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回 強藩作亂囚朝使 俠士重來陷敵圍

歲月如流,星移物換,自王家父子大破飛虎山之後,轉眼間便過了七年。

這七年來的變化很大,就江湖上來說,王家興起,已替代了昔日竇家的位置。雖因龍眠谷那一鬧,引致了綠林的大分裂,王伯通終於沒有達到做綠林盟主的目的,但依附他的黨羽也很多,在綠林中仍以他的勢力最大。當年威震綠林的「竇家五虎」,已漸漸給人忘記了。

秦襄的金裝鐧每柄重達六十四斤,在馬上與敵交鋒,那是威力極大,近身肉搏,卻不如輕兵器的靈活。王龍客落到他的馬上揮筆便挑秦襄的穴道,秦襄側身一避,「嚓」的一聲,王龍客的判官筆已戳中了他的前胸,幸而他是披著軟甲,又未曾點正穴道,但饒是如此,戰袍亦已給筆尖戳破!

大唐天寶十四年九月的一天,范陽平原上有一騎健馬正在飛馳,馬上的騎士是一個熊腰虎背的壯健軍官,此人來歷非比尋常,他是大唐開國功臣秦瓊之後,現封龍騎都尉,名列大內三大高手之一的秦襄。

就在此時,只聽得弓弦聲響,一支響箭射來,綠林規矩,用響箭乃是要對方止步的訊號,但在正式交鋒之際,用響箭就是含有蔑視之意了。秦襄大怒,舉鐧撥落,只覺這一箭的勁道大是不凡。

本來早在七年之前,郭子儀已有密奏呈給玄宗皇帝,報告安祿山收買綠林,招兵買馬,密謀造反之事。怎奈玄宗皇帝對安祿山寵信方殷,且有楊貴妃在旁替他說話,因此玄宗皇帝竟把郭子儀的奏章擱置不理,造成了安祿山的尾大不掉之勢。

驀地里從賊兵中衝出兩騎健馬,兩個長得一般相貌的中年漢子,一個使左手刀,一個使右手刀,向秦襄夾擊,馬來如風,刀光若電,倏然間合成了一道銀虹,雙刀合璧的招數凌厲之極!

臣安祿山承乏邊庭,所屬地方,多產良馬。臣今選得上等駿騎三千餘匹,願以貢獻朝廷,臣雖不如昔日王毛仲之牧馬蕃庶,然以此上充天廄,他年或大駕東封西討,亦足以壯萬乘觀瞻。計每馬一匹,用執鞍軍二人,臣更遣番將二十四員部送,俟擇吉日,即便起行。伏乞敕下經歷地方,各該官吏預備軍糧馬草供應,庶不致臨期缺誤,謹先以表奏聞。

那少女叫聲:「好厲害!」驀地一個斜身滑步,使一個「卸」字訣,劍脊貼著金鐧,隨著她這斜竄之勢,將秦襄的一柄金鐧引開。秦襄右手金鐧磕下,打了個空,雙鐧失了平衡,竟然身不由己的跟著她奔出幾步。

此疏一上,玄宗雖然寵信安祿山,卻也不免起了疑心,試想每匹馬有兩個「執鞍軍」,三千匹便有六千人,另外有二十四員番將護送,每員番將又有跟隨的軍士,合計當有萬人,若任它開入長安,豈能無慮?

玄宗與朝臣商議,朝臣都說安祿山居心叵測,不可輕信,若任其以精兵萬人,開來京師,禍患不堪設想,請玄宗降嚴旨切責,破其狡謀。玄宗還不敢相信安祿山懷有異心,又怕降旨嚴責,反而迫反了他。後來有一個老成持重的大臣達奚珣獻議玄宗以溫言諭止祿山獻馬。玄宗如擬,遂遣中使馮神威,齊手詔往諭,諭云:

他是奉朝廷之命,隨中使馮神威,前往范陽去安撫安祿山。現在卻偷偷從范陽出走,要趕回京都,向皇帝報告安祿山造反的消息的。

馮神威齎了詔書,由秦襄帶領親軍護送,來至范陽。安祿山早有在長安的密探報知,十分惱怒,及聞詔到,竟不出迎。馮神威開詔宣讀之時,安祿山也不跪拜接旨,卻自高踞胡床,嘿嘿冷笑,聽他讀畢之後,便怒容滿面地說道:「傳聞貴妃近日於宮中,也學乘馬,我意官家必愛馬,我這裡最有好馬,故欲進獻幾匹。今詔書既如此,不獻也罷。」馮神威見階下陳列甲兵,不敢與他爭論,只有唯唯而已。

安祿山將他們留下,對他們十分冷淡。過了幾日,馮神威欲還京復命,請見安祿山,問他可有回奏表文,安祿山道:「詔書云:馬行須俟冬日,至十月間,我即不獻馬,亦將親詣京師,以觀朝廷近政,何必復文?連你也不必急於回去,待到十月,再與我一同走罷!」

王燕羽笑道:「哥哥,這小子當真是要和咱們拚命了!」王龍客道:「那就教他早點去見閻王!」折鐵扇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招招都是指向鐵摩勒的三十六道大穴。

這匹馬久經訓練,振起四蹄,就向旁邊的小路奔去,哪知那隊女兵行動快極,陡然間伸出四柄長長的撓鉤,一下子就將他的這匹黃驃馬勾倒,接著就有人用絆馬索將它套住,硬生生地拉了過去!

