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追尋狡兔翻三窟 驚見魔氛蓋九天

皇甫嵩抬頭一看,只見東南角的上空,有一團黑煙裊裊上升,這正是他同伴報警的訊號。原來他這次來拜會展大娘,雖然預計逗留的時間不會很久,但也怕就在這個時間之內,會有人來搗他的老巢,因此出門之時,便與同伴相約,若然發現敵蹤,便立即吹起胡笳,點起煙火。他這個同伴,也是邪派中一個高手,那次皇甫嵩糾眾去劫夏凌霜母女,他和精精兒都是皇甫嵩的幫手。事後精精兒要回范陽,皇甫嵩為了怕強敵來攻,故此留下這個邪派高手,與自己作伴。

段珪璋道:「二十年前,各正派人物圍襲他們夫婦的時候,我還年輕,未有參加。衛老前輩和你的師父卻是參加圍攻的主要人物。」

皇甫嵩叫道:「不好了,果真是有敵人來了!」展大娘冷冷說道:「你怕什麼,還有我呢!那小子呢?」

皇甫嵩冷笑道:「你們連自己的兒子也保護不了,還有何面目到此逞能!」他橫杖一封,將段珪璋的寶劍封出外門,杖尾起處,驟然一指,一招「毒蛇尋穴」,逕取竇線娘小腹的「血海穴」。這一招兩式,又猛又狠,端的是性命相搏的殺手毒招!

鐵摩勒奔至後園,那日渡他過河的那個「舟子」正在園中淋花,原來他的身份本是展家的老僕人。鐵摩勒連忙叫道:「我的馬呢?」

這僕人已曾得到展元修的吩咐,要把此馬歸還原主,但這時他見鐵摩勒氣急敗壞的樣子,不免驚疑,就在這時展大娘已經追了出來。

這僕人慌不迭的向一間矮房指了一指,鐵摩勒立即會意,捧起一塊大石,「轟」的一聲巨響,將那馬房的板門打裂,只聽得一聲嘶鳴,那匹黃驃馬跑了出來。

展大娘怒喝道:「好小子,你還想跑嗎?」說時遲,那時快,鐵摩勒又已捧起一塊大石,向著展大娘便擲。鐵摩勒氣力沉雄,將石頭擲出,呼呼風響,展大娘也不敢輕敵,只得避它一避。

倏眼之間,那匹黃驃馬已跑到主人身前,鐵摩勒大喜,忙飛身上馬,叫道:「馬兒,快跑!」

展大娘身形一起,疾似離弦之箭,向那匹黃驃馬射來,園門緊閉,那匹黃驃馬找不到出路,看看就要給展大娘追上,忽地四蹄一屈,陡然間便跳起來,鐵摩勒騎在馬背,恍如騰雲駕霧一般,這匹馬已越過了圍牆了。

展大娘與皇甫嵩跟著也越過圍牆,仍然窮追不捨。可是他們的輕功雖好,卻怎追得上這匹日行千里的寶馬。鐵摩勒快馬疾馳,不消片刻,就把他們摔在後頭,連影子也不見了。

鐵摩勒脫險之後,卻不向山下逃跑,反而向山上有黑煙升起之處,策馬馳去。要知鐵摩勒年紀雖輕,卻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他聽見胡笳,望見煙火,再想起皇甫嵩剛才那張皇的神色,當然也已猜想得到是有了皇甫嵩的敵人來了。

幸而他騎的是匹寶馬,登山越險,如履平地,不消多久,便到了蓮花峰的斷魂岩下,只聽得咚咚聲響,似是有人用重物砸門的聲音。鐵摩勒遙望過去,只見人影綽綽的四五個人,其中一人已向他奔來,揚聲叫道:「咦,這不是摩勒嘛?」這個人正是段珪璋。

鐵摩勒大喜若狂,連忙下馬,走上前去,但見除了段珪璋夫婦之外,還有他的師兄南霽雲與夏凌霜,另外還有瘋丐衛越。

他們見了鐵摩勒,也都是又驚又喜,南霽雲問道:「鐵師弟,這是怎麼回事?你不往長安卻到這裡來了?」

鐵摩勒吁了口氣,笑道:「我幾乎保不住性命與師兄相見呢,說來話長,先問你的,你們可是來搗那皇甫嵩的老巢的?」

南霽雲道:「正是。我們已找到他的洞門了,但還未能破門而入。」

鐵摩勒隨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見石門上已有了幾道裂縫,那是段珪璋的寶劍劃開的。

鐵摩勒道:「皇甫嵩不在這裡,夏伯母則確是囚在裡面。」夏凌霜忙問道:「你怎麼知道?」鐵摩勒道:「我剛剛和這老賊交過手來!」

眾人都吃了一驚,段珪璋道:「你好大膽,怎的孤身一人,就敢來搜查?」鐵摩勒道:「不是我來找他,是我誤落他們的陷阱。姑丈,你可知道有個女魔頭展大娘么?」衛越跳起來叫道:「什麼,展大娘,那不是大魔頭展龍飛的婆娘么?你碰到她了?」

皇甫嵩定了定神,說道:「他剛剛跑了!」展大娘皺皺眉頭,心道:「你怎的連個小子也管不住!」但這時她已無暇去責備皇甫嵩,豎起耳朵一聽,聽出鐵摩勒的腳步聲,立即便冷笑道:「好在這小子還未跑出我的家門,我先把他斃了,再幫你對付敵人吧!」

