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墮胎、賭博師、殺人 第五節

自光平發現屍體已經有三天了,搜查的進展如何光平完全不知情,報紙上也沒有報導,「青木」也沒有僱傭其他人代替松木的位置,光平就這樣繼續身兼二職。雖然他的工資有所增加,但是如果讓他做店長的話,還是覺得再僱傭一個人來的合算。

今天最後的客人是助教太田,他八點來出現在店裡,讓光平陪他玩輪番撞球。他剛進店門的時候,骨瘦如材的面頰比平時更顯僵硬,其原因似乎不僅僅是因為天氣寒冷。

「這兩三天沒玩,手,手法都生疏了。」

瘦小的助教摘下卷在脖子上的圍巾,為自己辯解似地說道。

「你從上周的星期五以後就沒來了呢。」光平補充道。

太田像鵪鶉似的點了點頭。

雙方看不透對方心中所想,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兩人都故意避開松木的話題,專心進行著比賽。主要是太田在開口說話,他不停地抱怨著當今學生的不成器。他滔滔不絕地抱怨著,就像口吃痊癒了一樣,恐怕他的口吃是精神上的吧。

不一會兒,他們聊到了就業,各種各樣的公司名出現在話題中。然後隨著中心電子這個名字的出現,話題很自然地轉到了松木身上。太田好像也有自己的情報源,他已經知道松木這個名字是假名,還有知道他以前是個上班族的事。

「那,那是家不錯的公司啊。」

太田在自己的回合結束後說道:「我認為這家公司是個成長股,在當今供過於求的時代里,只有電腦軟體是供不應求的。」

「但松木先生還是選擇了辭職。」

「嗯……他辭職的理由應該和公司的質量無關吧。」

「你能想像出他辭職理由嗎?」

「嗯,只是想像的話沒問題。」瘦小的助教說道:「電腦軟體公司在某種意義上退休年齡很早,編程師的話,大概在三十五歲左右就退休了吧。」

「這麼年輕就退休?」

光平有些吃驚。

「對於編程師來說,有著應變的思考能力的階段才是事業高峰期。過了這個時期,雖說業務更上了一層樓,但是會有很多編程師會對自己能不能繼續優秀地完成工作而感到不安,如果不是相當喜歡這個工作,通,通常不會繼續幹下去。」

「也就是說,松木先生也是因為這種不安才辭職的嗎?」

「只,只是猜想而已。」

說話的同時,助教揮動球杆。他明顯是瞄準邊洞,但是擊飛的球撞到了邊框上,反彈到了對面的角落。他有些掛不住面子地低聲嘀咕了幾句,突然大聲地說道,「但是,辭職的理由是多種多樣的。」

「多種多樣?」

「是的。」助教用力的點了點頭。「我們學校的畢業生,一年中一定會有幾個人辭職。但是仔細想想,他們辭職也是必然的。」

「為什麼?」

「他們根本沒為自己確立過方向。今年有個學生更過分,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工作,竟,竟然讓我給他找公司。這,這根本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吧。」

這話可不怎麼讓人笑得出來,光平還是露齒笑了笑。

「甚至有人對投身社會沒有做好充分的覺悟,丟了性命。」

「有人死了嗎?」

「大約是兩個月前吧,有個人參加同學會喝多了,掉到河裡淹死了。這,這可不是正經社會一份子的死法。」

話說到這份上,光平也無言以對。

打烊時間,光平和太田一起離開店鋪。光平邀請對附近的酒屋不熟悉的太田到「MUE」。這還是他自松木被殺以來第一次來這裡。

把瘦教授介紹給廣美她們之後,眾人開始聊起松木的事。

「不在場證明嗎?當然他們也問我了。」

純子一面擦著杯子,和廣美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我那天九點左右去美容院了,好歹是有不在場證明,但是廣美卻沒有證人。」

