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喜慶筵前來異丐 英雄會上破奸謀

韓湛道:「這是小女芷芬,剛從龍眠谷回來。」南霽雲吃了一驚,韓湛笑道:「你先見過各位叔怕。」韓芷芬指著鐵摩勒道:「他和我年紀差不多,也要叫他叔叔嗎?」韓湛笑道:「這小妞兒就是不肯吃半點虧,也怪我未把話說清楚。好,這兩位你可以叫他們做哥哥。這位是鏡磨老人的大弟子南霽雲,這位是燕山鐵寨主的公子鐵摩勒。」韓芷芬道:「南大哥,江湖上都尊稱你為大俠,我是久仰的了!」轉過頭來又對鐵摩勒道:「我也曾聽人說起過你,說你是綠林中的小星君,做事是又頑皮又辣手,我也是久仰的了!」

南霽雲心頭一震,想道:「這少女不是別個,定然是夏凌霜了!呀,她果然和王伯通的兒子甚有交情!」

褚遂叫道:「車老二,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是王大哥的好日子,你有什麼事過來和主人家說吧,先別動手呀!」此言一出,全場震動,有喜有驚,原來武林中有三個異丐,一個是「西嶽神龍」皇甫嵩,一個是酒丐車遲,一個是瘋丐衛越。三丐齊名,都有驚人的技業,褚遂稱此人為「車老二」,即算不認識他的也都知道他是酒丐車遲了。王家的黨羽暗暗吃驚,杜百英這班人則是暗暗歡喜。

要知王燕羽自幼即得異人傳授,武功比她的哥哥還勝一籌,如今她和韓芷芬暗中較量,竟然討不了便宜,這教她哥哥看了,怎不吃驚?心中想道:「辛天雄的副手和女兒都有這樣高強的本領,那他以前為何不在綠林爭霸,卻要長期受竇家的欺壓?而今又肯服服帖帖來歸順我王家?莫非其中有詐?」他暗自沉吟,自去和精精兒商議,按下不提。

「我二更時分進了龍眠谷,谷里好不熱鬧,那些大大小小的嘍啰正在吃什麼慶功酒呢!王伯通和另外四個人另在一間廂房裡喝酒,與大夥隔開,圍牆外邊有幾株槐樹,高出牆頭,枝葉茂密,我伏在槐樹上,瞧得清清楚楚。我看見空空兒不在,就沒有用你所教的暗號。」

本是血仇深似海,誰知玉女暗傾心。

韓芷芬道:「還有兩個是帶著外路口音的陌生人,其中一個,左臂下垂,似是受傷未愈,舉不起來。」南霽雲吃了一驚,道:「這兩人是安祿山帳下的武士,受傷那個,名字我不知道,不過他左臂上那一刀卻是我砍的,未受傷那個則是安祿山帳下四大高手之一的張忠志。」韓芷芬道:「怪不得我聽他們老是提到什麼大帥、大帥的。爹爹,你料得不錯,王伯通那老狐狸果然和安祿山有來往。」停了一停,往下續道:「我一到就瞧見王伯通向那個大猴子,哎,精精兒敬酒,說道:『今日大破飛虎山,是我生平最大的喜事,可惜你的師兄已回去了,我留也留不住,明日的盛會,缺他一人,卻是一個遺憾。』

「精精兒道:『我師兄就是這個脾氣,他好像很愛管閑事,但事情一完了,他立即飄然遠去,從不稱功道勞的。』

「左臂受傷的那個陌生人道:『我們的大帥也久仰令師兄的大名,很想禮聘他,只是沒有適當的人可作使者,不知閣下可代為說辭么?』

韓芷芬笑道:「到底是南大哥聰明,一聽便知道我說的是像猴子的人,不錯,那怪模怪樣的傢伙正是精精兒。

「那張、張什麼,(南霽雲插口道:『那人叫張忠志。』)說道:『王寨主,你這次是真夠面子了。』王伯通笑道:『一來我和他過世的父親有點交情,二來嘛,十多年前竇老大曾干過一件非常狠辣的、黑吃黑的事情,殺了洮陽沙莊主一家,這沙莊主是空空兒長輩親戚,所以我和他一說要去挑飛虎山的竇家寨,他便立即答應了。』那張忠志哈哈笑道:『這也該是王寨主馬到成功,以後咱們的大帥還要多多仰仗你呢。』王怕通道:『好說,好說。這是彼此有利之事,老夫要依靠你家大帥的地方更多呢。』接著又對精精兒道:『如此說來,令師兄不在也好,我怕他對這件事情,不會同意。所以我也未曾告訴他。』精精兒道:『王寨主放心,我自會替你善為說辭,我師兄縱不贊同,大約也不會作梗的。』王伯通馬上又向精精兒敬酒,大說了一通拜託、拜託、勞駕、勞駕的說話。」

韓芷芬將夜探龍眠谷的所見所聞,一口氣說到這裡,方始歇下來喝茶。韓湛面色沉重,緩緩說道,「我剛才惋惜空空兒被人利用,現在各位大約明白了吧?簡單的說,就是安祿山想做皇帝,一方面他拉攏各地邊軍的胡人將領,一方面和王伯通勾結,待王伯通成為綠林盟主之後,希望到他舉事之時,這班綠林好漢也為他所用!」