衛越道:「你快說,你遭遇了些什麼事情?」鐵摩勒簡單扼要的敘述了他的遭遇,卻略過了王燕羽與他的糾葛不提。衛越奇道:「這女魔頭自視甚高,她為什麼要誘捕一個晚輩?哦,是了,想必是她已知道了你是磨鏡老人的徒弟了!」

衛越自己給自己解開了一個疑團,但另一個疑團又在心頭升起,他沉吟半晌,道:「這麼說來,西嶽神龍皇甫嵩當真是罪魁禍首了?唉,唉!我真是料想不到,這些壞事竟然都是他乾的!」

段珪璋詫道:「衛老前輩,你到了如今,尚不相信皇甫嵩是壞人么?」

衛越摸出一小塊木片,說道:「我是還有點疑心,不過,摩勒既然親眼見到他,又親耳聽到他對那女魔頭所說的話,承認了冷女俠是他所囚禁的,那就不由得我不相信了。」

這一小塊木片,乃是段珪璋當年在玉樹山上與皇甫嵩交手之時,從皇甫嵩拐杖上削下來的。當時,段珪璋是為了想邀請武林前輩,替酒丐車遲報仇,他怕別人不相信皇甫嵩會幹那等壞事,因此將木片保存下來,作為證據的。這片木片,他見了衛越之後,就交給衛越,記得當時衛越接過這片木片,也曾現出過迷惘的神情。

此刻,衛越又摸出了這片木片端詳,臉上又出現同樣迷惘的神情,段珪璋心中一動,禁不住問道:「衛老前輩,這塊木頭是我親手從那老賊的拐杖上削下來的,難道還有什麼不對嗎?」

衛越沉吟片刻,方始說道:「難說得很。現在把我也弄得糊塗了。好在皇甫嵩既然在此,終須會有個水落石出的!」

話猶未了,只聽得一聲陰沉動魄的嘯聲,展大娘與皇甫嵩如風奔至,展大娘厲聲罵道:「什麼人敢到我華山撒野?」

衛越睜眼一看,正好與皇甫嵩打了一個照面,登時勃然大怒,陡地喝道:「皇甫嵩,虧你還有臉見我,今日我不殺你,就對不住地下的車老二!」

衛越身形何等快疾,就在大罵聲中,縱身飛起,儼如巨鷹撲兔,一掌就朝著皇甫嵩的天靈蓋打下來!

皇甫嵩面色大變,但卻是一聲不響,舉起拐杖,便是一招「潛龍飛天」上擊衛越的腕骨。

衛越一抓抓著杖頭,果然發覺他的杖頭缺了一塊,衛越用力一送,皇甫嵩立足不穩,蹌蹌踉踉的直退出了七八步,有如風中之燭,搖搖欲墜!

若是衛越立即跟蹤急上,一掌拍下,皇甫嵩縱然不死,也得重傷。可是,就在這一剎那間,衛越突然怔住!

你道為何?原來衛越與對方交了這招,立即便發覺兩個可疑之處。第一點,他與皇甫嵩、車遲並稱「江湖三異丐」,彼此的本領都差不多,衛越之所以一出手便使出極厲害的五擒掌,正是因為知道皇甫嵩了得,所以要先發制人的原故。衛越的用意,不過是想搶得先手,稍佔一點上風,卻怎也料想不到皇甫嵩甫接一招,便現敗象!雖然這一掌也還未將他震倒,可是皇甫嵩的功力卻實在不應僅至如此!

第二個疑點則出在皇甫嵩那根拐杖上,原來皇甫嵩那根拐杖是南海紫檀木做的,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段珪璋削下的那小塊木片,雖然也是紫檀香木,但卻不是南海所產的紫檀香木,因之香味也有點分別。衛越就是因為察覺到香味有別,故此起了疑心,疑心是段珪璋當年在玉樹山看錯了人。

可是現在他已經親眼見到了皇甫嵩,而且已經面對面的拼了一招了,和他動手的人的確是皇甫嵩,那根拐杖也的確缺了一塊,這證明段珪璋講的沒有錯,他當年在玉樹山上碰上的,暗殺了酒丐車遲的那個兇手,的確是今日所見的這個皇甫嵩!但今日所見的這個皇甫嵩,他所用的拐杖發出的香味和段珪璋所削下的那小塊完全相同,卻不是皇甫嵩平時所用的那根南海紫檀木所做的拐杖!

衛越發覺了這兩個疑點,霎時間怔了,心中閃電般地轉了幾個念頭:是皇甫嵩改用了兵器?或者這個人根本就是冒牌的皇甫嵩?但武林高手用慣了的兵器決無隨便改換之理,何況皇甫嵩那根拐杖又是件珍奇之物?但要說是冒牌的吧?天下又怎會有如此相貌相同的人?

衛越大惑不解,一怔之後,正想再追上去細察這個人的相貌,那展大娘一聲怪笑,已是到了他的身邊,陰惻惻地說道:「老叫化,原來你也還沒有死,還認得我這個老婆子嗎?」衛越道:「今日之事與你無關,你既然保住了性命,我勸你不要強出頭了」展大娘冷笑道:「當年我也曾勸你不要強出頭,你卻定要恃眾行兇,害死了我的丈夫,如今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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