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不是大城市,所以衢州站向來都不會繁忙。大凡從西面省份駛來的火車都必須經過此處,才能開往省會杭州,以及上海,卻極少停留。此刻,月台上只有零散的幾個人,包括推著零售水果車的婦女。除節日外,幾乎每天都是如此的安定。
一名身穿碎花連衣裙,罩著短袖黑色西裝小外套的女子正從地下過道宛然地走上月台。她身材高挑,五官標緻,氣質成熟端莊。這般驚艷的女子很是少見,人們不時投去欣賞的目光。
她叫田菊,X大學中文系教師,今年35歲,正是女人最有風韻的年紀。田菊是全校公認的美女老師,她開設的選修課總是爆滿,根本無需點名,甚至有些未報上名的學生花錢買上課學生的座位。長久以來她對這種狂熱也只能無奈地一笑置之。
幾乎所有男同事私下裡都曾暗戀過她,那些80後和90後的學生,他們對倫理道德的觀念不深,甚至願意做她的情人。可惜她生活美滿,夫妻間似乎從無矛盾,離婚的幾率微乎其微。除非哪天她的丈夫做出不軌之事,令其傷心欲絕——這種想法在許多人腦海里期盼了七八年,都沒有實現。
今天她是來接站。她的父親今天自溫州回衢州,因年過七旬,長途遠行,她實在不能放心。
3號站台,溫州至貴陽,K941。
田菊的目光投向懸掛的標誌牌,確認這些信息後,她從手提包內拿出手機,查看時間。她剛要把手機放回手提包內,鈴聲便響起。
屏幕顯示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田菊神色陷入思忖,料定必然又是他。田菊沒有接聽,任憑鈴聲繼續響徹四周。
最後田菊咬咬牙,乾脆關機了。
一輛綠色的火車如同蛇般彎曲駛入視線,逐漸變得龐大無比,速度平穩地進站。
女列車員啟開車門,將紅色的踏板重重地扔在列車與月台間,撞擊聲早已被身後準備下車的乘客的吵嚷聲所淹沒。女列車員又面無表情地踩上一腳,確定踏板平穩堅固,這才有條不紊地走出來,站在靠車頭那側。乘客蜂擁而出,立刻布滿剛才冷清的月台。
田菊在人群中張望,快步迎向一位老者:「爸!在這裡。」
田菊的父親田嚴頭髮斑白,額頭有三道深邃的皺紋,臉部肌肉凹陷,以至於表情總是顯得很嚴厲。
「晚點二十分鐘。」老者不悅地看看手錶,略顯疲憊地耷拉著眼皮。
火車晚點是極為正常,不過確實令人反感和焦躁。
「啊呀!女兒來接站啦!我那兒子可一點都指望不上啊。」旁邊同行的兩名同齡老人羨慕地說道,「老田,那我先走了。」
「好的。再見。」與人回話時,老者才微振精神。
田菊笑笑,抓過父親手裡的箱子:「爸,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父親的語氣低沉。父女倆淹沒在擁擠的人群中,進入地下過道。
「永利的車在那邊。」
潘永利是田菊的丈夫,聽父親說行李並不多,田菊便只買了一張站台票,讓潘永利在外等候。
「爸。」倚在車旁等候的男子見他們出來,立刻迎上來提過箱子,放到車後備箱。這就是田菊的丈夫潘永利,相貌英俊,彬彬有禮,現在是某公司的醫藥銷售經理,負責公司在該地區藥物經營。
「義診,還順利吧?」潘永利用犀利的目光從後視鏡看看后座上的岳父。
「恩。」得到一個乾巴巴的回應。
田嚴是位老中醫,資歷甚深。這次是受紅十字協會等單位邀請,組織了一次大型義診,參加義診的人皆是著名的中醫,其中多人多次治癒過癌症病人,包括田嚴。當然,義診是指診斷、開藥方等免費,中藥還是必須自己掏錢去抓。
「坐火車累吧?下次,我直接開車去接您。」他指的是直接開到溫州把老者接回來。
老者閉著雙目沒有搭話,像是睡著了。
車緩緩地混入車水馬龍的公路,潘永利把視線從後視鏡上收回,眼角的餘光掃了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妻子一眼。
這天是5月11日,極為平常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