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靈圓、教會、再會 第九節

新年伊始,被稱作正月三日的三天在無所事事中度過。第四天早上,光平賴床了,他一伸左手,發現枕邊人已經不在床上了。窗帘大開著,冬日刺眼的陽光射入房間。

廚房那邊有動靜,但似乎沒人在準備早餐。

光平伸了個懶腰,上半身爬起。粉色的T恤扔在一旁,這是悅子睡覺時穿的。她總是穿著這見T恤再加條白色內褲就鑽進被窩裡。用她的話來說,就算穿睡衣也是直接往頭上套,沒什麼不一樣。

悅子開門進入卧室,她上身著一件白色毛衣,下身還是那條白色內褲。光平欣賞著她毫無瑕疵的修長雙腿,「美腿。」他讚賞道。

「謝謝你啦,我對自己的腿型還是有些自信的。」她露齒一笑,把手中的報紙扔給光平。「沒什麼大新聞,新日和東和貌似還在糾紛。」

「都沒寫到那個事件?」光平問道。

「沒有。和新年這種大節日比起來,這些瑣事根本上不了檯面。」

悅子說著,拾起地上的黑色絲襪,緩緩套在腿上。絲襪讓她的雙腿顯得更修長了。

那日純子被送往醫院,總算是性命無礙。但之後事件是怎麼樣收場的光平就不得而知了。香月也沒來找過他。

結果,光平在悅子的公寓里度過了新年。兩人的意見相同,與其分別體驗這憂鬱的情緒,還不如一起承受。

穿好絲襪後,悅子繼續穿上深色迷你裙,在光平腿邊坐下。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她問道。

「打算?」

「比如說這新的一年有什麼計畫啊。難道你今年還打算給撞球廳看收銀台?還打算住在那個只有臭味可取的破公寓里?」

「不要說把我說得這麼差勁。」

「這是事實。——如何?有什麼打算?」

光平雙手墊著頭躺下,注視著白色的天花板。這是對現在的他來說最難回答的一個問題,同時也是不能不面對的一個問題。

「從頭開始想吧。」光平回答道。

「從頭?從哪裡?」

「從廣美的事開始。」光平說道,「你也看過她在『紫陽花學園』工作時的照片了吧?照片里的她是那麼地快樂。」

「確實,看上去很幸福。」

「我一直在思考她會那樣快樂的理由。得出的結果是,她在那裡工作並非單純為了補償,而是真心愛上了這個事業。」

「也許吧。她還在那彈了鋼琴呢。」

「嗯,確實。」光平說道,「或許,她最初只是為了贖罪吧。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感到了這份工作中的快樂。人類不能一味地追求自身價值,而是要把所給予的條件轉換為自身價值。我找到了這條道路。」

「所以,你打算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不,」光平掀開被子,跳下床。「我只是發現了這條道路而已。你不是說過嗎?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

悅子點了點頭,不知理解了沒有。

「去不去澳大利亞?」

「澳大利亞?」

「我之前就邀過你了吧?問你事件解決後要不要一起去澳大利亞。怎麼樣?決定了嗎?」

「澳大利亞嗎……」

光平再次倒在床上,腦中開始了對這個南方國度的想像。悉尼,樹袋熊,袋鼠,Gregnorman(衣服品牌)——一說道澳大利亞,他能想到的就只有這麼多。至於有什麼山脈,有什麼河流,河流里流淌著什麼樣的水,他可謂是一無所知。但他還是深覺喝一口這條河裡的河水,用河水洗把臉是多麼得有意義。

「聽起來不錯。」光平說道,「真奇怪,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想出去走走的想法。」

「大概是鐐銬被解開了吧。」悅子說道,「你的心頭上一直鎖著一個鐐銬,限制著你的行動。」

看她滿臉正經,光平反倒有些不安了。

「什麼鐐銬?」他問道。悅子立刻回答,「這條學生街。」

光平內心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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