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特的宋詞 第二節

這裡是位於市中心的一處高檔小區,這個小區有一個別稱,叫「美女小區」。據說幾乎每隔二十分鐘,小區大門口就會經過一名打扮時髦的漂亮女人。其實,多數為包養的情婦。死者張天寶的情婦林妙就住在這裡。

宮政和聶成德找到林妙的時候,她似乎還沒有睡醒,穿著睡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從她身上除了散發出女人的香水味之外,還有昨夜宿醉的酒氣。

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令人充滿慾望的風情女人,身材修鍊得極富曲線和彈性,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進來吧。」她轉身抓抓頭髮,慵懶地窩在沙發里。

聶成德:「你也應該知道張天寶的事了吧。我們昨天給你打電話,沒有見到你的人,所以……」

林妙不耐煩地打斷:「長話短說吧。我沒有太多時間!」

宮政虎下臉:「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詢問你,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5月13日那天,你見過張天寶嗎?」

林妙在矮桌上找出香煙,點了根,深深地吸幾口,吐出煙圈,周圍很快就籠罩在淡淡的煙霧中。

「他每天都跟我睡,那天早上就是從我這裡走的。」

「他那天有沒有什麼異常,接到過什麼人的電話,什麼時間離開,能不能跟我們詳細描述?」

「異常?有。晚上做一次,早上又做一次。」她把矮桌上煙灰缸拉到自己面前,用不屑的目光掃了宮政和聶成德一眼。

「做?」宮政尚未反應過來,聶成德倒是領悟了。

「做愛。」

這個私密的詞從林妙的紅唇飄出,羞得宮政滿臉通紅,尷尬不已。

「那天下午,你見過他嗎?」

「中午一起吃飯,整個下午,我和一位女性朋友在一起逛街。」林妙不假思索地回答。

「張天寶有沒有跟你提到過他的初戀?」

「初戀?」林妙微微抬起臉,似乎懷疑自己聽錯詞。

「比如他之前交往過的女人。」聶成德補充道。

「沒有。」

「他最近有沒有跟其他女人有來往?你仔細想想,像一名二十幾歲的女子?」宮政鍥而不捨地問道。

「不知道。」林妙的語氣不悅,把煙擰滅在煙灰缸內,煙灰缸里已經堆滿煙蒂。

她的身體往後一躺,閉上眼睛。宮政和聶成德對望了一眼。她根本不像是懂得詩詞的女人,沒有半點文雅的氣質,儘是不修邊幅、花枝招展的風塵。如果詞中表達的女子是兇嫌,那麼,她應該是一位外表文靜端莊的女子,衣著雅緻,內心對愛情充滿美好的幻想,卻因幻想破滅而變得陰森絕望。

不過,林妙此刻的眼神里倒是有一絲陰森,她用怨恨的目光瞟瞟面前的兩名警察。

「你們煩不煩啊?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死掉,我什麼都得不到,最能撈到好處的人是他的妻子。他們都快離婚,這個節骨眼上,他被毒死。這不是明擺著嗎?你們警察是白痴!」林妙激動了起來。

林妙表現得很不配合,宮政和聶成德只得暫時離開。

隨後,兩人又找到張天寶的妻子崔秀娟。

聶成德:「不好意思,再次打擾。」

「沒關係。抓到兇手了?」崔秀娟漫不經心地問道。眼神平靜,語氣消沉。看不出任何端倪。

「暫時還沒有。此次來,想要進一步了解情況。」

「說吧。什麼事?」

宮政:「你應該認識林妙,對吧?」

崔秀娟表情僵硬住,短暫沉默後,漠然地點點頭。

「據你所知,除了林妙外,你丈夫在外面還有其他女人嗎?」

她繼續默不作聲,搖搖頭。似乎對她丈夫的死有少許悲傷在心頭,不願意表露出來。

「那麼,你是張天寶的初戀嗎?」聶成德小心翼翼地問。張天寶的妻子崔秀娟有可能因為丈夫要與自己離婚,感情破裂,內心仇恨丈夫忘恩負義,將其毒死,而那首宋詞可能是懷念兩人初次相識的感情。此類案件還確實有前例,不止一起。

