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過河後……

昊陽高懸,金烏藉助昊陽查看四足動向,此刻已經衝出星外,頭也不回、徑直朝蒼茫而去。

「會不會再回來?」

「沒意義。」

「回馬槍,怎麼會沒意義?」

「你比四足還多疑。」

金烏目光連閃凶芒,說道:「穿越罡風對真靈而言不算什麼,但也不是一點損失都沒有;他要耍花槍,總要考慮時間隔多久……十天八天還是十年八年?你知道的,本神只會越來越強。」

「它可真傻,為什麼連老窩都不要。」十三郎喃喃自語。

「怎麼會呢。」蛇妖搖頭表示不贊同,說道:「你不明白,龍族凋零數量極少,每個都極為珍貴。本君化龍中斷,氣意已被天道所察,相信會有龍族前來查看;到那時,本君稍稍接引一下,四足想走都走不了。」

「如此說來,您還有機會化龍……」

十三郎回頭望著它,誠懇說道:「老天待你不薄。」

「老天?關老天什麼事?」

十三郎的話來得突兀,蛇妖一頭霧水,說話之間內心忽被一股悲憤與怨恨交織的情緒填滿,遏制不住的痛罵衝口而出。

「該死的老天害我這樣……啊!」

千萬把刀子分割靈魂,挖出五臟扔進油鍋,非如此不能描述其痛;蛇妖凄厲慘呼,隨即被衝天而起兩條紅影淹沒,並有一聲萬年長嘯,一聲興奮狂嚎。

「現在,你可以死了。」

「現在,本神吃了你!」

……

……

撕開七百里長軀需要多久?答案是一瞬間。

禁錮真靈之魂需要多久?答案是一瞬間。

毀滅一條即將化龍的蛇需要多久?答案還是一瞬間。

慘呼剛起,十三郎體內飛出一隻利爪,看上去形容慘淡、可用破爛不堪形容的爪。利爪之後還是一隻爪,一隻虛影朦朧、能夠自主的爪。

碧落本該數百年才能醒轉,因為籌備山君一戰,須彌山上僅僅一年,金烏以「拔苗助長」的方式強行催動其回歸;大戰三日苦忍不動,為的就是保留最後底牌。

這絕對是十三郎才有的習慣。

利爪迎風成百丈,在那隻能夠自主的爪子操縱下刺入蛇妖的頭,之後像凡間殺蛇的方式一樣,如剪刀裁向蛇尾,直達斷根處。

夜蓮早已飛到空中,目睹那條剛剛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大蛇全無抵抗能力,剛剛吹噓過的肉身就像一塊布,瞬間被利爪開膛破肚。

身體被毀,一套迷你小龍隨之出現,虛幻的面孔猶自因劇痛扭曲不止,眼內滿滿驚恐與絕望。

沒時間責問,沒時間求饒,迷你小龍忍痛施法,試圖遁入虛空。

來不及了。

一蓬烈火撲面,周圍滿滿黑絲跳躍,黑絲周圍只一張包納天地的大嘴;迷你小龍的體型不算小,但與那張嘴相比,宛如大象與大山站一起。

昊陽之鳥精通火遁,本身就是玩弄空間的好手,如連一隻受創累累、此時還在承受天罰的「偽龍」都捉不到,恐沒臉自稱金烏。迷你小龍死命掙動,不惜以燃燒的方式連施數道神通,可都抵不過金烏貪婪,只來得及留下一聲惡毒詛咒。

「金烏,別忘了你的誓言!」

「本神就是第三爪,傻逼!」

回答它的是碧落。碧落就是第三條腿,需要大量時間由虛轉實罷了。碧落從來未死,真靈誓約對金烏何來約束;除非日後金烏再敗,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再失碧落,今日誓約便會發生作用,此生休想再有第三足。

這是最大秘密,也是真靈誓約的最大破綻;休說蛇妖想不到,縱然妖妃復生,其記憶中的碧落也在萬年前就已消亡。話說回來,三日苦追,落日驕陽,生死之間金烏都不曾喚醒碧落助戰,蛇精便有兩個腦袋,也想像不出碧落怎麼會跑到一個人修身上。

哪有金烏會把自己第三足送出去,簡直鬼扯!