石氏兄弟大驚,急忙催馬過來救人,但見在王龍客尖叫聲中,秦襄像捉著一隻小雞似的,將他提了起來,旋風一舞,喝道:「殺你這樣的小賊,污我的手!」把王龍客直拋出去!

秦襄大怒道:「你秦爺爺是強盜的祖宗,你等無知小丑,竟敢攔途截劫!」提起兩柄金裝鐧,沖入賊兵陣中,揮鐧便打。他這兩柄金裝鐧乃是家傳兵器,每柄重達六十四斤,當年他的祖父秦叔寶(瓊)仗著這兩柄金鐧,曾佐李世民掃平十八路煙塵。秦襄武藝不遜乃祖當年,雙鐧使開,登時打得賊兵狼號鬼哭!

哪知他的「殺手鐧」雖然厲害,但因用了全力去攻擊王龍客,防禦方面便露出了破綻,王燕羽一見有機可乘,青鋼劍疾如電閃,倏的就刺中了他的左臂,她力透劍尖,這一劍竟把秦襄的軟甲都刺穿了,登時血流如注!

秦襄心中一凜:「這不是普通的強盜!」但他武藝高強,卻也傲然不懼,當下大喝一聲:「來得好!」雙鐧霍地一分,使出秦家的「殺手鐧」絕招,馬不停蹄,雙鐧兩邊橫磕!

王龍客長於點穴,他平時用的兵器是一把鐵扇子,但因馬上交鋒,用短兵器不便,故此改用了一雙特製的判官筆,一般的判官筆最長二尺八寸,他這對判官筆卻長四尺有餘。

秦襄心急如焚,披星戴月,催馬疾馳,第二日中午時分,已離范陽城一百餘里,他胯下的黃驃馬是匹駿馬,但亦已疲乏不堪,口吐白沫了。

那少女忽地冷笑道:「秦大人,你這麼說,那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你可知道我們綠林中的規矩么?」

秦襄無可奈何,說道:「好,你既口出大言,那就來吧!」

秦襄怕他心愛的戰馬受傷,跳下馬背,拍拍它道:「馬兒,馬兒,你在前面等著我吧。」

秦襄喝道:「小賊放屁!」金裝鐧以泰山壓頂之勢,劈頭便打!王龍客在綠林中以「狠」著名,但見他如此威勢,卻也不敢硬接,當下施展精妙的騎術,一個「金鯉穿波」,雙足勾著馬鞍,鑽到了馬腹底下。

秦襄雙鐧掃了個空,他急於趕路,無暇再取敵人性命,雙足一挾,便催馬疾馳。

王龍客飛馬趕到,側目斜睨,慢聲說道:「官軍中有閣下這等人物,也算是很難得了。閣下何苦為官家賣命。不如隨我去做個山大王,大秤分金,小秤分銀,豈不更樂得個逍遙快活!」

秦襄大吼一聲,那一鐧打下,已經歪過一旁,王龍客霍地一個「鳳點頭」避過,雙筆齊揮,戳中了秦襄的肩頭,秦襄雖有軟甲護肩,但戳中的地方正是肩井穴所在,登時一條臂膊酸麻,發不出力。

到了這一年,他自忖兵多將廣,已是勝算可端,便生出一個事端,來撩撥朝廷。假借「獻馬」為名,上疏奏道:

秦襄昨夜逃出范陽,奔波百餘里,先後經過了兩場惡鬥,縱是鐵鑄的身軀,也感到有些疲累了。斗到百招之後,漸漸便有點力不從心,但那少女仍然未能反守為攻。

秦襄那匹黃驃馬久經戰陣,雖然走了長途,已經疲乏,但碰上了危險,卻突然奮發起來,振足長嘶,將賊兵沖開,勢如奔雷逐電!

說時遲,那時快,這騎馬已到了他的面前,馬上的騎士眉清目秀,卻是個英俊的少年。此人正是王伯通的兒子王龍客。

那王龍客也真了得,在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平平穩穩地落到地上,冷笑道:「姓秦的,看你走得多遠?孩兒們,暫且不必理他!」

秦襄只當他是虛聲恫嚇,心道:「若不是趕著回京報訊,我倒要理理他們。」他快馬疾馳,一口氣跑了十多二十里,那匹黃驃馬似乎知道已經脫險,慢了下來,累得直喘氣。秦襄撫拍馬頸,說道:「馬兒,今天虧得你了!」這時,他心中已在起疑:「我又不是押解差餉的軍官,這班強盜劫我作甚?嚓,是了!久已風聞安祿山勾結綠林,莫非這些強盜竟是他的人?」

心念未已,忽聽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叫道:「秦大人,你縱不累,馬也累了,下來歇歇吧!」

那少女慢條斯理地束緊腰身,忽地劍柄一翻,喝聲:「接招」陡然間便是反手一劍,逕削秦襄手腕。

秦襄愕了一愕,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難道你們這些姑娘們,也是乾沒本錢的黑道營生么?」為首這個少女實在長得太美了,秦襄雖然知道她的來意不善,卻不敢相信她竟是強盜。

那少女笑盈盈地說道:「秦大人你也忒小覷我們了,難道沒本錢的生意;只有你們男子才幹得了么?不過,你也不用擔憂害怕,我不要你的性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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