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血域魔痕 第八百二十二章 道種之怒

「我苦他也苦,我死,大灰同樣活不了!」

山君弟子血肉模糊,不猙亦帶三分獰惡;吶喊自靈魂響起,穿透喉管與那張破破爛爛的嘴,崩碎三斤血。

血紅撲面,十三郎未躲、來不及躲、也不想躲,瞬間塗成血人。

振奮精神,通天八子咆哮怒吼:「你給我住手!」

住手!住手!住手!

一聲怒吼,八子所承受的痛苦比之前所受的任何一項酷刑更嚴厲,這一次類似自爆的神通不是為了傷敵,八子要以實際表現告訴十三郎,他怕的不是刑!

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壓力,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十三郎的用意;自始至終,十三郎沒有動過他的元神,純粹針對肉體與精神下手。之所以無法忍受,是因為那種專註於冷漠中蘊含的決心;八子明白,再這樣任由對方進行下去,他會從心理上被徹底摧毀。

天地間響起無數道回聲,百米之外,蔣凡臉上掛著一坨骨肉殘渣,痴獃獃好似被定了魂。視線中,十三郎利刃脫手,瞳孔瞬間血紅。

「吸魔!」

厲喝響起,十三郎左手如刀插入八子腦海,黑芒閃爍。肉眼可見,那顆碩大的頭顱變成一鍋燒沸的油,沸騰翻湧,比之亂生海上風暴也毫不遜色。

敵言住手就是我之出手,十三先生的字典中,從來沒有「妥協」這兩個字。

……

「嗷……」

山君八子凄厲咆哮,大團大團肉醬與煙塵飛舞,一截截顱骨化成飛灰,麵皮完好的臉上好似平攤在水面的紗,吹皺一層層波紋。

「化靈!」暴戾與殘毒在眼中閃跳,十三郎再出右手。

咔擦!

通天八子崩斷了自己的顎骨,一隻面盆大小的眼球生生炸飛,濺了十三郎滿頭滿臉。

「額昂!」

凄厲咆哮憑空炸響,大灰雄壯但已絲毫看不到威風的身體摔出獸環,口咽鼻舌齊齊流出鮮血。

大灰沒參加戰鬥,但他受的苦比其他家庭成員加起來還要多。八子沒有說謊,十三郎帶給它的每一記傷害,每一次傷痛,大灰半點都沒遺漏,一一領受個遍。區別僅在於程度有所不及,此外它只有痛,沒有那麼多實質的傷。

沒傷亦傷,戰鬥加上酷刑折磨,神驢硬忍三個時辰不吭一聲,神魄精神都已疲憊到極致,連舌頭都被嚼爛半截。

「完了。」蔣凡痛苦閉上眼。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事情因由,種道之法是他傳給八子,因此一眼就能看出來,那頭明顯與十三郎關係匪淺的怪驢被八子種了道根,幾等於分身!這樣的情形,十三郎該怎麼做?

「住手!你介個畜……給本桌……巨手……巨手啊!」

八子舌頭沒斷但是打了結,話不利索,狂吼聲聲不止。

「你看到了,你看到沒有,它和我……啊!」

「看你媽個比!」

十三郎低吼,提起右手化刀插進其肩膀,一路摧毀筋肉之後再次拔出。手裡握著那團不知什麼內髒的一部分,十三郎走向大灰身邊送到其嘴邊。

「吃了它。」

聲音平靜,十三郎臉上半點暴戾都沒有,只餘溫和與安祥。

情緒會傳染,大灰碩大的身軀不再顫抖,認真的神態想了想,忽用力眨眨眼將殘餘血水中眼眶內擠出,隨即一口將那團血肉咬住,嘎吱嘎吱咀嚼不停。

「傻逼!」一邊品嘗滋味,大灰朝八子投以挑釁的目光,怒吼。

「……」

八子完全呆住,獨眼獰惡,終忍不住流露出幾分驚恐。他眼睜睜望著那頭本該唯命是從的驢有滋有味地吃掉自己的肉,動作專註,神情透著幾分享受,帶著滿滿挑釁。他望著十三郎拿出丹藥給那頭驢調口,望著他給那頭驢施展七情六慾決降低五感,望著他給那頭驢輸入紅塵意補充生志,望著他讓小不點為那頭驢振奮精神,灌輸類似勇氣之類的東西……那東西能灌嗎?

不公道,太不公道!

同為受苦受難,因外部待遇不一樣,彼此感受完全不同。親眼目睹那頭蠢驢由疲弱欲死變得生龍活虎,八子驚恐的發現自己產生了一種絕對不該有、也不能有的情緒:悲涼!

