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心懷仁憫,大愛無疆

從獲知冥界局面的時候起,十三郎便曾懷疑過,似閻君這種級別的人物怎麼會一點後手都不留?與其有類似想法的還人很多,或許還包括九大鬼王。

時間一天天的過,局面一步步朝鬼王傾斜,漸漸地人們開始接受現實,已沒有多少人相信閻君還有底牌未掀,縱有、頂多也只是燃梅大典準備的早一些,佔據部分先手。

正是出於這種想法,九大鬼王才會花費數百年時間構築法壇,站在他們的位置考慮問題,抽去界之本源不止可以釜底抽薪,還能防患未然,將來燃梅勝利最好,失敗也能反目相向,憑實力與人族二次爭殺。

誰能想到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是一個徹徹底底、近乎無解的「陰謀」,只要眾鬼王有心爭雄,入瓮只是時間早晚。

「一次殺光妖族強者,合適嗎?」

相信閻君有備的人當中,十三郎屬於比較堅定的那一類,但沒料到手段這麼狠,站在人族角度,他知道這樣做是對的、而且是必要的,燃梅不僅可以修復輪迴,還將一次滅絕九大鬼王及其手下強者,徹底擺脫人妖兩族的戰禍危機,奠定未來萬萬年人族尊位。

能否成功放到一邊,假定未來按照預想發展,真的合適嗎?

閻君說道:「你是人,難道替妖族說話?」

十三郎說道:「欲無止境,沒了威脅很容易因奢靡毀掉自身;而且我相信盛極必衰,通過打擊對手的方式抬高自己,本就不是什麼正道。」

閻君笑了笑,有些輕蔑的口吻說道:「這與妖族反對人族的理由類似。陽間妖族準備發動戰爭,所用口號就是人族殘暴,殺妖奪地,貪婪永無止境。」

「某種角度它們是對的。」十三郎認真說道:「若沒有無窮無盡的資源可浪費,就必須找到某種制約,才能保證人族不至於入奢而靡,運途長遠。」

「確也有些道理。」閻君想了想,有些好奇問道:「照理講你還是個年輕人,怎麼會想到這些?」

十三郎哭笑不得,回應道:「年輕人就不能想?」

「不是不能,而是……」想想覺得爭論這些沒意思,閻君擺手說道:「不談了,總之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現在要你給句準話:要不要按我說的做。」

到了要攤牌的時候,十三郎沒有馬上決定,問道:「對我有什麼好處,與風險?」

閻君一愣,問道:「沒好處就不幹?」

十三郎嚴肅點頭,補充道:「風險太大也不幹。」

閻君冷笑說道:「剛剛大談人、妖兩族未來,到頭來,這才是你本來面目。」

十三郎平靜說道:「思考與建議是本分,責任與擔當是你們的事,就像士兵也應考慮如何打勝仗,但若打了敗仗,不能把責任推到士兵身上。」

稍頓,十三郎說道:「時間站在我這邊。對你、天道等而言,打瞌睡動輒千八百年,世界毀滅迫在眉睫;對我來說,能活個三五千年已經很不錯、很滿足了,我有大好未來,犯不著為一點蠅頭小利被你們糊弄。」

「什麼大好未來,還不是被人捏著轉。」閻君輕蔑笑罵道:「本君剛剛替你化解天道烙印,但我肯定他還有別的手段,再有古帝,血魂……你是裝糊塗怎麼的。」

「被人捏著轉的時候不會死,不死就有機會翻身。」十三郎不為所動,悠然說道:「你也說了,都認準我是那個什麼什麼門,既如此,在我成為實質威脅前,大家都得小心護著,還要當心別讓什麼東西弄死我。」

「無志小兒。」從未見過這種廢材,閻君明知道他有裝的成分,仍禁不住喝道:「為人棋子就這麼開心!」

十三郎不說話了,沉默半響,神情有些落寞。

「不開心又能怎樣呢?你選啞姑繼承大位,難道不是為了擺布我?」

「當然不是!」

閻君正色說道:「本君不怕告訴你,自與天道生隙的時候起,我就已經開始籌謀後事,除了輪迴,閻羅大位也有多手準備。如今,本君再對你說一次,啞姑是最合適的人選。」

「呃……」十三郎楞了楞,問道:「為什麼?」

一路生死與共,要說對啞姑的了解,十三郎不認為有誰可以和自己相提並論,也許是彼此關係的緣故,內心裡、從未把她放在「領導者」的位置考慮過。

為官最怕勤而無能,做閻羅……想想都覺得問題嚴重。

閻君說道:「做閻羅,個人實力主由上代操心,除了自身資質不能太差,所重便是其秉性。其一,身為冥界至尊,首先需有大無畏,漠視生死,比如本君,與天道之爭為比死之局,猶自鎮定自若,談笑風生。」

