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情債難償愁脈脈 相思未了恨綿綿

只見裡面綉榻橫陳,珠簾半卷,一個女子卧在床上,臉朝外向,星眸緊閉,帶著病容,這女子正是王燕羽!

鐵摩勒見她年邁,且又雙手空空,並無兵器,因此雖然迫於無奈,也只好一劍刺去,不過只用了三分力道,指向她的咽喉,用意是想把她嚇退而已。

鐵摩勒沉肩縮背,用了一招「霸王卸甲」,消去了他那一按之力,喝道:「你誘我到此,意欲何為?」

鐵摩勒道:「你怎的歪纏不清,我不是說過了我不會治病的么?」

展大娘哈哈大笑說道:「這才不愧是我的兒子!好吧!敗血散這就給你!你把這小子關在地牢里,我替你料理燕兒。嗯,這次的氣也真夠她受了,現在尚未醒來。」

展元修用綿掌的功夫,接連化解了鐵摩勒剛猛之極的連環三掌,趁著鐵摩勒換招之際,托地跳出圈子,說道:「鐵兄,你已經親眼看見她了,難道你還看不出她確是生病嗎?怎的你不相信我的話?」

鐵摩勒片刻間轉了無數念頭,突然,另一個少女的影子在他眼前浮現,這是韓芷芬的影子,他記起了韓芷芬臨別時的叮嚀囑咐,他憶起了韓芷芬含愁責備的目光,他能夠對未婚的妻子忘恩負義嗎?不,這也是不能想像之事!

當日那蒙面人雖然只是略施身手,但所用的都是上乘招數,所以鐵摩勒的印象很深,他剛才與鐵摩勒對掌,其中有一招就正是當日用過的。

展元修道:「好,你既然看出我的來歷,那你就更應該相信我了。」

展元修叫道:「殺不得,殺不得!」攔在鐵摩勒身前,拚命的托著他母親的手臂!

展元修道:「老實告訴你吧,王姑娘是我的師妹,我正是因為不願意她跟那些強盜胡混,才把她從她父親身邊拉回來的。至於救她的父親,那完全是為了她的緣故。並非我贊同王伯通的行為。當日,我救人的經過,你也是曾見到的了。不錯,我是捨命救了他們,但我可沒有傷害過你們的一個人。若然我是王伯通的黨羽,辛天雄還有命嗎?即是你那位韓姑娘,最少也要帶點傷!」

鐵摩勒心頭一震,這才知道這個老婆婆乃是大魔頭展龍飛的妻子,展龍飛死得早,他是被各正派的人物圍攻,因而重傷致死的,那時鐵摩勒還在襁褓之中。不過,他的父親鐵崑侖和他的師父磨鏡老人都是參加圍攻的人物之一,所以鐵摩勒對他的事迹耳熟能詳,並且知道他的妻子也是像他一樣心狠手辣的女魔頭。在展龍飛死後,他的妻子銷聲匿跡,經過了這許多年,江湖上從未見過她露面,大家都以為她也早已死了,哪知道還在此間。鐵摩勒知道了她的來歷,不禁寒意直透心頭,想道:「落在這女魔頭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展元修道:「她父親名利之心太重,妄想借外人之力,稱王稱霸,我勸不動他,只好由他去了。只留下了她的女兒在這裡養病。」

鐵摩勒心想:「這展元修縱使不是敵人,最少也是個是非不分的糊塗蛋,既然勸不動王伯通,為何不將他殺了?」鐵摩勒是個恩怨分明、是非清楚的硬漢子,他卻不想展元修是王燕羽的師兄,怎忍殺師妹的父親,何況其中還有一段別情?鐵摩勒總是要求別人都像他一樣,因此往往不肯原諒人家。

展元修見鐵摩勒神色不定,又釘緊一步道:「我的話已說得清清楚楚了,你當真是見死不救么?」

展元修見他變招迅速,亦是吃了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蓬」的一聲,兩人四掌,已是碰個正著,鐵摩勒居高臨下,稍佔便宜,展元修使出綿掌的功夫化解,兀自蹌蹌踉踉的倒退三步。

鐵摩勒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叫道:「不管你怎麼說,我是非走不可!還我的馬來!」

展大娘那尖銳的聲音又在叫道:「元兒,元兒!」展元修忙提高聲音應道:「來啦!來啦!」匆匆忙忙的便跑了進去。

自有奇兵天外降,佇看劍氣盪魔氛。

鐵摩勒吃飽後,精神大大恢複,他將所遭遇的一連串事情回憶了一遍,心中想道:「這姓展的將我騙到此間,當然不是正人君子,但比起他的母親,卻要好得多了。」再想到他這樣做,都是為了愛王燕羽的緣故,而王燕羽卻不愛他,想到此處,他對展元修的敵意便減了幾分,反而有點同情他了。

王燕羽道:「我先送他下山,然後回來!」展元修的眼睛眨了一眨,王燕羽這話似乎頗出他意料之外,他臉上沉暗的神色也開朗了一些,說道:「也好,那麼在媽的面前,我給你暫時敷衍一陣,你們走過前面院子的時候,可要特別小心!」

王燕羽痴痴地聽著,她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微笑,那是因為她聽到鐵摩勒說她是個「可愛的姑娘」,但是這卻是凄修的笑容,因為她也從鐵摩勒的話中,聽出了他對韓芷芬的深情厚愛!甚至在死亡的陰影之下,韓芷芬在他心中的位置也難以動搖!

