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無敵神鞭逢敵手 多情紅粉訪情郎

那少年道:「啊,原來早過了五十招么?你們說話算不算數,磕頭不磕頭?」秦氏兄弟哪肯磕頭?悶聲不響,攻得更急。那少年冷笑道:「做強盜的除了要講一個『義』字,還要講一個『信』字,你們不知道么?」尉遲南笑道:「原來做強盜也有這麼些講究。但他們既能欺壓漁民,顯然不是上流的強盜了。你和他講信道義,這不是廢話么?我看,除非你把你們打得屈膝,否則他們是決不肯向你磕頭的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那少年哈哈笑道:「你們既然磕了頭,我就免了你們的刑罰吧。下次倘若再敢恃強凌弱,撞在我的手裡,我就不單是要你們磕頭,還要穿你們的琵琶骨了。記著這話,滾吧!」

泰氏兄弟爬了起來,滿面羞慚,只恨爹娘生少了兩條腿,連忙逃走,其餘的強盜,也都一鬨而散。

那少年說道:「你這話又說錯了,皇上都管不了,何況宰相?再請問,朝廷有律例,田賦有定規,但那些節度使,有哪個是依照律例治民的?有哪個不是貪污枉法、殘害百姓的?魏博所定的賦稅比朝廷的規定超過三倍有多,最近田承嗣給兒子定親,送的聘禮都是從官庫支出的,這些事情,你知道么?你說我不該管,皇帝總該管了吧?」

尉遲南驀地圓睜雙眼,叫道:「可惜。可惜!」那少年也道:「可惜什麼?」尉遲南道:「可惜你雖是一條好漢,我還是不能不將你拿解上京!」那少年道:「可惜,可惜!」尉遲南道:「你又可惜什麼?」那少年道:「我將你安排在最後,心裡本來在想,我你這場架可免則免了吧,但你現在既然定要拿我,沒辦法,我只好和你再打一場了。心與願違,這不可惜么?」

尉遲南皺了皺眉,說道:「你和那幾幫強盜結的怨,聽來都是你有道理,曲在彼方……」那少年插口道:「我做事素來都講道理。」尉遲南道:「好,那我倒想聽聽你的道理,你為什麼糾眾截劫皇上的馬匹,而且是三百匹之多!那是康居國進貢的大宛良馬,皇上是準備配給羽林軍用的,你知道么?」那少年笑道:「我事前已經打聽得清清楚楚。」尉遲南怒道:「你既知得清清楚楚,為何還要下手?這又有什麼道理可說呢?」

聶隱娘笑道:「妹妹你看這主意好么?」史若梅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方始說道:「好是好,但還要請牟大哥幫忙。」牟世傑道:「不用客氣,請說。」史若梅紅著臉道:「我決意依計而行,但請牟大哥代守秘密,不要說與外人知道。」聶隱娘笑道:「連段克邪也不讓他先知道么?」史若梅道:「最好不要讓他知道,待我見了他,我,我……」聶隱娘笑道:「對了,你和他兩人間的事情,當然只有你單獨和他才好說話。」牟世傑「哦」了一聲,明白了幾分,當下也便笑道:「史姑娘放心,我這人最不好亂說話。我只負責帶你們進去,以後的事情,那就是貴客自理了。」

那少年道:「請問在這魏博地方,誰的權力最大?」尉遲南道:「這還用說,當然是節度使田承嗣了。」那少年道:「在潞州呢?」尉遲南道:「那就是薛嵩了。」那少年道:「如此說來,田承嗣之在魏博,薛嵩之在潞州,也就是等於皇帝一般了。」尉遲南道:「也可以這麼說,他們是這兩個地方的土皇帝。」那少年笑道:「依我看來,在他們管轄的地區,他們的權力實在比皇帝還大得多,老百姓只怕節度使,並不怕皇帝。」

那少年笑道:「如此說來,這是真的了?好,我的道理來了。你說過這批御馬是要撥給羽林軍用的,但羽林軍並不缺乏馬匹啊,他們還有多呢!我拿了他們的三百匹馬,諒他們也不在乎。」

殊不知尉遲南吃驚更甚,只聽得那少年不住口地贊道:「好鞭法,好鞭法!」但他的水磨鋼鞭,卻是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沾上。

那少年大笑道:「你是受皇家俸祿的,皇上的東西那自是不能動了。我的身份和你不同,想法也就不同。我只問於理該不該拿?卻不管他是皇帝的還是百姓的。」尉遲南道:「好吧,就不管這三百匹馬是誰的吧。你劫了人家的東西,怎麼反而是你占著理呢?」

那少年道:「羽林軍馬匹很多,這三百匹馬撥給羽林軍用處不大,甚至可以說是糟塌了好東西,但我們拿了,用處可就大了。我們也有的是健兒,但卻缺乏駿馬。」

尉遲南心想:「哥哥每次在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和我過招的時候,大約都是在五十招左右,可以奪了我的鋼鞭。但他曾指教我一個秘訣,在危急的時候,可以誘敵人從中路撲進,然後使出『八方風雨會中州』的這招殺手鞭法,不論對方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如何厲害,只要他不是尉遲家的人,就決不能化解!」但隨即想道:「不過我倘若使出這一招殺手神鞭,只怕這姓牟的少年不死也要重傷,他可也是一條好漢啊!」

