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堪嗟蝸角爭蠻觸 欲向刀頭舐血腥

劉振忽道:「芒兒,你能夠走路嗎?」劉芒道:「我並沒受多大的傷,跑路也能。」

這一劍卻是他父親鐵摩勒所創的獨門劍法,長劍掄圓,當作大刀來使,沉雄迅捷,兼而有之,「當」的一聲,鐵牌上火星蓬飛,鐵錚趁著長劍一彈之勢,隨即划了半道弧形,又把竇元的虎頭鉤盪開。他雖然也退了兩步,但他這一劍卻解開了竇元的兩招,而且是兩種兵器絕不相同的招數!

這番話暗含譏諷,一句「功力已復」,輕輕帶過了贈葯之事,既斥罵了竇元的手段無恥,同時表明了在這樣情形下他來助戰,並非以多為勝。妙在不帶一個罵人的字眼,卻比指著竇元的鼻子痛罵還更令他難堪。

鐵錚道:「在這裡的褚老爺子和獨孤叔叔是我的長輩,你打傷他們,先就不是。還能怪我無禮么?」

竇元哈哈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算是猜得對了!不過,念在你對我有贈葯之德,我可以饒你一條性命,這兒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鐵錚這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展大哥沒有向我爹爹報喪,原來是有這一層顧慮。嗯,他要做個光明磊落的大丈夫,那卻未免把我鐵錚看小了。」

竇元老羞成怒,喝道:「好,你既然要講義氣,要作好漢,那我就成全你吧!」舞動鐵牌,向前推壓,左手的虎頭鉤便似毒蛇吐信,在鐵牌下面伸出,片刻之間,連襲對方老少五人。他看出獨孤宇尚堪一戰,十成攻勢之中,有五成是指向獨孤宇的。

還有一樣,劉芒的手段並不見得很正當,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展伯承也不能單憑一兩件事情推斷。不過從昨晚聯手合斗竇元的事情看來,劉芒倒也算得是一條漢子,而且很講義氣,似乎也還有可取之處。

獨孤宇變了面色,說道:「你我看法不同,我也想奉勸你一句,不義之財,還是拿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才好。」

鐵錚笑道:「你這麼一說,倒顯得咱們是外人啦。我爹爹很挂念你,特地叫我們來探望你的。只盼你不要見外才好。」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獨孤宇已經解開了穴道,過來向鐵錚兄妹道謝。劉振傷得很重,不能行走,叫他兒子劉芒過來道謝。

竇元口中說話,手底招數越發狠辣,猛地一招「如封似閉」,虎頭鉤起處,把獨孤宇的摺扇撥過一邊,右手的盾牌用到了七成氣力,向展伯承壓了下來!

展伯承面上一紅,心道:「你這可是完全誤會了。」急切之間,不知如何說好。褚遂卻已在大聲說道:「他們父子並不是我請來的客人,小承子,你不必代我送客!」劉芒氣從心起,「哼」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拋下展伯承,便衝出園門。

褚遂掙扎著坐了起來,見展伯承到了他的身旁,不由得老淚縱橫,說道:「小承子,咱們今晚可真是一敗塗地了。」

鐵錚道:「你問我爹爹作甚?」竇元道:「你這兩個娃娃既來趁這趟渾水,父母想必應是綠林中人?」鐵錚道:「是又怎樣?」竇元道:「你們的功夫很是不錯,你爹爹大約不是無名之輩?」

這件事情,鐵錚兄妹倒是曾聽父親提過,只是其中的恩怨詳情,他們卻是不甚了解,鐵錚怔了一怔,心道:「爹爹說竇家五虎當年因為在綠林中不得人心,與另一幫人火併,全家都已死了。怎麼又鑽出了一個竇家的後人?爹爹還曾用這件事情告誡過我,不要因為父親做了綠林盟主,就可以恃勢橫行。不過,爹爹雖然並不同情他的義父,卻也很為竇家絕後而傷心。要是這人當真是竇家後人,我卻是不應殺傷他了。」

褚遂傷得很重,但比起劉振,卻較好一些,不必人背。展伯承與鐵錚一人一邊,攙扶著他,緩緩地走回家去。

展伯承道:「劉大哥,你走吧!褚姑娘她在房中,你——」他想叫劉芒去解救褚葆齡,帶她逃走,一句話未能說完,竇元的盾牌挾著勁風,已是當頭壓下。展伯承拚命招架,再也不能分心說話。

獨孤宇道:「你不用來了。我今天便走,以後也不會再到盤龍谷了。」說到末了一句,已是走出園門,去得遠了。

展伯承聽得健馬嘶鳴,心中一動,「難道真有這樣湊巧的事,他們兄妹,恰巧此時找我?」他感到有了一線生機,登時精神抖擻,鼓勇奮戰。這個月來,他跟褚遂學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數,他年輕力壯,使出來比褚遂還更凌厲,竇元不肯拼著受傷,想要在數招之內殺他,竟是不能。

