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墮胎、賭博師、殺人 第四節

南部荘迄今為止已經建有二十年了,自從有住戶入住以來,一直被附近居民厭惡著。

由於附近就是大學,這裡的住戶大部分為學生。這些學生白天不見人影,一到晚上就開始活動。有些房間通宵打麻將,傳出一陣陣麻將摩擦的聲音。有些房間則是喝酒唱歌。其中喝醉了到旁邊的公園裡撒潑的人不在少數。第二天早上,公園裡一定會留下一兩攤嘔吐物,周圍飄滿好似腐爛的酸臭味。

就在這十一月中旬的時候,這個臭名昭著的南部荘終於發生了殺人事件。但是被害人並不是學生。

「請問怎麼稱呼?」

「我叫津村光平。」

「您和松木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和他在同一家店裡工作,學生街上一家叫『青木』的店。」

把光平領到公寓的一個空房間里進行詢問的是一個穿著灰色格子襯衫的四十歲左右男子,身材中等臉盤碩大,留著小平頭。這大概就是刑警吧。與畢恭畢敬的語氣相反,他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印象。這恐怕就是刑警對待一般群眾的態度吧。

警察轉過頭,詢問立正在門口的巡查有沒聽說過這家店,巡查給出確定的回答。

警察點了點頭,視線轉回光平身上,「接下來,能請你說明一下今天晚上來這裡的理由和發現屍體時的狀況嗎?」

光平把這個空房間當做松木的房間,言行並茂地親身再現了那令人震驚的場景。一旁巡查和跟在這個年長警察身後的年輕警察認真地記錄著他的言行。

他剛描述道正要報警電話卻響了的一幕,年長的警察打斷他。

「電話對面說什麼了?」

「說了聲『喂』……好像是個女人的聲音。」

「女人嗎……然後呢?」

「就這麼多了。」光平搖頭道:「我當時情緒很激動,還沒等對方說話,我就喊了聲『快報警』,然後對方好像嚇了一跳把電話掛了。」

「這樣啊……」

警察略顯遺憾撇了撇嘴,馬上又振作起來,轉換話題問道,「津村先生和松木先生的關係很親近嗎?」

「唔……還可以吧。」光平的回答曖昧。「但是說實在的,我對他的事基本不了解。我知道的只有我三個月前開始在『青木』打工之時,他就已經在這工作了。他也沒對我說過自己的經歷,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住在這樣的學生公寓里。」

實際上,光平根本就沒有能了解到這類事的機會。而且,他也沒有特別想了解的慾望。

接著警察詢問他最後一次和松木的時間。慎重起見,光平把腦海中確信的記憶重新反思了一遍,才回答警察說是在和松木一起去『MUE』的星期二晚上。一旁巡查也表示他知道這家店。

「你們是一起離開那家店的嗎?」年長警察問道。

光平做出否定回答:「我大約是十一點離開的。他說他要再喝一會,我就一個人先走了。」

「那時還留在店裡的客人,只有松木先生一個人嗎?」

「不。」光平搖了搖頭。「還有一個男性客人,名字我不知道,那時他也留在店裡。」

光平指的是當天晚上遇見的運動夾克男人。記得那個男人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喝著酒。

「還有就是店裡的人了?」

「是的。只有老闆娘一人。」

「老闆娘是?」

「一個叫日野純子的女性。」

是個大美人哦,一旁的制服巡查做著無聊的補充。年長警察呲之以鼻,臉上的怪笑讓光平一陣不自在。

「松木先生的異性關係如何?」

光平的腦里一瞬間浮現出沙緒里的臉。但是他沒說出口,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警察好似洞悉一切的視線注視著光平的嘴角,不知道是因為看不透他的表情,還是故意放過了,他微微地點了點頭。

最後的問題是,他對松木的死有什麼線索。沒有,光平回答道。

警察問話結束,光平正要離開房間,一個胖男人突然走進房間,在平頭警察的耳旁低語了幾句。光平注意到警察的表情稍稍抽搐了一下。

「啊,你等一下。」警察叫住了光平,他的語氣比起之前稍顯嚴厲。「你聽過杉本這個名字嗎?」

「杉本?」光平反問道。

警察從肥男那裡確認了一下,說道,「全名叫杉本潤也。」

「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沒聽說過的名字,怎麼了?」

「哦,這個名字啊……」

警察鄭重其事地停頓了一下,接著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松木先生的本名。」

從警察那得以解放的光平,變更了原本想去『MOGUE』的計畫,就這樣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住的公寓雖然不像南部荘那樣古老,也是算相當有年代的建築了。但住在這的學生的素質和那邊比起來高出一大截。也許是因為女學生比較多的緣故吧。

