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軍中嘩變

代理國務卿,吏部司長顧清隨密謀刺殺大統制未遂的消息雖然嚴密封鎖,但還是很快就傳開了。鄭司楚與沉鐵和半路趕來匯合的斷土兩人帶著王真川進入五羊城時,聽得周圍的人都在傳說著這件事。王真川到了五羊城,又見鄭司楚換了一張臉,他的臉色亦陰晴不定。鄭司楚知道他想的定是舅父之事,低聲道:「王先生,不必多想了,也許顧司長尚無性命之憂。」

王真川的臉色很是難看。他向來是鐵杆的大統制追隨者,平時聽得有人說一句對大統制的微詞他都要爭個臉紅脖子粗,做夢也想不到轉瞬間自己也已成了叛逆。他道:「施先生……」

沉鐵在一邊道:「王先生,這位是鄭公子,不姓施。」

他們一路南來,王真川哪裡還會不知他們的真面目。但聽得「鄭公子」三字,他仍是一怔,道:「鄭公子?鄭……國務卿是鄭公子的什麼人?」鄭昭成了再造共和的首腦,他對鄭昭向來是以「反賊鄭昭」相稱。但現在已到了五羊城,當然不能再這麼說了。

鄭司楚道:「便是家父。」

王真川在馬上身子一晃,驚道:「你……你便是擊敗了鄧帥的鄭司楚?」

沉鐵笑道:「不錯。鄭公子親自來救你,你的面子可不小。」雖然鄭司楚最初的打算是把他綁來,但事態有變,反而成了救他,沉鐵自然也就賣個好給他。王真川的臉色更是難看,心道:他來救我?他為什麼要救我?

鄭司楚道:「王先生,以後再對你細說吧,現在我們先去見申太守。」這次雖然也有點波折,但總的來說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現在王真川已經走投無路,也只有待在五羊城才能確保安全,不怕他不肯幫忙。

一行四人趕到太守府,申士圖已聽得鄭司楚平安回來,王真川也已帶到了,喜出望外地出來迎接。沉鐵和斷土兩人繳了令,各回本部,王真川也被帶到工部特別司安排了個住處。這些事都了結了,申士圖拍拍鄭司楚的肩道:「司楚,真不愧令尊大人教導之功,真是智勇雙全,唉。」

他說著,眼裡多少有點為女兒沒有選鄭司楚而遺憾。宣鳴雷固然也是一時俊彥,但在申士圖眼裡畢竟還較鄭司楚有所不如。本來他與鄭昭兩人交情莫逆,又同為再造共和的大業奔走,本來成為兒女親家後能更加親密無間,可這個願望最終仍然落空了。

他的想法鄭司楚也已猜到,他不好多說這事,只是道:「申伯伯,家父呢?」

這一次行動,他已隱隱發覺大統制和鄧滄瀾夫婦之間並不是預料中的鐵板一塊,也似有矛盾,否則鄧小姐也不可能要放王真川一條生路了,說不定,策反鄧滄瀾夫婦也非不可想像,他急著要和父親說說。

申士圖卻淡淡一笑道:「令尊大人在你走的第二天也出發了。」

鄭司楚一怔,「出發了?去哪裡?」

「符敦城。」

鄭司楚更是一愣,「要策反金生色?」

申士圖點了點頭。天水省首府符敦城裡的兩大首腦,太守名叫金生色,而天水軍區的主將本來是上將軍方若水,方若水遠征失敗,被革職後,替補上來的是下將軍喬員朗。喬員朗尚不好說,金生色卻是鄭昭一手提拔上來的,現在大統制定然對他不信任了,金生色也一定在惴惴不安。而且天水省因為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向來利於割據,金生色很有可能被鄭昭說動,喬員朗也有可能被爭取。如果能讓天水省易幟,那麼大江以前就只剩一個東平軍區了,南北對峙之勢已然告成。但要策反天水省,談何容易,鄭司楚不禁沉吟起來。

辭別了申士圖,鄭司楚牽著三匹飛羽出了門,準備去特別司看望一下母親,順便再去看看王真川。剛走出太守府大門,劈頭便見宣鳴雷走了過來。宣鳴雷一見他便拉住他的手臂道:「鄭兄,你真回來了!」

鄭司楚笑道:「什麼話,你難道覺得我回不來?」

宣鳴雷嘿嘿一笑道:「真有點擔心。那王真川帶回來了?」

鄭司楚道:「帶回來了。怕他見到你又鬧彆扭,所以沒讓他見你。」

宣鳴雷笑道:「你還真說中了,這傢伙見到我,一準不服。不過鄭兄你運氣真好,若撞上傅驢子,只怕凶多吉少。」

海上伏擊一戰,宣鳴雷與紀岑、崔王祥三人徹底失敗,他對傅雁書本來是不服,現在不服仍然,無形中卻也多了一分懼意。鄭司楚卻有點不服氣,道:「我還真碰上他了。」

宣鳴雷吃了一驚,道:「碰上他了?」他見鄭司楚點點頭,更是吃驚,道:「怎麼逃出來的?快跟我說說。」

鄭司楚將前後的事說了,宣鳴雷聽得仔細,待聽他說到鄧小姐,長吁一口氣道:「原來你碰到了小師妹。她還好嗎?」

鄭司楚心裡突然有點酸溜溜的,道:「挺好。她倒是幫了王真川一回,不然我沒這麼順利。」不知為什麼,想到鄧小姐叫傅雁書叫得那麼親熱,而傅雁書為救她,居然無暇來追自己,鄭司楚就有點自己不願承認的妒忌。宣鳴雷見他神色有異,詭笑道:「鄭兄,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我小師妹了?」

