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釵頭鳳 第三節

時間剛過晌午,宮布布無聊地站在窗戶前,觀察著街道上行人的穿著搭配,有些人相當隨意,有些人時尚顯眼。

「我去休息,你們隨便吧。」田嚴從長椅上站起來,往卧室而去。他說的休息是指午睡,看他佝僂的背影,確實是有些倦意。飯後在陽光照射下,人本能地會產生疲乏和倦意。

宮布布覺得無趣,不免倦意也上頭,回到客廳的沙發,懶懶地仰靠著。一旁的宮政和聶成德一直在細語著,討論案情。

「這首宋詞的意思再明確不過,指的是分離後回憶的感慨,韓千尋就是詞中分離的男主角,是他在借這首詞表達感情。你覺得呢?」聶成德細聲道。

「嗯。韓千尋確實有足夠的理由要殺田嚴,因為田嚴當初阻止他和田菊相愛。但是,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比如田嚴或者潘永利。」宮政眼中閃過詭異。

「你的意思是?」

「這封宋詞密碼信會不會是田嚴或者潘永利假造的?目的是排除自己的嫌疑,把整件命案指向韓千尋。」

「何以見得?」

「田嚴是韓千尋痛恨之人,韓千尋也是他所嫉恨之人。他完全有理由為了消滅這個糾纏他女兒的傢伙,做出不法之事。再從另一推理的角度來看,目前這件事,潘永利是三人中嫌疑最小的,兇手有沒有可能是他呢?他故意製造這封信,投給田嚴,通過田嚴暗指向韓千尋。這樣他就不用牽扯其中,我們也不會懷疑上他。而他才是最痛恨韓千尋的人,韓千尋使他戴上綠帽子,仇恨程度可想而知。」

聶成德細細品味宮政的推測,兩者的可能性都存在。

「就此看來,你覺得兇手會不會出現?」

「如果兇手是韓千尋的話,極有可能是故意將宋詞密碼信放置在此,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他的目標可能是別人,比如潘永利。」

「啊!」聶成德震驚地直起腰板,看著在緩慢嚼著口香糖的宮政。

「我是說可能。」宮政樂了,揮手示意聶成德放鬆些。

「嗨!」聶成德臉上散去緊張的神色。

「如果兇手是田嚴的話,他就在卧室里。如果兇手是潘永利的話,他剛才已經來過,知道有警察在這裡。如果他真的聲東擊西,那他的目標就可能是韓千尋。」

說到這裡,二人不免擔憂起來。他們越是察覺不到動靜,越是擔驚受怕,唯恐被兇手鑽空子得逞。如果讓兇手再次作案成功,那將是他們最大的恥辱。

聶成德:「放輕鬆一點,韓千尋那邊,我們已經派人盯著,應該不會出問題。」

宮政:「對。現在就看誰把持不住,先動的必然是兇手。」

宮布布懶洋洋地盤起腿,迷迷糊糊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聶成德:「話說回來,萬一兇手不在我們的懷疑對象之列呢?」

「不可能。」宮政立刻否定道。

「可是,為什麼至今仍然無法斷定三兇嫌中誰是兇手?另外,這三個人都有看似確鑿的不在場證據。你說會不會,我的意思是有沒有這種可能性,兇手不在這三個人之中?」

「唉!」宮政覺得聶成德的話如果恰好就是正確答案的話,那簡直是一件災難,然而,並不是沒有可能。

不在三人之列!

「不一定。」宮布布此刻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宮政把目光投向她,表情還沒有從剛才的凝重中恢複過來,顯得有些可怕。

「老爸不要這樣死盯著我,兇手肯定不是我。」

宮政和聶成德一聽都樂了,打破了剛才肅然的氣氛。

宮布布似乎想起某事,繞過宮政身邊,在客廳的角落裡翻找,甚至打開了靈位下面的柜子。其實,她之前已經很想這麼做,由於當時田嚴在場,不敢妄動。現在主人離開,她要好好找找。

「小布,你幹什麼呢?不像話!」宮政轉頭低聲斥責道。

宮布布沒有理睬,趴在地面,張望柜子底下,嘀咕著:「怎麼沒有呢。」

然後,她又走到書架旁,試圖挪動書架。宮政此刻不得不站起來阻止了。他拉住宮布布的手,嚴肅地批評:「怎麼可以亂動人家的東西,太不像話了。」

聶成德見勢就打圓場道:「老宮,坐下。小布那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又不是小孩子。」

