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龍眠谷里掀風浪 玉樹山頭伏殺機

鐵摩勒橫刀硬劈,他拼著與敵人同歸於盡,這一招是將段珪璋教他的劍法化到刀法上來,近身肉搏,兇猛無比。可惜他這套劍法還未練得十分純熟,劍法主柔,刀法主剛,他將劍法化為刀法,剛多柔少,中路的攻勢雖猛,側翼卻露出了空門。王燕羽本領比他高明得多,一見有破綻可乘,立即一個滑步回身,喝一聲「著!」劍鋒已戳破了他的衣裳,劍尖觸及了他的肌膚。

南霽雲的武功與段珪璋在伯仲之間,按說也輸不了精精兒多少,可是一來他已激戰了半個時辰,二來王龍客也是一個勁敵,因此雙方交手,還不到二十招,南霽雲便已險象環生。杜百英殺退面前幾個敵人,衝上來與他會合,形勢稍為好轉,但杜百英也已到了力竭筋疲的時候,所以仍是不能將局面扭轉過來,只有招架的份兒。

王燕羽「哼」了一聲道:「你別大叫大嚷成不成?當心讓我爹爹聽到了!」不知怎的,她見鐵摩勒勇氣過人,竟然暗暗的歡喜了他。好在這時,台上台下都在高呼酣斗,王伯通忙著指揮黨羽圍攻辛天雄這一班人,沒有留心聽鐵摩勒的叫喊。

只見山峰上影綽綽的現出幾個人來,同聲喝道:「笨蛋,誰叫你們自投羅網,進了絕地,還想活命么?」段珪璋這一氣非同小可,大罵道:「空空兒,我當你是一條好漢,想不到你竟是這等卑鄙無恥的小人,你站出來!」上面那些人冷笑道:「收拾你們這兩個蠢傢伙,還用得上空空兒?」

這時,段珪璋也認定是空空兒指使的了,冷笑斥道:「用這等下三流的伎倆,藏頭縮頸不敢見人,真是無恥之徒!」竇線娘道:「這等小人,不值得罵,與他們拼了就是!」

車遲笑道:「褚老大,我的朋友都要走啦,剩下我一個人打架沒什麼意思,我也要失陪啦!」驀地一個轉身,將兩個正在向他攻擊的盜魁拉著,反手一推,送到了褚遂的跟前。褚遂的大擒拿手已經發出,雙手一抓,恰恰抓著這兩個人,只痛得他們殺豬般似的大聲叫喊,氣得褚遂七竅生煙,連忙鬆手,那酒丐車遲早已與韓湛他們會合,殺出去了。王伯通暗通安祿山之事被揭發後,不但邀請來的賀客散了十之七八,連他的黨羽也已有一半離心,還剩下的那班忠心於他的死黨,見敵人如此厲害,王伯通和精精兒都不敢去追,他們也就只是虛張聲勢,吆喝一番。不消片刻,韓湛這一干人便已闖出了龍眠谷。

韓芷芬用的一對判官筆,展開家傳的點穴手法,筆筆都是指向她的要害穴道,她和王燕羽的武功各有所長,難分高下,但加上了一個鐵摩勒,卻佔了上風。

台下展開了大混戰,台上也正自殺得難解難分。南、杜二人,背靠著背,刀劍聯防,勇戰群盜,無奈眾寡懸殊,南霽雲雖然大展神威,連傷了幾個山寨的寨主,卻兀是沖不出去。

酒丐車遲捧起一個大紅葫蘆,喝了滿肚子酒,哈哈笑道:「這場武戲真是好看煞人也,哈哈,俺老叫化也忍不著要來湊湊熱鬧啦!」湊近台前,張開大嘴,一股酒浪便噴了上去,登時有如來了一場暴雨,將台上的群盜沖得腳步歪斜,搖搖晃晃。尤其厲害的是,那股酒浪經他運用內家真氣噴出,竟似鉛彈一般,打著了便火辣辣的作痛,雖然未能致人死命,卻也著實難當。

王燕羽笑道:「原來是辛家姐姐,好極啦,我正想再領教領教你的武功!剛才你深藏不露,現在總該抖出兩手,讓我開開眼界了吧!」韓芷芬罵道:「你這狠心辣手的小魔女,今日我要叫你難逃公道!」王燕羽笑道:「是么?我若當真狠心辣手,你這位好朋友早沒了命啦。不信你問問他去?」鐵摩勒給她氣得七竅生煙,哪肯與她打話,逕撲上來,便與韓芷芬聯手夾擊。

王伯通的副手褚遂叫道:「車老二,你我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這樣胡來,未免太不給主人面子啦!」車遲笑道:「你們又不請我喝酒,我為什麼要賣你們的面子?再說,你是知道老叫化的脾氣的,我酒癮一發,也就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啦!來,來,來!你不請我喝酒,我可要請你喝一點!」一張口,又把酒向褚遂噴去。褚遂大怒,一記劈空拳將酒浪沖開,和車遲打在一起。車遲因為和他是相熟的朋友,手下留情,噴他那口酒也未曾運足內勁,只是和他開開玩笑而已。不料褚遂卻動了真怒,他的真實本領雖然遠遠不及車遲,但他卻長於近身纏鬥的擒拿功夫。王伯通請來的幾個一流好手,這時也都擁上前去,幫褚遂合戰車遲。

南霽雲正要衝出去與辛天雄會合,忽地一股勁風向他撲來,卻原來是王伯通的兒子王龍客到了。王龍客這時已識穿了南霽雲是誰,冷笑說道:「姓南的,昨日我爹爹手下留情,讓你逃下飛虎山,你今日又喬裝來此打鬧,算得什麼英雄好漢?」南霽雲喝道:「住口,你兩父子甘做安祿山的鷹犬,還敢與我談論什麼是英雄好漢的行徑么?」掄刀便劈,王龍客也不打話,舉扇相迎。當下又是一場兇猛的廝殺!

