不想拿來傷你這無名小卒,你回去叫雪山老怪來吧。」唇槍舌劍,針鋒相對,而辛芷姑語氣中的輕蔑比司空猛剛才的說話更勝幾分。司空猛大怒,氣呼呼地跳了出來,喝道:「哼,哼,你這臭婆娘,你傷得了我,我給你磕頭!」

但後來,見卜仇天漸漸穩定形勢又不覺為他們二人擔心起來,俱是想道:「他們雖是家學淵源,技業驚人,但究竟也還是年紀太輕,氣力不足。倘若卜仇天能應付到百招之外,只怕他們難免吃虧。」

三艘大船在晨光熹微之中向那小島進發,展伯承與褚葆齡同在一條船上。這幾日來,褚葆齡總是避免和他見面,此際在這船上,褚葆齡也不願留在艙中參加他們的談話,而是走出艙外,獨倚船舷,看那滔滔的流水。

卜仇天只不過能夠「雙筆點四穴」,說到招數的精妙,比他們至少差了一倍。他仗著功力較深,彌補招數之不足,但給鐵、華二人聯劍而攻,也是只有招架的份兒了。

褚葆齡心情激動,此時她哪能夠平靜下來與展伯承溫習武功?

雙方都已識得對方的厲害,再度交鋒,更是全力以赴,司空猛使出分筋錯骨手法,雙掌飛舞,掌力如山,指風如箭,每一招都是極其厲害的殺手。斗到緊處,辛芷姑只覺得對方的內力從四方八面湧來,幾乎迫得她透不過氣。

鐵錚笑了一笑,展伯承怕他再說出一些令褚葆齡難堪的話來,便趕忙拉著鐵錚回船艙去了。

正說到這兒,鐵錚也已出來尋找他們,笑道:「展大哥,原來你是和褚姑娘躲在這兒。我不打擾你們了。」

司空猛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可惜空空兒不來,卻教我找誰作對手去?」段克邪大怒,正要出場、辛芷姑卻搶先一步,站了出來,冷冷說道:「我丈夫不在這兒,我替他接招。」

褚葆齡背轉身子抹乾眼淚,說道:「你們先進去,我再吹一會兒海風,我不慣艙中的氣悶。」

卜仇天是使判官筆的大行家,華家的「驚神筆法」雖然是天下無雙,畢竟也還是屬於判官筆的招數,鬥了二三十招之後,卜仇天開始摸到一點路道,應付得也稍微輕鬆一些了。

褚葆齡忍著眼淚,說道:「小承子,你的事我早已知道,不管如何,我這一生是感激你的!」

竇元哈哈笑道:「周舵主果是信人,如期來了。」

西門旺與泰洛躊躇未決,因為以他們的身份,必須找個足以匹配的對手。

褚葆齡正自悵悵惘惘,思如潮湧,忽聽得有人輕輕的一聲咳嗽,回頭一看,卻原來是展伯承站在後面,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南秋雷拍掌笑道:「好呀,你這廝說受了傷就向辛老前輩磕頭的,還不磕頭!」司空猛「哼」了一聲,回頭一指辛芷姑,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奇怪的是辛芷姑也一言不發。

周同劍眉一豎,說道:「竇舵主,你意欲如何?」

展伯承道:「你不是說過今日要讓兩邊的人,各自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嗎?好,我現在就要找你報殺父母之仇!」

只聽得當的一聲,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鐵錚的劍尖已是刺中了卜仇天虎口的「關元穴」,判官筆脫手墜地。

展伯承道:「不,爺爺是咱兩人的爺爺,我可並不是只為了你呀。對付竇元,一個人是不行的,必須咱們聯手才成,何況雖有危險,也不一定就會喪命。齡姐,今日是個機會,過後就難逢。咱們把爺爺所教的這七十二把小擒拿手法重溫一遍吧。」

竇元忽地縱聲笑道:「如今已是日上三竿,時候也不早啦,咱們助拳的朋友很多,一個個若比武切磋下去,只怕三日三夜也打個不完,今日是咱們兩幫的生死之斗,依我之見,也不必逐個麻煩朋友了,來個痛痛快快如何?」

竇元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他看出辛芷姑是受了傷,卻不知孰輕孰重,他與西門旺、泰洛等人悄悄商量了幾句,便站了出來,朗聲說道:「這一場兩方同時受了傷,一個斷了銀簪,一個碎了衣裳,就算打個平手吧。」

雖然卜仇天不單單是向展伯承挑戰,但展伯承也列名其內。展伯承是準備了要和諸葆齡聯手斗一斗竇元的,豈能小不忍而亂大謀,先和卜仇天作個無謂的消耗。

竇元冷笑道:「當時我本要殺你全家的,饒了你的小命,我已手下留情了。那時,你媽對你是怎麼說的?」

但如今,在他們即將和竇元作生死決鬥的前一刻,展伯承還要抽出時間和她說這一番說話,這就是另有一種用心了。他強調和竇元的仇恨比她更深,那是準備捨命去殺竇元,好保全褚葆齡的。他準備使用的那招殺手,是非常冒險的一招,即使成功,也一定會與竇元同歸於盡的。所以他才一再叮嚀,到那最關鍵的時刻不能不使用那招之時,只許褚葆齡和他配合,不許褚葆齡搶著擔當主攻。

他猜得不錯,辛芷姑「哼」了一聲,道:「這人不配是我的對手。」段克邪看了那邊的司空猛一下,料想司空猛等必將會向他挑戰,心裡也在躊躇。

卜仇天向他們「三小」挑戰是主,至於說到可以讓他們的長輩出頭代替,那只是附帶說說而已,他這樣說話,實是外厲內荏,群雄心裡都在暗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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