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回 瀚海風砂理舊怨 空山煙雨織新愁

楚平原筋疲力竭,又受重傷,實已疲勞不堪,因此緊張的心情一過,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展伯承和褚葆齡這兩個孩子更是高興,展伯承拍手笑道:「原來是楚叔叔的好朋友,這可真是太巧了。楚叔叔,你拿什麼謝我?」褚葆齡道:「楚大哥,你把你那晚使的刀法教我一路。你答不答應,否則我就不把這位姑娘交給你了。」她背著宇文虹霓,還悄悄的向楚平原扮了一個鬼臉,好似認定了宇文虹霓是他的情人一樣,弄得楚平原啼笑皆非,只好連連搖搖手說道:「別開玩笑,我氣力未長,你交給我,我也扶不動她。」原來褚葆齡已是裝模作樣的將宇文虹霓向他身前推來。

楚平原道:「一切多謝前輩費心了。卻不知前輩何以似是預知昨晚之事,救了我的一命?」

那男孩子叫道:「爹爹,客人醒來啦!」那女孩子笑道:「嗯,你躺著別動,待我去看我爺爺醒了沒有。」朝陽初出,剛上紗窗,正是清晨時份。楚平原甚感過意不去,說道:「我很好,沒什麼事了,不必吵醒你的爺爺。」

話猶未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已走了進來,楚平原倚著牆壁,連忙欠身說道:「多謝恩公相救,還未請教恩公高姓大名。」他這麼一動,只覺渾身疼痛,但楚平原還是忍著說完了那兩句話。

那漢子笑道:「不必客氣,你躺下來吧,咱們不是外人。」楚平原怔了一怔,心道,「難道他是我爹爹的故舊?」那漢子接著說道:「我是鐵摩勒的朋友,我姓展,名元修。你也許聽過我的名字?」楚平原啊呀一聲叫了起來,說道:「原來是展、展大俠!」

展元修又道:「還有個好消息,段克邪和他那位史姑娘前天晚上已經抵達山寨,我也把你在此養病的消息,告訴了那個頭目,叫他帶回去了,還有牟世傑已派人到山寨傳話,說是這個綠林大會,他可以如期參加,但須得由他主持。他還以綠林盟主自命呢。忠心於他的那一幫人,在山寨對面的一座山頭紮營,聽說牟世傑和精精兒都已到了,但我們這邊卻還未有人見過他們。」

王燕羽看了楚平原一眼,如有所思,忽地笑道:「你不是和她自小相識的青梅竹馬之交么?有什麼不好意思到她房中陪她呢?」楚平原道:「雖是青梅竹馬之交,但我浪跡江湖,彼此已有多年未見過面了。」王燕羽道:「依我看來,你似是有意避免和她見面,你有點怕見她,是么?我是你的大嫂,你有什麼心事,不妨對我講講。」楚平原吃了一驚,心道,「大嫂是前綠林盟主王伯通的女兒,聽說她當年曾是她父親的好助手,果然名不虛傳,真箇精明厲害。」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什麼心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平原漸漸恢複了知覺,床溫褥軟,十分舒服,似是睡在炕上。屋內有人正在說話,咕咕呱呱。嬌柔清脆,正是昨晚那女孩子的聲音,說道:「承弟,可惜你昨晚沒有跟來,你爹爹在懸崖上吊下長繩,將這位楚相公救了起來,那才真叫好玩呢!和他打架的那兩個人,有一個活像猴子,跳得比猴子還靈,形狀滑稽得很,可是後來也給你爹爹一把石子就把他打得四腳朝天了。」一個稚嫩的童音說道:「褚姐姐,你昨晚又不幫我說話,我媽不許我去,有什麼辦法。那猴子模樣的人,我知道他的名字叫精精兒,是個壞人。」那女孩子道:「你怎麼知道?」男孩子道:「我外公曾上過他的當,我媽說的。」

說至此處,有個美婦人忽地揭簾而入,笑道:「你們說起段克邪,我倒是有好幾年沒見過他了。楚公子,聽說你和他交情很是不錯,這次不是和他同來的嗎?怎的卻不見他?」來的是展元修的妻子王燕羽。他們夫妻是鐵摩勒非常要好的朋友,愛屋及烏,是以對段克邪也很關心,楚平原是段克邪的朋友,也沾了光。

楚平原道:「段小俠不是與我同來,但我昨晚卻多虧是遇上了他,要不然我早在遭受精精兒、牟世傑圍攻之前,已是性命難保了。」當下,將昨晚的遭遇說了一遍,王燕羽道:「克邪不知道這個地方,他一定是徑赴伏牛山的大寨去了。你放心在這裡靜養吧,山寨里時時有人到這兒來的,我可以叫人將你的消息帶去。」

在他們面前有棵大樹,樹上有個鳥巢,展伯承說到一個「玩」字,身形突起,躍起一丈多高,單掌在樹叉一按,再一躍已是高過樹梢,巢中有隻剛學會飛的小鳥給他驚動,飛了出來,展伯承在空中一個翻身,姿勢恰似兀鷹展翅,迎著那隻鳥兒,只一抓就把它抓到手中。雖說是只剛學飛的小鳥,飛得不是很快,但到底還是會飛。展伯承小小年紀,居然能練到身子可以在空中迴翔,手擒飛鳥,也確實是極不容易了!

