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回 公主飛車傳聖旨 將軍贈馬助英豪

秦襄大怒,推開鐵摩勒又要去打空空兒,尉遲北忽地說道:「大哥,咱們不如帶了家眷走吧?咱們也不背叛朝廷,憑著咱們一身氣力,在鄉下耕田也能度日,不勝於在朝中受罪么?」空空兒有意氣氣秦襄,拍手笑道:「這才是說得對呀!秦統領,你們也不用耕田,我教你們幾手本領,日走千家,夜穿百戶,包保你們一生吃著不盡,要什麼就有什麼,勝過你做什麼龍騎都尉十倍百倍!」

空空兒心裡暗暗嘀咕,「我們是去探訪秦襄,讓這軍官知道,對秦襄總是有點不妥。」走了一程,空空兒忍不著又說道:「得啦,得啦,你已送了一程了,我們也領情不淺了,你回去吧。」

那兩個軍官道:「各位都是我家公子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了。這裡的客店都已住滿,便請各位進帳安歇吧。」鐵摩勒與聶鋒有過一段淵源,交情殊非泛泛,只是如今身份不同,卻不免有些顧慮。但他性情豪邁,想了一想,心道:「聶鋒與秦襄一樣,是個十分重義氣、講交情的人,我若避而不見,只怕他會見怪。此間無人識我,我一見便走,想也不會連累了他。」當下對段克邪道:「這位聶將軍也是你父親生前好友。咱們都去見見他吧。」

空空兒笑道:「你不多謝我也自罷了,怎麼還要打我?」身形一晃,早已閃到了鐵摩勒背後。

班定遠令旗揮動,羽林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鐵摩勒這幫人壓來。鐵摩勒喝道:「本是弟兄,何苦相迫?」寶劍揮動,轉眼間破了十幾面籐牌,削了幾十支長矛,但他手下留情,用勁恰到好處,破牌削矛,卻沒有傷著一個人。羽林軍都知鐵摩勒的神勇不在秦襄之下,許多軍官也顧念著昔日的情份,於是展開陣勢,在數丈之外,將鐵摩勒這班人團團圍住,卻未有立即衝殺過來。

丐幫諸人走後,獨孤宇獨孤瑩呂鴻春呂鴻秋兩對兄妹相繼告辭。段克邪史若梅代秦襄送出門外,獨孤瑩笑道:「史大哥,不,現在是史大姐了,段小俠,你將我的史大姐搶去,今後可得好好待她,別再鬧蹩扭了。」獨孤宇接著笑道:「你們鬧蹩扭不打緊,可害苦了我妹妹了。」段克邪不擅辭令,他也未知獨孤瑩曾有過單戀史若梅的一段笑話,倒是一本正經地連聲道歉。

武維揚空自氣惱,卻也無可奈何。不過,羽林軍雖然不聽他的命令,卻也不敢放鬆包圍。雙方正在僵持不下,忽聽得鳴鑼開道的聲音,有人高聲報道:「長樂公主駕到!」只見中門開處,兩行龍鳳儀仗,擁著一輛宮車,緩緩而來,在儀仗隊的前面,還有一個軍官,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進得場來,便即喝道:「武維揚、班定遠速來見駕!」

秦襄回過頭,道:「史姑娘,說起來你我也不是外人,我應該稱你一聲師妹,你可知道么?」史若梅怔了一怔,莫名其妙,不敢答嘴,心道,「秦襄武功出自家傳,天下皆知,怎會與我拉上關係?」只聽得秦襄接著說道:「令尊在生之時,曾在朝中做過一任御史,當時我還是三尺之童,曾向令尊執過弟子之禮,束髮受書,跟令尊讀過幾天經史。可惜我是最不成材的弟子,從前跟史老師念過的什麼四書五經,如今是一句都記不起了。」史若梅這才知道秦襄說的是文學而非武功。秦襄又道:「令尊風骨錚錚,敢言敢諫,為官時日不多,直聲已播於天下!令尊雖然手無捉雞之力,但說到一個『俠』字,也足以當之無愧呢!」史若梅聽到秦襄稱讚她的父親,又是高興,又是傷心,想到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父親的面,不禁目中蘊淚,神色黯然。

尉遲北道:「別老是盡提舊事了,俗語說得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段兄弟,史姑娘焉知他日不是強爹勝祖?你快點拿酒來大家喝吧,一來與鐵兄弟敘舊,二來也該慶賀慶賀咱們新結交了兩位小友。」秦襄道:「酒席早已準備好了。」

六人之中,鐵摩勒是秦襄的老朋友,杜百英和秦襄以前雖未相識,但卻是彼此聞名,神交已久的,再加上鐵摩勒的關係,更是一見如故了,段克邪、史若梅由於他們父親的關係,和秦襄的淵源更深。聶隱娘的父親聶鋒是位名將,和秦襄有同僚之誼,談起來也彼此相熟。只有方辟符一人和秦襄拉不上什麼關係,他又是初初出道,在江湖上尚未闖出名頭,坐在這班不是名震江湖,就是當朝大將的人物中間,不無自慚形穢之感,幸而秦襄熱情好客卻也沒有冷落了他。