光平開門的時候,總感覺有一陣不祥的預感在腦里掠過,但是他的房間里連一絲異樣都沒有。

光平從壁櫥里取出床被,衣服都不脫鑽進了被窩裡。這並非是出於恐懼,他只是想把這糟糕的一天快點結束掉。無論是多麼不得了的事,只要成為過去就沒什麼大不了了。

鬧鐘的指針指向十一點,雖然還沒到光平平日的休息時間,但他兩腳暖和,呼吸富有規律,。不可思議地能感到睡意。考慮到方才內心的衝擊,他自己也覺得挺意外的,也許是松木的死來得太突然了且缺乏實感,他心裡還沒緩過神來吧。

光平剛從睡夢中醒來,正好聽到開門聲傳來。也許正是這開門聲把他拉出了夢境,總之他已經想不起夢的內容了。

「你還在睡嗎?」廣美開門後,擔心地低聲問道。

光平坐起身,伸手取來手錶。十二點半,好像有點睡過頭了。

廣美抱著紙袋進入房間,把紙袋裡的東西倒在了棉被旁的矮桌上。幾罐百威啤酒,辣味小吃,還幾個包著紙的漢堡。

「你已經聽說了嗎?」光平看向廣美。她微微地點了點長發梳起的頭。

「大約一小時前吧,警察的人來店裡了。」

大概是因為光平對警察提起了「MUE」這個名字吧。

「是嗎……你一定很吃驚吧?」

「還行吧……」光美回答道,打開百威啤酒的易拉罐,放到了光平面前。光平只喝了一口,深深吐了口氣。

「警察好像是在找最後一個和他見面的人呢。目前好像就只有我和純子兩個人。」

「廣美也有份嗎?」

光平放下手中的易拉罐,「那天晚上,你有去『MUE』?」

「大約十二點吧。」她回答道:「有東西忘在那了,去拿一下。」

「唔……然後就和松木見面了?」

「是啊。」

「那時店只有松木一個客人嗎?」

廣美點了點頭。「最近很少人會一直呆到打烊。」

「是嗎……這麼說,那個客人很快就回去了嗎……」

「那個客人?」

「我離開『MUE』的時候,應該已經很晚了吧,但是店裡還有一個男客人。穿著運動夾克,感覺有些陰沉的男人。」

「運動夾克?」

「從媽媽的態度看,應該是個常客吧。」

「……是嗎。」

廣美手裡拿著辣味小吃的袋子,視線在光平胸口附近漂移。光平還以為她會說些什麼,等著她回話,沒想到她沒有給出任何回答,只是撕開了辣味小吃的袋子。

「話說松木先生的家裡……」

沉默片刻,廣美打著自己的一罐啤酒說道:「好像被誰翻過。」

「被翻過?」

廣美把罐遞到唇邊點了點頭。

「有人翻過抽屜和柜子。雖說本人已經死了,有什麼東西被偷都搞不清楚了,但是在他穿的衣服里好像找不到錢包。」

「也就是說是強盜所為咯?」

「誰知道呢……」

廣美聳聳肩,微微眯起雙眼。「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不是嗎?」

「我可看不出他家裡有什麼好偷的。」

「也是呢。」

「松本元晴是假名的事,你聽說了嗎?」

廣美輕輕點頭,「聽說了。」

「警察說他的真名叫杉本潤也。」

「好像是這麼說的。」

從警察的話里得知,起初他們想要確認被害人正式的身份,但是在房間里沒有發現半個能幫得上忙的物品,而且他的居民身份也沒登陸在案。結果是通過電話所有者信息確認他的身份的,之後他的本名和住所也得到了確認。

「聽說他在其他地方還有一個家呢。看來我們至今所看到的,全部是他偽造的一面。」

「確實如此呢。」

廣美拿著兩個漢堡站起身,把剝掉包裝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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