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節

放學時刻早已過去,但,留在校內的學生很多。雖然播音室廣播要大家趕快回家,卻無人離去,更衣室附近更擠滿圍觀的看熱鬧人群。

惠子打電話報警時,我站在更衣室門外,當然是背對室內,畢竟我沒有膽量看著屍體。

不久,藤本滿面笑容出現了。他好像說過「流些汗真舒服」之類的話,但,我記不清楚——其實,我根本沒聽他說些什麼!

我結巴的告訴他事態,只說一次無法表達,又說第二次。但,他仍很訝異似的要進室內看個究竟。

藤本慘叫出聲,手指不停顫抖。很不可思議的,見到他這樣驚愕的表情之後,我的心情反而逐漸冷靜。

我留他在門口,自己去和校長及教務主任連絡——那是約莫三十分鐘前的事。

現在,辦案人員在眼前活動著。雖然這只是一間小屋,但,他們卻找遍了更衣室的每一個角落,時而,彼此會以我聽不見的聲音交談幾句。對於在一旁觀看的我們來說,那些話似乎都各有含意,令我們更為緊張。

不久,一位刑事向這邊走過來。年齡可能在三十五、六歲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除我之外,還有惠子、藤本和掘老師。掘老師是教授國語科的中年女教師,也是排球隊的指導老師。她是使用女更衣室的少數幾人之一。依她之言,今日利用女更衣室的人就只有她了。

刑事表示有話跟我們談談。語氣雖平淡,但是眼神銳利、充滿戒心!那是會令人聯想到聰明的狗之眼神!

偵訊是利用學校的會客室進行。我、惠子、藤本和掘老師輪流地接受偵訊,第一個是我——或許因為我是發現者,當然最先找我了。

進入會客室,我和先前那位刑事面對面坐下。他自稱姓大谷。他身旁另有一位年輕刑事負責記錄,不過此人未自我介紹。

「是幾點鐘左右發現的?」

這是第一個問題。

大谷刑事以探究似的視線望著我。

當時,我想都沒想到以後會數度和此人面對面:「是社團練習結束後,所以應該是六點半左右。」

「哦?什麼社團?」

「射箭社,也有人稱為洋弓社。」我邊回答邊想:這和命案又有什麼關係?

「原來如此。我也學過日本式射箭……能請你盡量詳細說明發現當時的情形嗎?」

我相當正確的說明練習結束後,在更衣室發現屍體,並和各方面連絡的過程,尤其更衣室的門自裡邊用木棒頂住的狀況,更是相當詳細地敘述。

大谷聽完我的話之後,雙臂交抱,似在沉吟不已,良久,才問:「相當用力也推不開門?」

「當然了,我甚至用力敲過。」

「因為門還是不動,所以才用身體去撞?」

「不錯。」

刑事在記事本上寫入什麼,神情很凝重地問:「村橋老師沒有使用過更衣室?」

「沒有,因為他未擔任運動社團的指導老師。」

「這麼說,平常不利用更衣室的村橋老師,今天卻進入更衣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前島老師,對這點你是否知道什麼?」

「關於這點,我也感到不可思議。」我坦白說出自己的感覺。

之後,大谷又問村橋最近的樣子是否有何種改變。我說明村橋倨傲的個性,以及當訓導主任的嚴厲行動,最後說:「我想他最近並無特別的改變?」

大谷顯然有些遺憾,但,好像本來就不抱太大期待,只是點點頭。

「是嗎?」

停頓一會兒,他改變話題了:「這些在本質上或許和命案無關,但,看過更衣室後,我有一些疑問,能話你回答嗎?不,只是些許小事。」

大谷自年輕刑事手上拿過一張白紙,放在我面前,然後隨手畫出長方形代表更衣室。

「我們抵達時,現場狀況是這樣,當然,頂住門的木棒已經掉下。」

我一面看簡圖一面頜首。

「問題是,女更衣室有上鎖,男更衣室呢?沒有上鎖嗎?」

這是我和藤本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那都是由於我們的懶惰!

「曾經也上鎖過。」我含糊回答。

「曾經……這話怎說?」

「我們不太習慣,而且,到校工那裡去拿鑰匙,又再送回去,也實在麻煩。不過,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失竊過任何東西。」

「原來如此。那麼,村橋老師也能自由進出了。」大谷淡淡的說。但,感覺上他似將更衣室未上鎖視為命案發生的原因之一!