展元修哈哈笑道:「鐵摩勒和我們是平輩,段克邪是鐵摩勒的表弟,和我們也是平輩論交。你怎能稱我『前輩』?我年紀比你大,你不嫌我高攀,你就叫我一聲展大哥吧。」楚平原也是個豪爽的人,推辭不過,只好從命,改口稱他「大哥」。

展元修道:「昨晚之事,倒真是湊巧得很。待會兒褚老爺子來了,我們再與你細說。你不必多謝我,你倒是應該多謝褚老爺子。你受的創傷委實不輕,多虧了他秘制的金創葯。」楚平原剛想問這「褚老爺子」又是什麼人,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已在哈哈大笑,走進來了。

那老人笑道:「小展,你又替我賣膏藥了。」展元修是個年已四十的魁梧大漢,那老人叫慣了他「小展」,在客人面前,也沒改口。王燕羽「噗嗤」一笑,那老人道:「你笑什麼?你的丈夫在別人面前是大俠,在我眼中仍是小展。」王燕羽道:「我笑的不是這個,我笑你老人家怎的忽地謙虛起來了?你不是常常自誇你的補天膏是金創葯中的極品么?那就不是小展替你吹牛了。」那老人道:「敢情你還不知道呢。說起來還是多虧楚相公的內功深厚。精精兒那把短劍是淬了毒的。我這補天膏雖能止血生肌,兼能拔毒,但要不是楚相公的內功相助藥力,哪能這樣快就見效了?」說至此處嘆口氣道:「這精精兒最喜興風作浪,煽風點火,從中取利。當年主公受了他的累,與竇家爭奪綠林盟主,害死無數人,爭到手了,但也給精精兒導入歧途,終於身敗名裂了。如今聽說他又依附新盟主牟世傑,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這老人對精精兒深惡痛絕,卻不知牟世傑的陰沉毒辣,更在精精兒之上。

楚平原請教姓名,才知道這老人原來就是綠林老盟主王伯通的副手褚遂,展元修的妻子王燕羽則是王伯通的女兒。

段克邪上樹眺望,看見了史朝英,不由得也是驀地一驚,他與史朝英之間,牽連著許多恩恩怨怨,過去的感情雖說已是一筆勾消,但段克邪也還不至於像史朝英那樣,由愛生恨,恨不得把對方置於死地。他對史朝英是只有憎惡,而無大恨,所以他也是想避開史朝英的。

這兩日褚老頭髮現有許多陌生人陸續到來,一面通知山寨,一面暗暗留心。昨晚風雨之中,隱隱聽得廝殺之聲,褚遂本想親去察看,展元修因他年老,替代他去。褚遂怕他不熟山路,叫孫女兒給他帶路,恰巧碰上了楚平原受精精兒與牟世傑的圍攻,展元修伏在懸崖之上,從他們說話中弄清楚了被圍攻的是楚平原之後,遂把他救了上來。

外面正下著雨,房間里雖然黑暗,黑影綽綽的也還隱約可見。宇文虹霓到了床前,伸手一摸,忽地又自言自語道:「睡著了被沒蓋上也不知道。夜冷風寒,他還是在病中的呢!」幽幽的又嘆了口氣,竟是情不自禁的給楚平原蓋上了被。

褚遂得知此事,出來親自給宇文虹霓把脈,說道:「若在她中毒之初,立即得我解藥,那就好得多了。」楚平原很是擔心,連忙問道:「可礙事么?」褚遂道:「中毒的時間是長了一些,但也無大礙,不過要休息一兩天。」王燕羽笑道:「這不是正好嗎?給你請來了一位難得稀客。這位姑娘大約也是要去赴會的吧?那就索性多歇兩天,和楚兄弟也正好有個伴兒同去。」當下褚家騰出一間靜室,就在楚平原所住的斜對面。他們是有意如此安排,讓兩個養病的人住得近些,也好便於照顧。

楚平原大吃一驚,叫道:「不好!」拉了段克邪便跑。段克邪道:「楚大哥,你,你何事驚惶?」楚平原道:「不能讓宇文虹霓和那妖女混在一起,那妖女是想利用她,她若上當,禍患非小!」

展伯承似乎有點妒忌,說道:「好啊,楚叔叔都這麼稱讚你,你可該得意了。」褚葆齡笑道:「你要人稱讚,那還不容易?楚大哥?你還沒有見過他的功夫呢,他今年只有十三歲,比我整整小了三歲,功夫可比我強得多呢!我剛才正要向他請教五禽掌法。」楚平原道:「是么?這倒是我打斷你們的興緻了。我也想開開眼界,小兄弟,你就露兩手吧。」展伯承又是得意,又是有點害臊,說道:「楚叔叔,你別聽她胡說。」褚葆齡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學著楚平原的口氣說道:「我這可是真話。你要楚大哥贊你,你可別像個大姑娘那樣忸忸怩怩,推三托四了。」

展伯承有著孩子的好勝心情,給他們兩人一催,終於說道:「好,我就練給楚叔叔瞧瞧,練得不好,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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