那是絕望的前奏。

「不!」

「不你媽比!不你祖宗,不你妹,不你姥姥全家……」神驢破口大罵。

罵人這種事情,十三郎偶爾為之,非至暴怒無可抑制的時候仍比較注意風度。大灰不一樣,他本來就是一頭驢,哪裡來的禮儀風範,怕什麼粗俗鄙陋。苦忍這麼久,大灰當然知道這是自己的生死大關,拚命固然是一方面,此時還不罵個痛快,更待何年何月。

「通天?天眼?你哪裡來的第三隻眼,屁眼吧你!」

恢複幾分精神的夔驢掙扎著站起身,搖搖腦袋走到八子眼前,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拒絕十三郎給它施加封印,神驢輕輕抖抖前蹄,豪氣干雲。

「少爺,繼續吧。」

「不用急,要不要休息一下?」十三郎有點不放心。

「看扁我?」

羞怒交加,大灰抬起鐵蹄將八子餘下的那隻眼睛踢爆,自己跟著一陣劇烈顫抖,眼裡再次溢出鮮血。

「狗雜種說他不怕是吧,我自己來!」

撕心裂肺的慘嚎聲中,大灰將驢唇湊到八子眼眶處狂飲,以口水與鐵蹄告訴他:看誰撐得更久。

……

……

「和我講講種道。」

「嗯……」

「怎麼了?」

「嗯?呃,那個……」

「講!」

「是!」

酷刑這種東西,說到底就是藉助痛苦摧毀心理和意志,精神不跨,對手永遠不會招供。八子境界略高且號稱通天,難保還有什麼秘法手段可以用;十三郎輕易不敢也不捨得對其搜魂,唯有慢慢和它磨。既然打灰主動操刀,十三郎騰出空來安頓蔣凡,順帶謀求其它途徑解決大灰的危機。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十三郎不能栓死在一條繩子上。

「種道變成這樣,應與那隻爐子有關。」

八子仍在堅持,拚死為自己的生存而奮鬥;孤島之上慘嚎怒吼聲聲,大灰休息一會兒折磨一會兒,看起來竟似上了癮頭,呼喝連連鏖戰不休。其彪悍姿態把蔣凡嚇得眼皮一個勁兒地跳,連被催促三次方醒。

轉回頭,蔣凡面帶敬畏誠懇說道:「這件事,我很抱歉……」

十三郎隨意擺手,說道:「講重點吧。」

蔣凡知道輕重,忙說道:「先生應已看出,種道之法不是奪舍……」

何謂種道?種為種植,道乃魂念,種道本質上是一門談不上邪惡的取巧之法,在其他修士的元神之內埋入一絲魂念,種道者為主,被種道的修士為道種。那道魂念不吸道種生機精元,只取被寄之人修鍊時的感悟,也可理解為道念。

修道艱難人盡皆知,其難首要難在各種關卡,尤其是那些需要感悟為基礎的大境。比如元嬰進階化神,沒有獨特意境為本,縱或天大機緣得以突破,將來成就也很有限。尋常修士如此,作為公認修道最為艱難的蠻族更加逃不過這種命運,萬年曆史上,不知多少實力強悍的蠻族大修無法邁過那道坎兒,最終煙消雲散。

沒有人甘於命運擺布,蠻族也有天驕絕艷之士,不斷尋求變通之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種道之術被一名蠻族修士創立出來,惠及千秋,並傳到蔣凡手中。

種道對蠻族修士意義重大,本不會外傳且難以被其它修士所使用;偏偏八子、也就是鰲沖曾對蠻族有大恩,蔣凡是個死性子,最終經過一番謙讓試探,將這門秘術傳出。按照蔣凡的說法,當年的他根本不認為鰲沖能夠修成,也不知道自己會與他一隊進入血域,今日之事,完全無從預料。

很明顯,通天八子、或者還有其它山君弟子參與,對種道之術進行改良,將其變成一種類似於奪舍的邪門功法。

「假如這件事不是偶然發生……」

那邊八子一聲慘叫,聲音沙啞晦澀凄厲無比,這邊蔣凡打個寒顫,憂慮說道:「山君門下難道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那樣的話……」

十三郎揮手說道:「就你所知,此術有沒有辦法從外部化解?」

蔣凡無奈回答道:「種道艱難,首先需要被施術的人自願與之配合,成功的機會並不大;然而一旦成功,便需施術者主動方能收回。如今這種情況,老實講我也不知道它被改成什麼樣,實在無能為力。」

十三郎神情微冷,說道:「這麼邪,怎麼沒被禁?」

蔣凡苦笑說道:「蠻族修士運用此法,對象限制在本族修士,實際上是集眾人之力於一身。此外施術者修為通常遠高於受術者,魂念對其幫助也很大。蠻族修道本就艱難,如有高階修士宣稱要種道,不知多少低階修士踴躍,從來不存在、也不需要強迫。」

十三郎挑眉說道:「蠻族感悟艱難,種道所得恐也有限;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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