「星期三的早上,我一直一個人在睡覺啊。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不在場證明嘛。」

廣美聳了聳肩。

「你們倆那天早上都各自在自己家裡睡覺嗎?」純子瞧了瞧光平和廣美,問道。

「是啊,這全怪某個小姐啊,我星期二晚上到她家去找她,卻撲了個空。」

光平用諷刺的眼神看向廣美。但她似乎已經聽慣了這樣的抱怨,眉頭也不皺,繼續專心做著洋蔥切片。

「警,警察還沒來找過我。」

坐在光平身邊的助教說道:「如果他們來問我的話就糟了,我可找不出什麼不在場證明。」

「我認為警察對老師會慎重行事的,」光平說道,「這可牽扯到大學的名譽。」

「總之,犯人還真會選時間呢。」

純子說道,「通常在推理小說里,犯人都會為自己準備堅不可摧的不在場證明,但是這樣反而讓人感到更不自然了吧?比起這樣,選擇一個誰都很難證明自己不在場的時間實行犯罪就好多了。」

「照警察的話,案發時間好像是上午十點左右呢。」

光平回憶著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松木被殺後可過了兩天了啊,警方怎麼還能計算出這麼準確的時間。」

「他們好像是通過鄰居學生的證言確定的。證言說星期三早上十點左右,聽到了隔壁什麼動靜。但是,警察好像也沒有完全確定這是案發時間。」

干純子這行的,情報流通很快,她已經獲取如此詳細的信息了。

「再說了,利用現代的法醫學,這種程度的推算應該不成問題吧。」

助教以學者的見解幫純子說話。

「警察也問『青木』的人不在場證明了嗎?」

廣美切好洋蔥,洗著手問廣平。

「當然了,沙緒里和店長都氣得不輕呢。他們兩都沒能立證。」

「從動機方面著手不就好了。」純子說。

「就是因為找不到動機,他們才不停地為確認不在場證明奔波勞命啊。看來警察對松木哥的過去一無所知。」

「也就是說,他的存在完全是個謎嗎?確實,那個人有點怪怪的呢。」

純子腦中好像浮現起松木獨自喝悶酒的背影,朝角落的桌子望去。

「但是……聽他們說松木先生以前曾在中心電子工作的……還真有些意外呢。」

廣美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也許是顧忌到光平的感受吧。

純子也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贊同。

半個小時後,「賭博紳士」來到店裡。他身著黑襯衫和三件套,手裡的雨傘疊得一絲不亂。

紳士剛進店門就急著想要詢問純子一些什麼,但注意到店裡光平和太田的存在,他先帶著幾分意外,又有幾分安心的表情走向他們。

「聽說他死了。」

紳士站在光平身邊說道。他好像是在抑制著自己的情感,句末有些顫抖。

「恩。」光平低著頭說道:「他被殺害了,而且屍體放了兩天才被我發現。」

說完,光平把紳士介紹給了在前台可疑地看著他們的廣美和純子。這個人是「青木」的常客,松木的撞球玩伴——經介紹後,兩個女人重新禮貌地低頭致意。

紳士要了一杯橘子汁,「你會來這種店,還真少見呢。」他對助教說著,坐到了他和光平的中間。

「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津村光平……」

光平正要自我介紹,紳士伸出手掌打斷了他。

「松木君和我說過你了,還說你正在尋找自己的道路。」

「沒那麼誇張,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已。」

「這類人多了去了,我也包括在內。」

紳士說道「我是干這行的。」他遞出名片,上面印刷著「東和電機股份公司開發企劃室室長井原良一」。

「你在東和工作嗎?」

光平重新審視這個男人,他身上沒有技術人員的感覺。

東和是一家綜合電器製造商,在這附近應該就有一個他們的工廠。

光平把名片遞給廣美眾人。

「我家也在這附近。」

井原說出了附近一個車站名。

「松木哥知道這些事嗎?」

光平問道,井原點頭。

「我有和他說過。說實在的,我也感到意外,這個男人對自己的過去總是閉口不言。我甚至和他開玩笑,用撞球決勝負,要是哪天我贏了的話,他就要全部坦白。」

說完,井原用橘子汁潤了潤喉嚨,突然垂下肩膀低語道,「但是這個勝負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你是從報紙上知道這起事件的嗎?」

「是的。」井原回答道。

「從警察那也多多少少聽到了些詳細情況。」

「警察?他們也去找井原先生了嗎?」

光平不記得自己有對警察說過井原的事。

「『青木』的常客好像都中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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