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俠士荒山遭惡寇 神偷午夜盜嬰兒

鐵摩勒又驚又怒,遮在段珪璋的身前,大怒罵道:「你們這些下三流的小賊,真是丟了咱們綠林好漢的臉!」那使青銅鐧的強盜大笑道:「鐵少寨主,你不顧行家的面子,又怎能怪得我們?你別害怕,傷了,我們給你醫!」話聲未了,鐵摩勒已經中了兩支甩手箭、一塊飛蝗石,飛蝗石正打中他的額角,登時血流如注,幸而群盜志在生擒他們,未用喂毒的暗器。

段珪璋大笑道:「最寶貴的東西不過是我們吃飯的傢伙罷啦!以這人的武功而言,他應該是尊人物,卻怎的用這種無聊的口吻來恫嚇?」

南霽雲道:「少寨主一邀再請,盛情可感。但段大俠尚在病中,他的妻子也正在竇家寨等待他,這些情形,剛才我也已對貴寨的兩位香主說得清清楚楚了,請恕不能從命。」

鐵摩勒在驢車上跳躍不靈,只好硬接他這一錘。銅錘是重兵器,寶刀雖利,決不能將它削斷,鐵摩勒給震得手腕酸麻,幸虧他和段珪璋相處那幾天,得到段珪璋傳授了不少武功的上乘心法,懂得運用借力打力的功夫,寶刀一帶,那強盜的身形給他帶得歪過一邊,鐵摩勒的刀鋒划過,「嗤」的一聲,將他的衣服挑穿,只差半寸,就要戳進他的琵琶骨。可惜鐵摩勒尚未運用得十分純熟,要不然這一招就可以叫他銅錘脫手,人受重傷。

南霽雲氣往上沖,勃然怒道:「好吧,少寨主既有本領將我們留下,就請施展吧,廢話少說了!」那少年一聲笑道:「南大俠果是快人快語,好,我現在就憑這柄扇子,陪南大俠走兩招!」說到一個「招」字,扇子一伸,招數便發!

使青銅鐧和斫山刀的那兩個強盜急忙將兵器朝他劈下,段珪璋虎目圓睜,喝聲:「去!」雙指一伸,貼著刀背輕輕一推,那柄斫山刀登時反轉而未,正好和青銅鐧碰個正著!

竇令策道:「這麼說,只有擄掠王伯通家小這一法了。」段珪璋猛地起立,高聲說道:「大丈夫光明磊落,那空空兒用這等下三流的手段,咱們豈可效他所為!」

竇令符笑道:「我們在路上也碰上了,這小子好不厲害,要不是有六妹在旁,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呢!」段珪璋帶著既是責備又是憐惜的眼光,望了妻子一眼,意思是說:「你剛在產後,怎不顧惜身子,就與強人動手了呢?」當然他也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之下,竇線娘非出手不行,但他對妻子關切的情懷,仍是禁不住自然流露。

夏凌霜道:「多謝伯伯好意,只是家母吩咐,叫我最好獨力除他,不必假手旁人。段伯伯,你要辦的事情,我也已經知道。盧夫人正有幾句話要我轉告於你。」

段珪璋道:「摩勒,你去助她一臂之力。」這時群盜已散了十之八九,縱有暗器打來,段珪璋有寶劍防身,也盡可防守得了。鐵摩勒挨打了半天,一口悶氣正自無處發泄,聽得段珪璋吩咐,立即跳下驢車,揮刀攻敵。他雖然受了兩三處傷,都非要害,寶刀砍出,虎虎風生。

南霽雲這一刀已用了八成氣力,但給那少年用一個「卸」字訣,避重就輕,將南霽雲攻來的猛力移轉給全身負擔,故此身形雖給沖得立足不穩,迫得跳躍起來,但那把摺扇,仍然沒有脫手。南霽雲見他使出這等上乘的功夫,也禁不住心頭一凜,想道:「江湖道上,當真是人材輩出,我若在他這般年紀,只怕還未必是他對手。」

這一來,群盜的暗器已是毫無用處,只能與她硬斗。夏凌霜步法輕靈,劍招迅捷,左邊一兜,右面一繞,在群盜中穿來插去,宛如彩蝶穿花,每發一劍,便有一個強盜「哎喲」一聲,兵器脫手。原來她用的是一套非常古怪的劍法,只是劍尖輕輕一點,便刺中對方的手腕,傷倒不重,但手中的兵器,卻是再難掌握。使大斫刀的那個強盜大怒,掄刀向她猛劈,想把她的長劍磕飛。這人武功較高,夏凌霜一點沒有點中,忽地柳腰一彎,劍鋒向左斜方疾削,這強盜為了避她剛才刺腕那凌厲的一招,腳步也正好向左斜方踏出,就像湊上去碰她的劍鋒似的,但聽得「涮」的一聲,劍鋒削過,登時削去了他一片膝蓋,那強盜一聲慘呼,倒在地上,接連打了幾個滾,滾下山坡。那些未受傷的強盜,見她的劍法如此厲害,四散奔逃。

原來那少年正是要借南霽雲來揚名立萬,要知南霽雲已是名震江湖的遊俠,而他還是個初闖道的少年,若把南霽雲打敗,那是何等光采之事,所以他不惜連使險招。其實剛才那一招倘若南霽雲不讓的話,縱然受傷,但以他的內功和閉穴法應付,傷亦不會傷得很重,而那少年雙足被斬,就要成為廢人了。那少年承他讓了這一招,過後方始想到當時的兇險,出了一身冷汗。