這時場內群雄早已走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十之二三,有一部分是精精兒的黨羽,留在校場之內;有一部分意欲出場,尚未走到門邊;將到門邊正要出去的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雖欲搶門,但寡不敵眾,迅即就被羽林軍逐退,鐵摩勒這幫人還在場邊,救應不及。

秦襄哪裡肯信,一把拉著尉遲北,說道:「你也不聽我的話了么?咱們世代忠良,非但不能背叛朝廷,即躲避朝廷的懲罰那也是大大不該。你別胡說八道,快隨我入朝請罪吧。」鐵摩勒叫道:「秦大哥,你聽我說了再走也不遲呀。」

空空兒又是詫異,又是好笑,心道,「這可真是妙得緊啊!我空空兒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竟然有個公主來給我圓謊。哈哈,她說什麼『金章御筆』,『金章』倒是不假,這『御筆』么,長樂公主敢情也未知道是我找街邊一個寫信老兒寫的。」

史若梅道:「這都是隱娘姐姐教導之功。實不相瞞,小時候我是只知有己,一點也不懂得關心別人的。」說至此處,不覺有感於心:「從前我和克邪鬧翻的時候,隱娘姐姐為我耗盡心神,想不到如今卻輪到我為她操心了。但我和克邪不過是諸多誤會,她卻是真的遇上了負心人,比起我來,她是不幸多了。」悵然遙望,只見前面山坡上兩個小小的黑點,史若梅說道:「他們想已談了多時,咱們現在可以追上去了。」

空空兒道:「你將秦襄送到了家嗎?」龍成香道:「早已送到了。」空空兒道:「你為什麼不在秦家等我?」龍成香道:「我怕他罵。」空空兒哈哈大笑。龍成香道:「還有這兩個軍官怎麼處置?」原來押解秦襄和尉遲北那兩個官軍也是被空空兒點了穴道的,如今還留在囚車之上。空空兒道:「如今可以讓他們走了。你將囚車駕到半路,由他們自己回城。」

鐵摩勒笑道:「他們年輕人好強愛玩,咱們在後面瞧瞧熱鬧吧,別打擾了他們的興頭。」方辟符正在不自覺地要放馬跟上,聽得鐵摩勒這麼一說,驀地面上一紅,心道,「聶師姐心中只有那人,我就是在她身邊,也難以為她開解。」想至此處,不覺一片茫然,坐在馬背,任由馬兒馱著他走。

這時留在秦襄家中的尚有六人,即鐵摩勒、杜百英、段克邪、史若梅、聶隱娘和方辟符,加上秦襄和尉遲北,恰恰湊成一桌。

大門早已打開,鐵摩勒會齊眾人,待公主的鳳鑾一走,他們也隨著出場。幸好眾人皆無傷損,只是少了一個金劍青囊杜百英。鐵摩勒心想:「校場已任人進出,公主又已親傳聖旨,不許胡亂捕人。料想羽林軍也不至於特別將杜叔叔難為?且待出去之後再打聽吧。說不定他已先出去了。」

欽差走後,秦襄兀自捧著聖旨發獃,尉遲北道:「秦大哥,這次咱們轉禍為福,與其多謝皇恩,不如多謝空空兒。」

原來杜百英醫術精妙,且擅於改容易貌之術,在混戰一起之時,他就籌思脫困之計,終於給他想出了一個主意,趁著最混亂的時候,捉到了武維揚手下的一個軍官,以迅捷無倫的手法,剝下那軍官的衣服,立即換上,略施小術,便變作了和他原來相貌大不相同的軍官。那時校場內人人都在捨死忘生的惡鬥,正是自顧不暇,哪有人注意及他?就這樣,給他以假冒軍官的身份,偽作是武維揚有命令要他回去調兵,輕輕易易的便騙開了一道門,溜出外面了。那時秦襄已被押走,空空兒還沒有到來。

鐵摩勒沉吟半晌,忽道:「二哥,你兩兄弟都是胸無城府,一副直性子的人,依我之見,牟世傑雖是英雄,你們卻不宜與他結交。」聶隱娘聽得他們提起了牟世傑,份外留神,鐵摩勒此言一出,她芳心更是忐忑不安,疑雲遍布。

尉遲北說道:「鐵兄弟,我不和你談論綠林之事,也就是了。何必馬上就走?」鐵摩勒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咱們今日得小聚半日,已是意外機緣,我若再留此地,給人知道,只怕對你們也有不便。而且天色不早,我們也是應該上路的了。」秦襄嘆了口氣,道:「鐵兄弟,你我心跡已明,路向雖是不同,彼此卻都是一般赤心為國。你今後不論如何,我也都可以放心得過了。好,你要走我也不便強留了。我有點小小的禮物,請你們受下。」鐵摩勒怔了一怔,說道:「秦大哥,你我不是一般世俗的交情,卻要送什麼禮物?」秦襄笑道:「我見你們沒備坐騎,想送你們每人一匹好馬,讓你們也好趕路。這樣的禮物,不算得是太俗吧?」鐵摩勒哈哈笑道:「這倒正合我們之用,我若推辭,那就反是俗人了。」

鐵摩勒道:「多謝公主解圍之恩。」長樂公主笑道:「你怎麼來和我客氣起來了,你當年在兵荒馬亂之中,捨生冒死的護送我們入蜀,你的大恩,我也未曾向你道謝呢。」鐵摩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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