尉遲南雖然性情豪爽,到底是朝廷的軍官,聞言不禁怒道:「原來你們是與朝廷作對的強盜,這我可更不能放過你了。」那少年笑道:「將軍,你的話又只說對了一半。」尉遲南道:「怎麼又只對了一半?」那少年道:「我們是做強盜,但卻不一定和朝廷作對,最少現在不是如此。我劫了這批御馬,甚至可以說對你們的皇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尉遲南詫道:「你這說法倒新鮮得很,好,我再聽聽你的道理。」

鐵摩勒與牟世傑久已聞名,卻還是第一次見面。牟世傑道:「小弟就是牟世傑,大俠二字,萬不敢當!」鐵摩勒大笑道:「做了強盜就不能同時做俠客么?牟兄,你在綠林中異軍突起,種種行事,都令人刮目相看,雖是強盜,卻無愧俠義二字!小弟端的是佩服得緊!」又道:「你送我那筆厚禮,我才愧不敢當呢。」牟世傑劫御馬之事,早已震動綠林,這時大家才知道原來是牟世傑拿來給鐵摩勒作見面禮的,免不了又給二人道賀一番。

尉遲南默然不語,那少年笑了一笑,又道:「朝廷的羽林軍只有三千,田承嗣招募的勇士號稱『外宅男』,人數也不下三千,編製一如你們的羽林軍,這本來是不合法度的,朝廷為何不管?」尉遲南道:「這個,這個,你管這個幹麼?你又不是宰相。」

那少年道:「對,你這兩個自甘下流的強盜不肯磕頭,那我只好施用武力了。」驀地倒提青鋒,劍柄一撞,秦老大「哎唷」一聲,雙膝跪地,秦老二大吃一驚,未及躲避,那少年飛腳一踢,正中他的膝蓋,秦老二也不由自已的跪倒了。這兩兄弟跪倒的時候,由於衝力太大,頭顱都觸及地面,雖然隨即仰起,看起來已似是給他磕了頭了。

尉遲南嘆了口氣,道:「我也像你一樣憤慨,但這是無可奈何之事。他們都擁有兵權,所以,所以……」那少年笑道:「所以朝廷就管不了,只能管管像我一類的盜馬賊了,是么?」尉遲南道:「你扯到哪裡去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來吧,你是要向我講你劫御馬的道理的,何以無端端的罵起節度使來?」

那少年身形一晃,掌背微托鞭梢,雙指一帶,說道:「久仰將軍家傳鞭法,何以不使出來。」這一帶把尉遲南的身形扯動兩步,尉遲南吃了一驚,心道:「這小子確實本領非凡,我倘再留情,那就要有損我尉遲家神鞭的威名了。」

尉遲南呆了片刻,說道:「你講的話也有點歪理,但我可不能將你的話轉奏皇上。我只是奉了秦大哥之命來拿你的。」那少年道:「好,你承認我有道理就行。至於咱們終於不免一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尉遲南忽地叫道,「喂,我有一個法子,咱們可以不必打架的,你肯聽從我的話嗎?」

那少年道:「願聆將軍高見。」尉遲南道:「你不如帶領你的手下,投順朝廷,豈不甚好?我願意給你們穿針引線,請秦大哥將你們編入羽林軍中。這樣,那三百匹御馬,就當作是撥給你們的,不用追究了。將來皇上要討伐強橫的蕃鎮,你們也可以出力。」

牟世傑道:「哦,原來你們是不知道段少俠的地址,要我幫忙尋訪,可是,但實不相瞞,我和段少俠是聞名已久,卻未曾見過面的。」史若梅大失所望,牟世傑卻又笑道:「不過,這事情也易辦得很。大約還有十天,綠林群雄要在金雞嶺開群英大會,準備推戴鐵摩勒作盟主。段少俠和鐵摩勒是兩代交情,聽說還沾點親戚關係,到時自必去的。你們上金雞嶺便能見到他了。」

尉遲南呆了半晌,鐵摩勒的故事他是知道的,當下不敢再勸,嘆了口氣說道:「我有心和你交個朋友,但可惜我是奉上面差遣,又不能不拿你,說不得咱們只好動手了。請亮劍吧!」

那少年反而把長劍插回鞘中,笑道:「我對我所痛恨的敵人,才動用寶劍。你是有心和我交朋友的,我焉能用劍對你。我空手陪你玩兩招吧!」尉遲南道:「喂,這可不是玩耍的事啊!」那少年道:「我知道,你只管施展,將我傷了、擒了,我都不怪你就是。」

尉遲南不由得有點生氣,心想:「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玩的,還要用空手對付我的長鞭,這不是小視我么?」尉遲南怒氣一生,便道:「好吧,那我就看你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唰的一鞭打出,但雖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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