鄭司楚道:「我差點栽在她手上,哪敢看上她。是你原先看上她了吧?」

宣鳴雷嘆道:「師母和鄧帥倒真是這意思,不過小師妹雖然和我玩得好,可她不喜歡我這張臉。」

鄭司楚啐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她要看上的,也準是那傅驢子,怎麼會看上你?」

宣鳴雷張大了嘴,半晌才道:「怪不得你叫她鄧小姐!」

鄭司楚心頭一動,道:「怎麼?她跟可娜夫人姓嗎?」

「什麼呀!師母不曾生產,小師妹本來姓傅。」

鄭司楚心頭忽地一動,「那她和傅雁書……」

「小師妹和傅驢子的母親早已過世,父親叫傅英臣,做過閩榕歸泉縣縣令。當初鄧帥路過歸泉縣時,傅英臣突發暴病去世。鄧帥因為與傅英臣的哥哥有舊,就把她和傅驢子收養了。那時傅驢子雖然小,脾氣真叫驢,不肯拜義父,結果只當了弟子。傅驢子他是小師妹的親哥哥!」

鄭司楚道:「是這樣啊。」他裝作輕描淡寫的樣子,可眼中卻不由自主地露出喜色,心道:該死!其實我早該猜到。聽說鄧帥和可娜夫人是共和六年年底成的婚,今年共和二十三年二月,如果是親生的,她頂多也就十六歲。可看她樣子,應該有十八了。其實少女十六歲或十八歲也差不了太多,鄭司楚又不曾問過鄧小姐今年幾歲,何況他先入為主,根本不曾想過。只是他向來自認足智多謀,回想起來居然這老大一個破綻不曾看出來,不覺後悔。但他更後悔的是若知道鄧小姐是傅雁書的親妹妹,實在該把真面目讓她看看的。

他的眼神變化全落在宣鳴雷眼裡,宣鳴雷心頭暗笑,叫道:「哈哈!你還賴!一準看上我小師妹了!」

鄭司楚罵道:「少胡扯,我見她時一直戴著人皮面具,她只道我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宣鳴雷道:「當然。若你不戴面具,小師妹準會對你一見傾心,不顧一切跟你南來。唉,英雄美人,相得益彰,真叫人羨煞!」他說到這兒,一邊搖頭晃腦,嘴裡還不住嘖嘖有聲地道:「小師妹叫雁容,今年十八。嘿嘿,要下手,可要趁早!」

鄭司楚直到此時才知道鄧小姐為什麼要稱傅雁書為「哥哥」了,乾笑道:「得了,少胡扯。」心裡卻是既甜又苦,心道:鄧小姐看到的是個三十多歲、長相猥瑣的施正,頂多見我不願對她動粗而有幾分感激。若見到我的真面目,說不定真的……可真的什麼?他也想不出來,就算見到自己的真面目,鄧小姐也不可能真和宣鳴雷說的那樣跟著自己南來。想到這兒,心裡不禁又有點空落落的。宣鳴雷雖然長得粗豪,但心細如髮,見鄭司楚眼神先是一喜,又轉為茫然,猜到他真箇對鄧小姐有幾分好感,低聲道:「鄭兄,我小師妹特別愛吃鴨肫肝,你下回見到她,別忘了帶點給她,投其所好……」

鄭司楚笑罵道:「別胡扯了!我得去看我媽去,你去不去?」

宣鳴雷道:「今天軍中還有點事,我是聽說你回來了,專門告假過來,明天再去拜見伯母吧,我先走了。」鄭昭和申士圖原本都有意撮合鄭司楚和申芷馨,他也知道。自己把申芷馨奪了過來,雖然這種事絕對不能讓人,心裡終覺有點對不住鄭司楚,現在總算解開了這心結,情緒也好了許多,心道:若小師妹和鄭兄真能成為一對,倒是一件美事。只是,真的能成嗎?想到他兩人終屬陌路,只怕永無可能,心中不禁有些茫然。他見鄭司楚要出去,順口問道:「鄭公出門了?」

鄭司楚「嗯」了一聲,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你認不認得喬員朗?」

宣鳴雷道:「現在的天水軍區長官?我只見過一次。有一年他隨眾調防,前來拜見鄧帥,我也只見過這一次。」

「此人能力如何?」

宣鳴雷沉吟了一下,道:「說不好。此人不好出風頭,不管做什麼總是屈於人後,但鄧帥說,此人有內秀,才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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