龍藏上人道:「哦,原來如此!我起初還以為韓大哥偏袒竇家呢。這麼說來,王伯通的確是要比竇令侃更壞了!」話說了出口,方覺失言。南霽雲道:「大師的評語公允得很。可惜我段大哥還未知道這件事情。他對於這次飛虎山之行,倒是後悔得很呢。」韓湛道:「芬兒,你探聽到這個消息,有用得很,後來呢?還聽到他們說些什麼?」

韓芷芬道:「後來嘛,我碰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韓湛道:「怎麼?是給精精兒發覺你了?」

韓芷芬道:「我也不知道他發覺的是哪一個?」杜百英道:「怎麼?難道還有一個這樣大膽的人,敢到龍眠谷去窺探嗎?」

韓芷芬已經接續說道:「我聽到這裡,心頭一跳,樹枝搖動,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那精精兒好不厲害,立即聽了出來,酒杯一摔,高聲叫道:『外面有人!』」

韓湛奇道:「精精兒輕功卓絕,你是怎麼逃脫的?可是打出了我的名號來么?」

韓芷芬笑道:「精精兒沒有出來,我也未曾打出你的名號。我的運氣太好,逢凶化吉,碰到了救星啦!」

韓湛道:「是哪一位武林前輩搭救你的?」在他想來,能夠在龍眠谷救人的,當然是武林前輩無疑了。

韓芷芬笑道:「爹爹,這次你猜錯了,救星是一位美麗的姑娘,比我也大不了幾歲。」

韓湛道:「這可真是奇事了。那姑娘是什麼人?」

韓芷芬道:「爹爹你別心急,聽我慢慢道來。」她模仿說書人的口吻,慢條斯理地說道,「就在那個時候,王伯通的兒子突然擺了擺手,低聲說道:『這是我的一位相熟的朋友,不用驚慌,待我請她進來便是。』

「我正在驚奇,心道:『這小子怎麼認識我的?』說時遲,那時快,他已跳出圍牆,槐樹下忽然現出一位美貌的姑娘,敢情她也是像我一樣,早已藏在樹上。

王龍客這時適從旁邊經過,見狀大驚,急忙斥道:「妹妹,你怎麼對客人無禮!」王燕羽忍痛笑道:「咱們是鬧著玩的,哥哥,你卻當真了!」韓芷芬也忍痛笑道:「王姐姐指點我的功夫,是我請她教的。」

「那夏姑娘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冷笑道:『你是什麼身份,與我無關。我只問你,你們把我的段伯伯怎麼樣了?』王龍客道:『哪位是你的段伯伯?』夏姑娘道:『段大俠,段珪璋!』」

韓湛吁了口氣說道:「如此說來,那位夏姑娘是為了段大俠而去夜探龍眠谷的,想必也是我輩中人,你為何不邀請她到這裡敘敘?王伯通兒子的武功我是知道的,若然真打,你打不過他,若論輕功,他比不過你。聽你說的情形,那位姑娘的輕功又要比你高明許多,王伯通的兒子定然追不上她。難道她不肯和你見面嗎?」

韓芷芬繼續說道:「那王龍客似乎是怔了一怔,說道:『原來那段珪璋是你的長輩,他,他們兩夫婦……』那夏姑娘連忙問道:『怎麼樣了?』王龍客拖長了聲音道:『他們打不過空空兒,逃跑了!』那夏姑娘道:『這話可真!』王龍客道:『我騙你作什麼?我們可並不是胡亂殺人的強盜!』那夏姑娘道:『他們逃向何方?』王龍客道:『大約是回家了吧?』那夏姑娘道:『好,要是我找不到他們,再來和你說話!』王龍客忙著去追她,我也就趁機會溜走了。」

正在此時,戲台下忽然大亂,一片喝聲,王龍客冷笑道:「辛寨主,你好大的面子,想不到飛虎山的少寨主竟然是你的隨從!」

韓芷芬道:「爹爹料得不錯,那王龍客果然追不上她,我離開龍眠谷不到五里,就望見他垂頭喪氣的回來了。他沒有發覺我,當然我也不便去惹他。後來我約莫走了五六里路,忽聽得前面馬鈴聲響,卻原來是那位夏姑娘換乘了一匹白馬,回頭來找我。」

韓湛道:「她怎麼說?」韓芷芬道:「她先問我是不是竇家的人,我說不是。她再問我是否認識段大俠,我又說不是。她便問道:『那麼你到龍眠谷來什麼?』我心想她是個好人,不用瞞她,便直率的對她說,是奉了爹爹之命來找空空兒的,並邀請她到咱們家裡暫住一宵,好大伙兒設法幫忙她找段大俠。她面色一變,不待我把話說完,便哼了一聲道:『我沒有這些閑功夫。』快馬加鞭,立即便走,弄得我好生沒趣。瞧她的神情,對那空空兒似乎也有仇。」

韓湛笑道:「她大約是有所誤會了,不過,也忒性急一點。」

鐵摩勒被他們淋得似個落湯雞,大為惱怒,拔出刀來,便要和石家兄弟拚命,忽聽得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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