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卷 第六章

熟練論證和定義的價值,第1節。虔誠的定義,第2—4節。正義的定義,第5、6節。智慧的定義,第7節。善與美的定義,第8、9節。勇敢的定義,第10、11節。幾個其它的定義,第12節。對蘇格拉底論證方法的評述,第13—15節。

蘇格拉底如何使他的門人更善於推理,我將試圖加以論述。蘇格拉底認為,凡懂得各種事物的不同性質的人,一定也能夠把它們向別人說明。至於那些不懂得事物的不同性質的人,他認為這些人自己失敗,並且使別人失敗都是不足怪的。因此,他總是永不止息地和他的門人一同考察事物的不同性質。

詳細論述他所下的一切定義工作量太大了,我將把我所認為足以說明他考慮事情的方法的事例盡量加以闡述。首先,關於虔誠(HI』σHβHι』α),他的看法大致如下:

「尤蘇戴莫斯」,他說,「請告訴我,你以為虔誠是一種什麼樣的事情呢?」

「當然是最美好的事情」,尤蘇戴莫斯回答。

「你能說出什麼樣的人是虔誠的人嗎?」

「我以為」,尤蘇戴莫斯回答道,「就是那敬神的人」。

「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隨便敬神嗎?」

「不可以,必須按照一定的律法來敬神。」

「那末,那些知道這些律法的人就知道怎樣敬神了?」

「我想是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那些知道應當怎樣敬神的人,豈不是也知道他不應當以不同於自己所知道的方法來敬神嗎?」

「當然他知道不應當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但是,是不是有人以不同於他自己所知道應該的方式敬神呢?」

「我想沒有」,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知道什麼對於神是合法的人,是不是按合法的方式敬神呢?」

「當然。」

「那末,按照合法的方式敬神的人就是按照應該的方式敬神了?」

「怎能不是這樣呢?」

「按照應該的方式敬神的人就是虔誠的人?」

「當然。」

「那末,我們可以把虔誠的人正確地定義為凡知道什麼對於神是合法的人了?」

「我想是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在對待人這一方面,是不是可以隨著自己所願意的那樣做呢?」

「不可以,因為在這方面也有合法(與否)的問題。」

「那末,那些按照律法彼此對待的人,是不是就是按照他們應該做的做了呢?」

「怎能不是呢?」

「按照應該做的去做的人豈不是做得好嗎?」

「當然是做得好」,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些在對待別人方面做得好的人,豈不是在人類事務方面也做得好嗎?」

「大概會如此」,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些遵守律法的人所做的事豈不是正義的嗎?」

「當然」,尤蘇戴莫斯回答。

「什麼性質的事情叫做正義,你知道嗎?」蘇格拉底問。

「律法所吩咐的事情」,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那些遵行律法的吩咐的人所做的就是正義的和應該的了?」

「怎能不是這樣呢?」

「那些行正義之事的人難道不就是正義的人嗎?」

「我想是如此」,尤蘇戴莫斯回答。

「你想有什麼遵守律法的人卻不知道律法所吩咐的是什麼嗎?」

「我想沒有」,尤蘇戴莫斯回答。

「你想那些明知應該做什麼的人,卻會認為不應該做那些事嗎?」

「我想不會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你知道有什麼人不做他們明知應該做的事,反倒去做別的事嗎?」

「我不知道」,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那些知道對於人什麼是合法的人,所做的一定是正義的了?」

「當然」,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樣,做正義之事的人豈不就是正義的人嗎?」

「還有什麼別的人會是正義的人呢?」尤蘇戴莫斯反問道。

「那末,我們把那些知道對於人什麼是合法的人,定義為正義的人,豈不就是個正確的定義了嗎?」

「我想是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我們試想一想,智慧是什麼呢?請告訴我,你以為人們有智慧是因為他們知道事情呢,還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呢?」

「顯然是因為他們知道事情」,尤蘇戴莫斯回答,「因為不知道事情的人怎麼能算是有智慧呢?」

「那末,人之所以有智慧,是因為他們有知識了?」

「人有智慧如果不是因有知識,還能因為什麼別的呢?」尤蘇戴莫斯回答。

「你以為除了使人智慧的事以外,智慧還會是什麼別的嗎?」

「我以為不會是什麼別的。」

「那末,知識就是智慧了?」

「我想是這樣。」

「不過,你以為一個人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嗎?」

「當然不能,連一極小的部分都做不到。」

「這樣看來,對凡事都有智慧的人是沒有了?」

「當然沒有」,尤蘇戴莫斯回答。

「這樣看來,每一個人只是在其有知識的事上才是有智慧了?」

「我想是這樣。」

「尤蘇戴莫斯,用這樣的方法來研究善是不是可以呢?」

「怎樣研究呀?」尤蘇戴莫斯問。

「你以為同一樣東西對所有的人都是有用的嗎?」

「我看不是。」

「你是不是以為:對某些人有益的東西有時候對另一些人卻是有害呢?」

「的確如此」,尤蘇戴莫斯回答。

「除了有益的東西以外,你是不是也把另一些東西叫做善呢?」

「不」,尤蘇戴莫斯回答。

「這樣看來,對於任何人有益的東西,對他來說,就是善了?」

「我想如此」,尤蘇戴莫斯回答。

「再拿美來說,我們還能按什麼別的方法來下定義嗎?難道我們能把一個身體、工具或你所知道的任何其他東西,因其對於一切都是美好的才稱它為美嗎?」

「當然不能」,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任何一件事物,它對於什麼有用處,就把它用在什麼上,那就是美了?」

「的確是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任何一件事物,如果把它用在它所對之有用的事以外的什麼別的事上,它還會是美的嗎?」

「對於任何一件別的事都不能是美」,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有用的東西,對於它所有用的任何事來說,就是美的了?」

「我以為是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再說勇敢,尤蘇戴莫斯,你以為它也是美好的事物之一嗎?」

「我以為它是最美好的事物之一」,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你以為勇敢是對最微不足道的事有用嗎?」

「當然不是,而是對重大的事有用」,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你以為處於可怕和危險的事物之前毫無知覺,這是有用嗎?」

「決不是」,尤蘇戴莫斯回答。

「這樣看來,那些由於對於這一類事物性質的無知而不害怕的人,就不是勇敢的人了?」

「當然不是,因為如果是的話,許多瘋子和懦夫就都是勇敢的人了。」

「那些對於本不可怕的事物反而害怕的人怎麼樣呢?」

「那就更不是勇敢的人了」,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你以為那些在可怕和危險的事物面前能夠臨危不懼的人就是勇敢的人,而那些驚慌失措的人就是懦夫了?」

「的確是這樣」,尤蘇戴莫斯回答。

「你以為在大難臨頭的情況下,除了那些善於應付的人以外,還有什麼別的人能夠臨危不懼嗎?」

「除了這些人以外沒有別人」,尤蘇戴莫斯回答。

「除了那些不善於應付的人以外,還有什麼別的人會驚慌失措呢?」

「還有什麼別的人呢?」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雙方豈不都是按照自己所認為應該的那樣應付了嗎?」

「怎能是別樣呢?」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那些不善於應付的人是不是知道他們應該怎樣應付呢?」

「毫無疑問不知道」,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末,那些知道應該怎樣應付的人,只是那些能夠應付的人了?」

「只是他們」,尤蘇戴莫斯回答。

「那些並非完全錯誤的人怎樣呢,難道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也驚慌失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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