十三郎心想你就吹吧,表面默默點頭,忽想到啞姑確稱得上不怕死,自己卻最怕死,有點丟人。

閻君接著說道:「其二,閻羅無畏生死,卻要掌管生死,作為輪迴的主掌者,其自身便需有一重『死後重生』之意;啞姑的經歷不用我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樣?」

十三郎無法反駁這番話,內心想起當年事,有些黯然。

閻君繼續說道:「其三,閻羅需有大威嚴,兇殘毒辣不能動搖其心分毫,啞姑身為極怨之靈,對鬼物天生具有威懾,其性更是強悍絕倫,向無所懼。」

這番評價,白了講就是形容啞姑比凶鬼更凶,比惡鬼更惡,對此,十三郎依舊無法反對。

閻君再說道:「其四,閻羅需有大公正,冥都之下億萬萬鬼,大小強弱,善惡美醜,花鳥蟲魚,來自靈魔妖畜,一概視之如常。」

十三郎暗想那叫冷漠,除了在乎的人看什麼都像石頭……好吧,似乎這樣也可以保證公道。

指望閻君一點私心都沒有?

上哪兒找去呵!

人必有私。別人信不信不知道,十三郎反正是信的,以此角度看待閻羅,在乎的人越少徇私可能越小,權害取其輕罷了。

思忖中閻君又說道:「其五,閻羅需有大智慧,狡詐奸雄,皆不能逃其法眼。比如本君,天道所圖何其隱秘,照樣能夠……」

「別顧著自吹自擂行不?」

這裡需要提到一點,閻君說話是閻羅身份,但他用的是啞姑的身體,如此一來難免給人自己誇自己的印象,偏又那麼一本正經。

感覺彆扭所以不想聽,十三郎催促道:「繼續誇獎啞姑,聽著蠻過癮。」

「……」

閻君呆了一下才說道:「大智大勇,大公道,大智慧,大威嚴,大……單只這些倒也尋常,關鍵最後一條。」

「是什麼?」十三郎暗想原來咱家啞姑這麼多、這麼大的優點,趕緊追問。

「心有大愛,根屬仁憫。」

「呃……噗!」

十三郎張口結束,表情就像生吞一隻蛤蟆。

啞姑有大愛?

啞姑心懷仁憫!

「很奇怪嗎?」閻君冷冷望著他,目光就像看著的是一頭愚蠢的豬。

「……」

思來想去,十三郎最終覺得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徇私說好話」,認真說道:「我了解啞姑,她只對被其視做親人的人好,對不在乎的人與事……真的談不上好。」

「你也根本不懂什麼叫愛。」閻君輕蔑說道。

「呃。」十三郎直想撓頭,心想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

閻君說道:「愛人需以長遠量,不是對他善才叫好,對他惡就是壞;所謂縱容並非義舉,殺人不可言惡,人間也有溺愛為禍,例子比比皆是。難道你就沒聽過?」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十三郎隨口接腔,表示自己並非不懂。

「這話很有道理,出自哪位大賢之口?」

「某位禿驢。」

「不得無禮。」閻君嚴肅訓斥道:「能說出這樣的話,當為真佛。」

「縱為真佛,他也還是禿驢。」十三郎懶得辯了,無奈說道:「承認吧,你就是在忽悠。」

「忽悠個屁啊忽悠!」出離於憤怒,閻君厲聲喝道:「閻君手握一界生殺大權,人妖兩族命運,此中所談到的大愛絕非兒戲,亦不是你腦子裡那種俗陋家國,而是先天存有愛憐之心,任何遭遇、兇險皆不能磨滅的本性。」

像被戳到痛處一樣,閻君憤而說道:「歸根結底你就沒有認真想過,啞姑本質為怨靈啊!什麼叫怨靈懂嗎?」

十三郎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無言以對。

閻君說道:「怨者,戾氣也,極怨,憤世之心也;你是修士,當知戾氣五色無相,人人皆有人人不能豁免,也沒辦法以道法化解。當戾氣達到極致不可磨滅的程度,才能誕生極怨之靈。」

他說道:「極怨之靈,戾氣之極,萬界萬物當中最最兇殘、不講道理,這樣催生出來靈體,其凶很殘暴尚在其次,要點在於毫無點化之可能,無論何人何事何種變化,都能讓它怨氣衝天。」

十三郎訥訥說道:「你說的這些都與愛不沾邊,啞姑為什麼又……」

「物極必反,連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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