展元修道:「老實說,你的馬是我弄壞了,你不給我治病,你的馬也絕好不了!」

鐵摩勒並不怕死,可是,不知怎的,當他一觸及王燕羽的目光,就禁不住整個身心都顫抖起來。王燕羽扶著花枝,那張嬌怯可憐的臉孔正盯著他,那是充滿著惶恐的、期待的、焦急的而又柔情似水的目光,鐵摩勒知道,要是他說一個「不」字,只怕王燕羽也會像一朵突然遭受風雨摧殘的鮮花,枯萎了的!

展元修怔了一怔,看到了這個情形,他全都明白了,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揮揮手說道:「好,你們都走吧!」

哪知這老婆婆卻一聲冷笑,厲聲斥道:「你敢小覷我!」話聲未了,長袖一揮,鐵摩勒頓覺一股大力捲來,招數未曾用實,長劍已給她的衣袖捲去。噹啷一聲,插在假山石上,火花四濺!

王燕羽道:「我不敢向師父求情,只是想請師父成全,將我也一同殺了!」

展元修躊躇片刻,忽地說道:「媽,我還有話說!」

皇甫嵩的功力略遜於展大娘,劍杖相交,只聽得「蓬」的一聲,鐵摩勒後退三步,卻未跌倒。不但如此,他這一招「神龍掉尾」剛猛之極,竟把皇甫嵩的紫檀木杖也削去了一小塊,而且震得皇甫嵩的虎口也微感酸麻。

可是鐵摩勒也不敢乘勝追擊,原來展元修的綿掌善能以柔克剛,鐵摩勒雙掌似打中了一團棉花似的,不由得身向前傾,幾乎立足不穩。還幸展元修的綿掌功夫,也尚未到登峰造極的境界,僅能卸開鐵摩勒的掌力,未能及時反撲。

鐵摩勒大怒,立即向樹枝斬下,心中想道:「你敢藐視於我,且叫你識得厲害!」哪知展元修這枝樹枝,竟似靈蛇遊走,剎那間就從鐵摩勒的劍底鑽了出來,上刺鐵摩勒的雙目,鐵摩勒一念輕敵,幾乎吃虧。

忽聽得一個顫抖的聲音低低的「咦」了一聲,鐵摩勒睜大了眼睛一看,只見展元修就站在門邊,這時王燕羽還在拖著他的手,鐵摩勒禁不住滿面通紅,尷尬之極。

他們斗得緊張的時候,有一個人從角門走了進來,看了一會,說道:「這小子真是倔強,就似他的坐騎一樣!嗯,稟少爺,那匹黃膘馬已醫好了,正在大發脾氣,要闖出來,我已經用大石頭頂著馬房了。少爺,你要不要我請、請……」

鐵摩勒全神貫注的與展元修相鬥,聽到話聲,才發現了這個人,一看,卻原來就是昨日渡他過河的那個舟子。

鐵摩勒恍然大悟,喝道:「原來你們乃是一夥,設下陷阱,騙我來的!」

鐵摩勒滿面通紅,在這瞬間,王燕羽和韓芷芬的影子同時在他腦中出現,他有點可憐王燕羽的痴情,同時也想起了未婚妻子臨別的叮囑,他驀地大聲說道:「你不知道你師妹是我的仇人?休說我不會治病,就是能治,我也不會救她!」

鐵摩勒大怒,揮掌猛攻,展元修氣定神閑的兀立不動,輕描淡寫的便化解了他幾招,這才轉過頭來笑道:「你瞧見了么,這小子雖然兇惡,料想我還有本領將他留下,你不必多事了!」

那「舟子」道:「是,是!不過,我是在想,少爺,你也實在不必費這麼大氣力,不如,不如……」展元修喝道:「我叫你別管你就別管,退下!」

兩人的功力差不多,但鐵摩勒擅長的是劍術而不是掌法,對付展元修這種變化莫測的掌法,時間稍長,便感到應付為難。好在鐵摩勒曾從韓芷芬那兒學會了幾招韓家的點穴手法,韓家的點穴手法神妙無比,到了危急之時,鐵摩勒便突然使用出來,教展元修也不敢過份欺身進迫。打了將近半個時辰,兀自分不出勝負。不過,由於鐵摩勒的點穴法未曾學全,來來去去是那幾招,僅可以在危急之時作為護身之用,因此始終是他處在下風。

展大娘道:「我知道啦,我這二十年的光陰是白過的么?但正要會會昔日的仇人,試試我的功夫,就怕不是他們上來。要你擔心作甚?」

王燕羽仍然拖著鐵摩勒的手,走過一道迴廊,便到了前面的院子,正好聽得屋子裡展大娘的聲音在問道:「燕兒的病好了點么?怎麼她不出來。」

鐵摩勒道:「你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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