宮布布得意地一笑,「你看,聶叔叔了解我吧。哼!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老爸眼裡,一輩子都是孩子。」宮政瞪了她一眼,「對了。小聶,你的兒子是不是念大二了?」

「嗯,大二。開支巨大,一個月的生活費要1500元,快趕上我半個月的工資。」

「1500元!有點誇張。小布上大學那會,每個月生活費才五六百。雖然前幾年物價沒有現在這麼高,也不至於……」

「可不是嘛。況且女孩會花錢,可你的小布每月才花五六百,我那兔崽子是三倍。」聶成德撓撓頭。

「我看是交女朋友了。」宮政直言不諱,將口香糖吐出來。

「對。不過,我問他幾次,他都否認。」

「嗨!他能告訴你?你以前談戀愛的時候,馬上就通報家長?誰沒有點秘密。何況現在的年輕人思想獨立性強,別說大學談戀愛正常,小學都有。」

「呵呵。」

「那叫兩小無猜。」宮布布坐回到原來的位置,盤起腿,從包包里掏出棒棒糖,懶洋洋地插一句。

這話又讓她想起她和姜小奇小時候的事情,他們那會不知道算不算是談戀愛,充其量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吧。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能夠令人堅持喜歡一個消失十幾年的人。

宮布布陷入聯想中,臉上浮現出微笑。愛情真是難解的東西。科學已經證明愛情不過是一種生理反應,時間過了就會自然消退。但是韓千尋與田菊分開10年後,愛情之火依然沒有褪色。而自己,也還是忘不了那個人。他會在哪呢?現在又長得什麼樣?他還能不能認得我呢……

也許午後暖暖的溫度就是容易讓人陷入臆想當中。

「我是你的玫瑰,我是你的花,我是你的愛人,是你的牽掛……」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將宮布布從朦朧中驚醒,迷迷糊糊的表情立刻振作起來。

宮政直起身,慢吞吞地掏出手機,看看顯示的號碼,神情變得有些疑惑。跟聶成德對視了一眼,然後才按下接聽鍵:「喂。」

「宮警官,我,我知道兇手是誰。」手機另一頭傳出驚恐的男聲,宮政聽得出來是潘永利。

「啊?你知道兇手是誰?」

「是的。可以這麼說。」他說話時,咽了口口水。

「哦,兇手是誰?」

「我妻子!這,這太可怕了!」男子似乎很慌亂。

「田菊?」宮政用驚訝的目光示意旁邊的聶成德,問電話那頭,「你憑什麼判定兇手是你妻子?」

「我發現她寫的一張宋詞密碼信,就在電腦桌旁邊。」

「什麼?你確定是她寫的?」

「確定。」潘永利的聲音在顫抖。

「那你妻子田菊呢?」

「剛才已經外出了。」

「好,我馬上趕過來。你先在家中,不要離開。」

宮政掛斷電話,不可思議地看著聶成德說:「潘永利打電話,說他的妻子田菊是兇手。」

聶成德已經聽到剛才電話內的聲音,包括宮布布也聽見了,三人一時陷入沉默中。

聶成德發問:「田菊怎麼可能是兇手?這讓人怎麼也想不通啊?」

「難道兇手真是她?是啊,我們都忽略掉她了。我們一直認為她是最不可能的嫌疑人,沒想到竟然是她!」宮政嘀咕道,「她從開始假裝不知道命案,故意給我們提供線索,我們自然不會懷疑她。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誰能把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漂亮女人看做殺人嫌疑犯,還是位大學中文教師。其實,反過來想想就是因為她是中文老師,才會故意把宋詞密碼信這種雅緻的東西留在現場,是她在表達對韓千尋的愛意,是她在通過宋詞密碼信傳遞感情。」

「她有殺害三名死者的能力嗎?」聶成德提到要點。

田菊的外表優雅文靜,力氣不大,怎麼可能將三名青壯年男子殺害,這點也是排除她的原因之一。

「她可以用什麼方法弄昏被害人,然後,進行謀殺。」

被害人後頸部的口紅大小的那塊紅斑,早先的推測是電棍,不過,已經被法醫的屍檢結果否定。其次,為何中招的部位都是後頸部同一個位置,如果使用電棍沒有必要必須觸及那個部位。

「現在怎麼辦?」聶成德問道。

「不管怎麼樣,必須先去看一看。不過,我擔心這會不會是調虎離山?田嚴這邊還是需要人守護。這樣吧,我去,你在這裡留守。」

「行。」

「我也去。」宮布布站起身。

「你跟聶叔叔留在這裡。」宮政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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