「不過,男更衣室沒上鎖的話,女更衣室再怎麼上鎖,豈非也是毫無意義?」

大谷的疑問很正常。前面說過,更衣室中央以磚牆隔開,分成男用和女用兩部分,但是,牆並非由地板到天花板,而是為了通風,和天花板間有約五十公分的空隙,也就是說,只要想做的話,可能由男更衣室爬牆侵入女更衣室!

「其實,女老師們以前也要求將男更衣室門上鎖,但卻很難付諸實行,不過……以後一定會特別注意。」

「對了,頂住門的木棒是以前就有的嗎?」

「不!」我搖頭,「從未見過。

「這麼說是有人帶進去的嘍?」

我情不自禁凝視著大谷。

「有人」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村橋,又會是誰?但是,大谷似也只是隨口說說,並無特殊表情。然後,彷彿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抬起臉來。

「村橋老師是單身漢?」

「是的。」

「他有意中人嗎?你知不知道?」

我一面對他這種表情很不愉快,一面故意板著臉孔回答:「我沒聽說過。」

「平日有交往的女朋友嗎?」

「不知道。」

不知何時,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以無法理解的眼光望著我。那種眼神並非認為我說謊,而是不相信村橋沒有女朋友!

「對不起,村橋老師的死因是什麼?」我問。

大谷怔了怔,立刻簡短回答:「氰酸中毒!」

我聽了,沉默不語。因為,這是太普遍的毒藥了。

大谷繼續說:「屍體附近掉落一個紙杯,是餐廳自動販賣機盛裝果汁的杯子,我們判斷杯內摻入氰酸化合物。」

「會是自殺嗎?」我忍不住問出從方才就一直想問的話。

大穀神情僵凝了:「這是有力的假設之一,不過,在現階段無法肯定。當然,我也希望只是單純的自殺。」

聽他的口氣,我直覺的認為這位刑事認定村橋是被殺?當然,目前這種情況下問他,他也不會回答。

大谷的最後一個問題是:最近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嗎?即使和村橋老師無關也沒關係!

我躊躇不決是否該告訴對方有人企圖狙擊我的事。事實上,見到村橋的屍體時,我腦海中最先掠過一種可怕的想法:他是代我而死!

「也有人想殺我?」

我差點脫口說出這句話。但是,見到大谷那獵犬般的視線之瞬間,話又縮回去了。一方面也是我曾答應過校長,盡量避免讓警方知道此事,另一方面則是我不希望讓這個獵夫般的男人追查我的身邊瑣事。

因此,我只淡淡回答:「如果我有所發現,一定會通知你。」

走出會客室,不知何故,我深深嘆口氣。感覺上肩膀的肌肉都僵硬了,也許,我還是很緊張吧!

惠子和藤本他們在隔壁房間等著。一見到我,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似的迎上前來。

「好久喔,是問些什麼呢?」惠子擔心似的問。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已換上制服。

「很多問題!我只是據實回答。」

三個人本來還想問什麼,但是,見到剛剛坐在大谷身旁記錄的年輕刑事跟在我背後,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杉田惠子小姐是吧?請進。」

惠子不安的望著我。我默默頜首,她也點點頭,以鎮定的聲音回答刑事:「好的。」

惠子進入會客室之後,我向藤本和掘老師大略說明偵訊內容。這時,兩人臉上的不安神情消失了,大概認為自己不可能牽扯到什麼麻煩吧?

沒多久,惠子回來了,她的表情也好像稍微緩和些。接下來是藤本,最後才是崛老師。掘老師出來時已經八點過後。由於今天已沒事可干,我們四人一起回家。途中,他們三人所說的被偵訊內容如下:

惠子是共同發現屍體的人物,不過,她所敘述的當時之狀況,和我所說的完全一致。只是,她又扮演了和警方連絡的重要角色。

藤本是最後利用更衣室的人,刑事訊問的重點在於他在更衣室換衣服時,室內的狀況和發現屍體時的狀況是否有什麼不同,他的回答是「沒注意到」。

刑事對崛老師的訊問百分之九十和更衣室門的鎖有關,譬如什麼時候開鎖入內?什麼時候上鎖外出?鑰匙放在何處等等。

掘老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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