眾好漢分成幾堆廝殺,其中斗得最激烈的還是韓湛與精精兒這對。精精兒早已拔出了「金精鐵劍」,但韓湛只憑著一雙肉掌,掌劈指戳,卻似手中捏著兩般兵器,掌劈之時,切、削、勾、拿,如同伸出了一柄五行劍,指戳之時,更賽似五枝判官筆同時點來!饒是精精兒矯捷非常,且又仗著寶劍,卻竟然奈何不了他的一雙肉掌。

夏凌霜喝道:「撒手。」一招「春雲乍展」,劍尖上吐出碧瑩瑩的寒光,倏的刺到了王燕羽持劍的手腕,她也是劍掌兼施,虛實並用,正是以毒攻毒,解招還招的絕妙手法,而且她的武功較王燕羽又要勝過一籌,雖然掌擊乃是虛招,但那一掌向王燕羽頂門拍下,有如奔雷駭電,聲勢也極是駭人。王燕羽究竟臨場經驗較少,一時間分不出究竟是劍實掌虛,還是劍虛掌實,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到「唰」的一聲,陡然間只覺得手腕上好似被利針刺了一下,王燕羽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短劍登時脫手飛出,鐵摩勒一刀斫去,她早已溜進了花樹叢中。低頭一看,手腕上有三點紅點,幸喜只是戳傷了一點點表皮。

韓湛叫道:「車老二,你到玉樹山若是見到了空空兒,就把王伯通暗通安祿山之事告訴他吧。他要是不信,你就說是我講的。」車遲道:「我理會得!哎呀,我不能再耽擱了,再耽擱就追不上她啦!」

韓湛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見辛天雄被困核心,險象環生,當下一招「拂雲手」將精精兒迫退之後,立即沉聲喝道:「看在你師兄份上,我不傷你,你還不與我滾開!」精精兒吃了一驚,道:「閣下尊姓大名?」韓湛道:「你回去問你師兄,自然知道。我沒工夫與你說話!」一聲長嘯,立即騰身躍起,向王伯通、辛天雄那邊撲去。

精精兒哪裡還敢再追,心中想道:「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他認識我的師兄,我總以不惹他為妙。」正在此時,王伯通父子都發出了呼援的叫喊;按說精精兒該去助王伯通一臂之力才對,但他對韓湛已有了幾分怯意,念頭轉了幾下,終於舍了王伯通,卻去幫助他的兒子。

竇線娘道:「何用迫問口供,這班人當然是空空兒的黨羽了。大哥,難道你到了此時此際,還相信他嗎?」段珪璋默然不語,疑雲卻未全消,暗自想道:「這班人只是黑道上二三流的強盜,以空空兒的眼界之高,豈能看上他們?即使說他不好意思親自出來加害於我,也該另請一些本領高強的人來,何須用這班不成材的強盜?」但若然不是空空兒指使,這班人又焉能知道他們夫婦今日要進玉樹山?

南霽雲一聽便知道杜百英的意思,那是要將王伯通的兒子擒來作為人質。心中想道:「對,只怕也只有此法,方能迫令王伯通解圍。」好個南霽雲,心念一轉,招數立變,寶刀揚空一閃,迅即從直劈而變為橫斬,將王龍客的折鐵扇封出外門,左臂一伸,使出「游龍探爪」的擒拿招數,逕抓王龍客的琵琶軟骨。

突然間腳下一陣震動,雪塊炸裂,聲如雷鳴,段珪璋叫道:「不好,是雪崩了!」幸而他們這時已登上峰頂,積雪從高處噴瀉而下,越在下面,危險越大,霎眼之間,那群強盜徒已給冰雪淹沒,只留下他們凄厲的叫聲混雜在雪塊炸裂與狂風呼嘯的聲音之中。

南霽雲大怒,使出「登雲縱」的輕身功夫,也躍了起來,如影隨形,跟著一刀斬下,忽地一條人影從對面撞來,疾如奔馬,只聽得「當」的一聲,刀劍相交,火花四濺,那人叫道:「好刀法,閣下敢情是魏州南八么?」

來的這人正是精精兒,他在這瞬息之間,一手帶開了王龍客,又接了南霽雲一刀,確是身手不凡。南霽雲朗聲說道:「不錯,魏州南八,正是區區。閣下這副身手,卻甘心為虎作倀,不是太可惜了么?」

精精兒笑道:「此地不是辯論之所,今日也不是辯論之時。前日在飛虎山上未曾領教,深覺遺憾,好在今日又得相逢,我先領教閣下的刀法,然後再聽你的教訓如何?」這時王龍客已站穩腳步,定下心神,想起剛才那一刀之辱,又羞又怒,搶上來道:「正是,今日之事,勝者為強,何必與他多說廢話!」摺扇一揮,先攻上去。精精兒本來不欲以二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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