「初戀?」她滿腹疑惑,「不是。怎麼,這和初戀有關係?」

「那麼,有沒有他年輕時代交往過的女孩曾經引起你們發生過爭吵?」聶成德再次引導其回憶。

「哼!只有林妙那個狐狸精。」崔秀娟臉上掠過怨毒的神色,咬牙切齒似地擠出最後三個字。聶成德和宮政交換了一下眼神。

「你上次說5月13日上午陪女兒去遊樂園玩,除了門票外,有其他目擊證人嗎?」

「你們是在懷疑我?你們幹嘛不懷疑她呢?」

聶成德:「林妙嫌疑必然是有的。不過你老公死的當天下午,她正與朋友逛街。這一點已經得到證實了。另外,從動機上,張天寶死掉,她得不到任何好處。」

「什麼!」崔秀娟要從座位上蹦起來,大聲吼道,「這個狐狸精!她住的那棟房子就是張天寶給她買的,戶主寫著她的名字,還說什麼好處都沒有得到。」

看來崔秀娟對張天寶的所作所為十分清楚,包括其財產的流動情況,也查得極為清楚。她激動之下,表現出的心理與林妙如出一轍,無非是錢財。崔秀娟同樣不是那種懂得宋詞的女子,她的衣著品味庸俗,年齡在寫在臉部的皺紋里,滿身散發著鄉野村婦的氣息。

訪問了死者關係最親近的兩個女人後,居然皆無所獲,令宮政和聶成德相當失望。也許,壓根就沒有什麼初戀少女,兇殺案與詞的內容根本無關,只是宮政的錯誤判斷!

或許,著眼點在詞的其他方面。也或者,信的內容是雙重密碼,宋詞只是第一道密碼,裡面還隱含著第二道密碼,他們還沒有解開。

但是,目前他們想不出其他的著眼點,僅有這一封似乎有聯繫又似乎無聯繫的信,真是鬱悶得令人吐血。

「媽了個巴子!」宮政習慣性地敲桌爆出粗話。

一旁的聶成德也一籌莫展,隨口說出一句:「這封信可能壓根與兇案無關。」

「絕對不可能!」宮政激動地反對。

其一:信是死者在死亡之前,當天上午收到,隨後,就中毒身亡,而身上攜帶此信,此信還是密碼信,不能說是巧合。

其二:密碼信既然被破解出一首宋詞,寫信者必有用意。

法醫穆林此時帶著一副得意的微笑,闖入這個僵局。他的年齡二十六,比宮布布大兩歲,是個又高又瘦的俊俏小夥子,長相隨他媽,可跟他那一臉嚴厲的老爸一點不像。不過他思路清晰,心細如髮,解剖屍體從不猶豫,技術到位,倒是深得乃父之風。現在是局裡公認的「首席」。

「小穆,是不是有發現了?」聶成德看著他的神情就知道是好消息,不由精神一振。

「快說!」宮政煩躁得雙目噴火。東北漢子的莽撞勁早上來了。

「檢驗結果,死者所用的不鏽鋼茶杯內無氰化鉀成分。」

「如此說來,茶里無毒。那死者所食的氰化鉀來自何處?當時沒有其他人闖入廁所。」聶成德回想監控錄像內顯示並沒有其他人在那段時間如廁,廁所里應該只有死者張天寶。

「死者服毒自殺的概率極低,那這氰化鉀是什麼時候吃下的?」宮政也想不通,氰化鉀中毒是閃電式死亡,中毒後,在半個小時內必然暴斃。

「死者不是直接服用的。」

宮政的拳頭重重落在辦公桌上:「急死人了!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屍體解剖後,發現體內有殘存的膠囊。」

「膠囊?難道是……氰化鉀?」

「對。兇手將膠囊內裝入氰化鉀。張天寶服下有毒的膠囊後,進入食道,外層被溶解後,才會造成氰化鉀中毒。從而使毒發身亡的時間延長。所以這顆毒藥可能是張天寶出去的那段時間,即3點到4點之間服下的。」

「媽了個巴子!」宮政今天第二次爆了粗口。

「這麼說死者並非在餐館內食入含有氰化鉀的膠囊了。」聶成德分析道。

穆林:「確切地說是如此。張天寶有家族遺傳的糖尿病史,每天都吃降糖葯。」

「目前,能夠獲得氰化鉀的方式或者人有許多,一般化學廠的職工、化學老師、醫生、含有氰化鉀成分藥物的銷售員等,都有可能弄到氰化鉀,範圍很廣。而且兇手懂得用膠囊包裹氰化鉀延遲中毒時間,這說明兇手的智商比較高。」聶成德分析道。

「恩,再去查查昨天中午,張天寶到底跟什麼人在一起。」宮政說道。

「就算是查到張天寶中午見過什麼人,也不能排出他妻子和情婦的嫌疑。因為,這顆毒藥很可能早就被放在了張天寶的藥瓶里了。」聶成德沉沉地說道。

幾人一時沉默了。

如果事實就如聶成德推測的那樣,兇手早就下了毒,等待哪天張天寶吃下去,而並沒有刻意選在這一天殺死張天寶的話,那張天寶死的這一天收到的密碼信就有可能純屬巧合,跟命案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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