南霽雲雖然大獲全勝,心裡也暗暗叫了一聲:「僥倖!」他打敗這少年只用了五十一招,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心中想道:「倘非他心神不寧,暴躁走險,自亂章法的話,只怕在百招之內,我還未必準定能夠贏他!」

鐵摩勒冷笑道:「石老大,虧你還有臉皮來和我說綠林規矩?你也算得是綠林里的一位人物,卻怎的給人當起跑腿來了?這也不打緊,但你代主人送的『請帖』已給別人退了,再要送來,也該請另一位來吧?」石家兄弟登時面色漲紅,他們剛剛敗在南霧雲刀下,鐵摩勒說他們的『請帖』已給別人退回,就是這個意思。也即是說他們已經沒有資格代表主人再來請客。他們乃是在黑道上有身份的人物,給鐵摩勒一頓冷嘲熱諷,雖是又羞又怒,卻不敢過來和他動手。

石家兄弟本來就不是夏凌霜的對手,不過,要是鐵摩勒不來的話,他們還可以支持一些時候,如今鐵摩勒一來,所用的又是南霽雲那柄寶刀,這兩兄弟焉能抵擋,不過五招,便聽得「當」的一聲,石一虎手中的單刀先給鐵摩勒的寶刀削斷。石一龍知道今日難以討好,拉了兄弟便跑,鐵摩勒還要追上去再斫一刀,夏凌霜笑勸他道:「窮寇莫追,小兄弟你就饒了他們吧!」收回長劍,眼光移轉到南霽雲和那少年身上。

竇令侃道:「那空空兒神出鬼沒,居無定所,到哪裡去給他下戰書?要是請王伯通或精精兒代轉,這只是惹人笑話而已!」要知武林規矩,向人挑戰,戰書必須送給本人,請人代轉,那就是說明自己沒有本事找到正主,何況還要請敵人的朋友代送戰書,那就更是大大的笑話了。竇家是北方的綠林領袖,大盜世家,當然不能夠這樣做。

亂石堆中忽地一聲長嘯,走出了一個人來,年紀甚輕,看來不過二十左右,書生裝束,搖著一把摺扇,但溫文之中,卻又帶著幾分輕佻,幾分邪氣。當石家兄弟攔截驢車、群盜湧現之際,並未見有這個人,似是剛剛來的。南霽雲也不覺有點驚異,要知他雖在激戰之中,仍然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但這個少年是什麼時候來的,他卻毫不知道。

竇線娘道:「是呀,我覺得奇怪的,就正是這個地方!」段珪璋心念一動,已知道了妻子這說話的意思,試想以這人的本領而論,不管其他武功如何,憑著他這輕功,即算是光明正大的出來,和他們夫婦相鬥,亦已立於不敗之地!何以他卻好像害怕自己來助竇家?一而再的想把自己嚇退?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奔來,段珪璋打開房門,只見竇令侃、竇令符、竇令策、南霽雲、鐵摩勒等人,不約而同來到。

這少年身形一現,群盜便發出一片歡呼。石家兄弟卻是滿面羞慚,丟下手上的半截朴刀,訥訥說道:「少寨主,咱倆兄弟辱命了!」那少年笑道:「南大俠豈是你們請得動的?還是待我來保駕吧!」摺扇一指,面向著南霽雲朗聲笑道:「敝寨誠意相邀,南大俠、段大俠當真不肯賞面么?」

可是那少年立意要把南霽雲打敗,雖則明知這一招是對方手下留情,他卻並不領南霽雲這個情,一見南霽雲後退,竟然如影隨形,跟蹤撲到,扇子一張,向南霽雲面門一撥,勁風撲面,南霽雲的雙眼幾乎睜不開來,那少年抓緊時機,立即便施殺手!

那強盜大怒喝道:「好小子,你寧願吃罰酒,我們只好不客氣了!」手臂一掄,舉錘再磕,另外兩個使用重兵器的強盜也攀著車轅,幫他夾攻,一個使青銅鐧,一個使鐵輪撥,都不是寶刀所能削斷的。鐵摩勒受到三般重兵器的圍攻,登時險象環生,左支右絀。

段珪璋甚為納罕,心中想道:「當年他們結婚之夕,夏聲濤剛進洞房,便遭非命,卻怎的生出了這個女兒?他們二人乃是光明磊落的男女俠客,若說婚前便有私情,似乎難以置信。」還有一點奇怪的是:夏凌霜在談到她過世的父親的時候,並沒有顯得特別的悲傷,要是她知道父親當年的慘死,決不會如此冷靜,見了自己的面,也決不會不央求自己給她報仇。「難道冷雪梅竟未曾告訴女兒?她已經長大了,為什麼還要瞞住她呢?」段珪璋越想越覺得奇怪。

竇線娘在暗器上有極高深的造詣,尤其以梅花針刺穴和金弓神彈,堪稱兩項絕技,豈料這一把梅花針發出,竟然毫無聲息,顯然並沒有一枚刺中敵人!

段珪璋在病中用這一招,實是險到極點,若是稍差毫釐,他的手指就要先給刀鋒削斷了。但他用得恰到好處,只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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