「你要自爆,到本神肚子里去爆!」

怒髮衝冠,一切憤怒都在這聲咆哮中宣洩,金烏飛撲七百里長軀,大快朵頤。

正如其自己所講,實力越是恢複,金烏的胃口就越大,萬年封印,除了火焰,這隻昊陽鳥一口鮮食都沒有吃過,今日豈能不盡興一回。

從頭至尾,蛇妖被蒙在鼓裡,至死都不明白這一切究竟為何發生。

「唉!」

嘆息聲中,萬世之花回到十三郎身邊,目光望著那隻巨鳥貪婪進食的血腥場面,目光有些不忍。

「它也挺可憐。」

「可憐?」

十三郎神情冷漠如鐵,聲音淡漠聽不出一絲憐憫,說道:「不說萬年之中如何,單單今日之戰,人間之力消耗殆盡,從修家到凡間死亡需億萬才能統計,哪個不比山君可憐。」

一面說著,十三郎不忘朝金烏吆喝,讓他不要太貪心,起碼留點龍皮龍血龍……總之不能吃獨食。

「可它不是山君。」夜蓮說道。

「它是。只不過由蛇變成龍,心氣兒高了,不想認。」十三郎回應著,忽然朝金烏扔過去一枚戒指,口中大喊。

「怎麼連龍筋都沒有,別是被你撕了!」

「蠢貨,它本質連蛇都不是,是蚯蚓,蚯蚓哪裡來的筋!」

「蚯蚓都能成龍?」

「蚯蚓就是地龍,有個龍字就能化龍。」

「……好吧……」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

「蛇妖山君畢竟不一樣……」

那邊爭執失望,這邊夜蓮出奇固執,說道:「如果沒有那個萬年期限,如果它真的立誓不與人間為敵,甚至答應守護人間,你會不會放過它?」

十三郎有些為難,回答道:「假設的事情讓我怎麼說……多愁善感不像你的性情,何況是一條蛇。你是怎麼了?」

夜蓮呆了一下,猶豫說道:「剛剛看到那條小龍,就好像……」

十三郎越發不解,等了一會兒不見下文,追問道:「就好像什麼?」

「沒什麼。」

「不對,一定有什麼事情。到底怎麼了?」

「別問了,真的沒什麼。」

夜蓮低頭不肯再繼續這個話題,幽幽說道:「你怎麼樣?」

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心神徹底鬆懈下來的十三郎頓時覺得腳底發軟,連日來強行壓制的疲憊如潮水反撲,頭暈目眩,身形搖搖欲墜。

斗天劫,戰雷尊,之後一人代表人間,聽上去何等光彩奪目;真的做了才知道,那種肩責億萬生命的壓力根本不是人受的罪。毫不誇張地說,這三日來十三郎心力消耗程度,比過去百年加起來還多。

「誓約反噬!」萬世之花大驚失色,連忙扶住。

「我可沒有違反誓約。」

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十三郎嘆息說道:「五勞七傷在所難免,但不是因為反噬……一覺睡上百八十年,還是一條好漢。」

「又不是妖獸,怎麼能睡著么久。」夜蓮失笑同時難解疑惑,問道:「你在神輝之中參雜七情法術,不算對它出手?」

「我可沒出手對付他。」十三郎理直氣壯說道:「當時我心裡想的是幫它治傷,目的是安撫,怎麼能叫出手?」

夜蓮白了他一眼,幽幽說道:「如果不是情緒失控,它就不會罵……那個話。不罵就不會受到天罰,不受天罰就不會有後面的事。」

十三郎說道:「那是副作用。是葯便有三分毒,何況神通道法。」

夜蓮無奈說道:「不提這個,你有沒有覺得……太冒險?」

十三郎收斂戲虐,說道:「七情不發揮作用,我也有辦法讓它罵天,真能忍住不罵,我還有辦法讓它失神。」

手指在金箍上敲動幾次,十三郎感慨說道:「其實,我沒想到它能這麼厲害!」

十三爺面前不能對天不敬,連壞話都不能講,實力越強反噬越劇烈。如今可以得出結論,這條禁制至少能夠達到真靈以下……東西好壞全看落到誰手裡,明明是件倒霉事情,才三天就被十三郎用於戰場。可以想像,這個頭箍將會成為又一張可在關鍵時刻發揮奇效的底牌,價值無可估量。

「此物從天而降,後果難以預料,且不可輕易使用。」有些看不慣十三郎得意忘形,夜蓮警告說道:「況且以真靈強大,身邊如沒有金烏,一切白搭。」

「我又不是倒霉蛋,哪能總對上真靈。」

十三郎沒往心裡去,偷偷瞅一眼金烏,目光邪惡。

「回頭在他身上試試……」

「試什麼?」

片刻功夫,金烏已將七百里長軀吞噬乾淨,打著飽嗝抹抹嘴巴,順手把戒指扔回來。

「值錢東西不多,龍角算一樣,可惜屬性趨土;蛇血流得差不多了,剛剛本神不小心放了把火,剩下幾袋夠你那幫寵物用的。皮甲倒是不少,可惜這貨與本神相衝,身體里的一切都有強大怨念,你修真火內含本神氣息,暫時恐怕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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