劉芒則與展伯承並肩同上,揮刀力劈竇元腰腹。

展伯承苦笑道:「說來話長,把爺爺扶了回去再說吧。」

辛芷姑的劍法奇詭變化,舉世無雙,鐵凝使出了師門殺手,唰的一招「星漢俘槎」,劍勢輕飄飄的似乎毫不著力,竇元便用鐵牌想要磕飛她的兵刃,哪知鐵凝劍勢倏然一變,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從竇元意想不到的方位突然便刺了到來,竇元空有兩般兵器竟是封閉不住,急忙吞胸吸腹,腳步未移,身軀已挪後兩寸,「嗤」的一聲,鐵凝劍尖一挑,割破了他的腰帶,卻未傷及他的皮肉。

鐵錚叫展伯承給他做助手,很快就用「柳枝接骨」的方法替劉芒駁好斷臂,接上了臼,劉芒望了一下展伯承,似乎想與他說些什麼,卻沒有說。

鐵錚道:「你還不走,我也不客氣啦!」本門輕功一展,只見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一口青鋼劍化成了重重劍影,就似有幾十個人,都持著明晃晃的利劍向竇元攻來。

獨孤宇只感一股冷意透過心頭,變了臉色,顫聲說道:「竇元,你是想我們兩敗俱傷,你來收拾殘局?」

鐵錚曾受嚴父之教,凡事必須先佔一個「理」字,才可以和人動手,所以他在剛剛進來的時候,要先問一聲。但如今他看到了這樣慘酷的景象,也禁不住怒氣勃發,心中想道:「褚公公與獨孤叔叔是我爹爹的朋友,給這賊人傷得半死不活,我就是殺了這個賊人,也不為過!」

劉芒也道:「爹爹,此際咱們理該同舟共濟。姓展這小子說得有理,咱們與褚老頭兒的帳往後再算。」

鐵錚道:「別和他吵嘴了,咱們去看看褚公公傷得如何?」

話猶未了,前面的那個人已在叫道:「展大哥,這是怎麼回事?這漢子是什麼人?」竟是還未成年的童音!

竇元喝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來趁這趟渾水。」

展伯承道:「齡姐雖然作事有欠思量,但也不是存心害你老人家的,你老人家就原諒她一些兒吧。我看,這位劉大哥——」褚遂忽地又生了氣,說道:「別提你的齡姐,也不許再說那姓劉的小子。哼,我死了之後,隨得他們心愿,在我生前,我、我可不許——」一動了聲,連聲咳嗽。

鐵錚的續肢接骨之術是跟師父學的。他師父空空兒是個神偷,干竊賊這行,必須準備給人打跛手足而自能醫治。所以續肢接骨的技術,乃是這一門的絕技。空空兒不懂醫學,他平生也從沒失手過,但既是竊賊的「祖師爺」,這門「絕活」卻是他的擅長,足以與他的輕功比美。

竇元眉頭一皺,心想:「敢情是哪一幫黑道人物聞風而來?」但他藝高膽大,也不怎樣放在心上,只是催緊招數,意欲在這兩個人趕到之前,殺了展。劉二人。

褚遂等人憑著一股同仇敵愾的精神,互相呼應,拚命抵擋,居然又鬥了二十招。但褚遂畢竟年紀太老,銳氣一過,首先便支持不住,只覺眼前金星亂冒,白刃晃動。連敵人的兵器指向何方,都看得模糊了。

竇元雙手同使兩般兵器,只是一招,就迫退對方四人。哈哈大笑,得意之極,身形一晃,撲上前去,這一次卻是舞動鐵牌,向劉振磕下。他看準了劉振受傷最重,意欲先殺了他。

以竇元的本領,要勝他們兄妹二人,固然不易,但他們兄妹想勝竇元,也是很難。要分出勝負,最少也恐怕要在千招開外,但竇元先與展伯承他們鬥了半個時辰,氣力業已消耗幾分,再斗他們兄妹,就難免有點力不從心了。

展伯承在褚遂身上摸出了他早已準備好的金創葯,小心翼翼的替褚遂敷上。褚遂嘆了口氣,說道:「小承子,你比我的親孫兒還要親,我恨只恨齡丫頭,她、她——唉,她不但對我忤逆,也對不起你。」

鐵錚是空空兒精心調教的弟子,輕功已得了師父的真傳,當下身形一起,後發先至,搶在妹妹的前頭,更不打話,唰的一劍就向竇元刺去。

劉振冷冷說道:「我不是來與你講和的,也不是來約你比斗的。你褚老英雄瞧我們不起,我們也不敢高攀。昨晚事不成功,今後我們也不會再來了。明日我們就搬出盤龍谷,你可以放心了吧。但倘若你還要算帳,什麼時候找來,我們也決不叫你失望。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這些話,告辭了!」

獨孤宇淡淡說道:「竇舵主,多感盛情。但你卻未免看錯人了!我若然讓你殺盡我的朋友,我卻一走了之,那不是成了貪生怕死的小人了?」

鐵錚手底並不放鬆,揚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人不是假冒?為什麼這人又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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