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開膛魔重出江湖

六點剛過,天色就暗了下來,我們坐在旅社一樓的餐廳里,相對無言。

一個帶著面具的神秘人竟然一直藏身在旅社之中,而之前我們卻一直都不知道,真是太蹊蹺了。

戴警官終於打破餐廳里令人窒息的沉默,偏過頭,詢問杜瑜眉:「杜老闆,那個神秘人說,常青谷是他的家,還讓所有人滾出去,那麼我想問你,你們買下這處山谷時,聽說過類似的傳聞嗎?」

杜瑜眉凄楚可憐地搖著頭,說:「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常青谷里還有其他人居住……我是半年前買下山谷的五十年經營開發權,旅社也是在原有建築的基礎上改建而成的……」

「原有建築?也就是說,這處旅社是早就修在這裡的?」

「嗯,以前這幢T字形的房屋,破舊得快要坍塌了。我買下山谷的開發權後,就請來工人對這幢房屋進行改建,每間房都重新加固、粉刷、裝修,一番整治下來,旅社看上去就像才竣工一般,所有的傢具都是新買來的……」

「也就是說,你們對旅社的情況很了解,也做過翻新工作,那麼旅社裡應該不會存在什麼秘密房間之類的構造吧?」

「當然不會!旅社要這樣的秘密房間幹什麼呀?我們還恨不得把所有房間都用來拿給客從住呢!」

戴警官明白了,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杜瑜眉則顯得很是忐忑不安,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令她頓時亂了方寸。

旅社還沒開始營業,玉米田裡就發現了一具逃犯的屍體,另一個逃犯則在暗中窺視著住客,旅社裡還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面具人。真不吉利,沒有比這更詭異的事了,似乎一切都在預示著常青谷將來不會是個平靜的地方。

我坐在玉兒身邊低頭沉思著,小倩則拿著一卷老李才找出來的繃帶,一圈一圈纏在迪克的光頭上,她畢竟曾經當過住院醫師,包紮傷口對她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霍格也在小倩旁忙前忙後獻著殷勤,不時遞著剪刀、繃帶和藥水。

忽然,我聽到一個怪異的聲響:「咕嚕……」

循聲望去,只見玉兒羞紅臉不好意思地側了側身,說:「是我的肚子在叫……我餓了……」

杜瑜眉也聽到了玉兒說的話,也意識到天都黑了,該吩咐黃阿婆去準備晚餐了,轉過頭去,卻見黃阿婆還愣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動不動,臉上面無表情。

杜瑜眉連忙用手語吩咐黃阿婆去準備晚餐,但黃阿婆還是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我不禁詫異地問:「怎麼了?黃阿婆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這時,黃阿婆終於站了起來,開始手舞足蹈了起來,似乎想表達什麼想法。

我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杜瑜眉,希望她能替我們翻譯一下黃阿婆的手語。

不過,杜瑜眉卻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黃阿婆,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一句話也翻譯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黃阿婆做的手勢,並不是純正的手語,我沒辦法了解她想表達什麼……」

說來也是,黃阿婆是位住在深山裡的聾啞人,雖然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藝,以前卻並未在正統的聾啞學校學過標準手語,應該只有常年與她生活在一起的人,才能確切無誤知道她的手語習慣。

那麼,黃阿婆現在究竟想說什麼呢?她想說的,是不是與那個戴著面具的神秘人有關呢?

坐在我身邊的玉兒一直死死地盯著黃阿婆,她的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我大吃一驚,向她問道:「你看得懂黃阿婆的手語?」

她點了點頭,答道:「嗯,我和黃阿婆都住在一個村子裡,從小我就愛到她家裡吃她做的飯菜,所以我能看懂黃阿婆的大部分手語。」

「那黃阿婆說了什麼?」

「她說……那個戴著面具的人……真是常青谷的主人!」

「什麼!瞎說!」老李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胡說!我們杜老闆花了大錢買下常青谷五十年的經營開發權,她才是常青谷的主人!」

「李叔,您別生氣,黃阿婆說的,不是您那個意思……她是說,在她小的時候,常青谷里就住著一群經常帶著面具的人……但是在十多年以前,那些面具人忽然憑空消失,再也不見蹤影了……」

戴警官頓時來了興趣,他大聲對玉兒說:「你再仔細問問,黃阿婆還知道哪些與面具人有關的事?」

玉兒走到黃阿婆身前,伸出手,對著黃阿婆打著手勢。黃阿婆看懂了玉兒問的問題,立刻再次手舞足蹈了起來,嘴裡還時不時「呀呀」做聲,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待她做完一組手勢恢複平靜後,玉兒轉過頭,對我們說:「黃阿婆說,提起面具人,要從民國三十年的冬天說起了……」

那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西陵山區不僅高山地帶持續降雪,就連海拔較低的地區也被積雪覆蓋了整整一個多月。

那裡,黃阿婆還沒出生,這個故事是她後來聽她母親說的。

當時村子裡,有一位姓趙的獵戶,在這裡暫且稱為趙獵戶吧。

那一年,春節前為了腌制臘肉,趙獵戶上山狩獵,循著一行覓食野豬留下的足跡,追入深山,卻不幸迷路。趙獵戶誤打誤撞,闖入一處山谷,見著許多空房,房中留有食物木柴。趙獵戶在這無人村落里待了幾天後,卻見一群人回到了山谷中,那些人的臉色極白皙,說著趙獵戶聽不懂的語言,僅能憑藉手勢溝通。

雪停後,那些白臉人在一片絲綢上給趙獵戶畫了出山的地圖,還給他準備了路上所需的食物與凈水。

回到家裡,趙獵戶還將此事寫成一篇文章,寄到當時他最喜歡看的《西川商報》副刊部,並得以刊登發表,還得了一塊銀元稿費。報社的人也曾經來尋找過那些白臉人,進過很多次山,但趙獵戶卻怎麼也找不到去那處山谷的道路了。就連白臉人送的絲綢地圖,也在一場火災中付之一炬。所以,村裡時常有人笑話趙獵戶,說他根本就是為了嘩眾取寵而撒下了一個彌天大謊。

雖然趙獵戶的家人都堅信他沒有撒謊,但趙獵戶之後卻生了一場大病,只要病情稍稍好轉,便會掙扎著上山,去尋找白臉人居住的那片山谷,證明自己確實見過白臉人,但不幸的是,有一次趙獵戶進山尋找白臉人,因身體虛弱體力不支,倒在山巔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趙獵戶的妻子苦苦哀求村裡的鄰居,上山背下了丈夫凍得僵硬的屍體,並擇日三天後土葬在村外的祖墳中。下葬儀式前,全村人都集中在村口的一塊空地上,按照當地守靈的風俗,圍著篝火喝酒,棺材就停放在篝火旁,這也就算是送趙獵戶最後一程。

就在天快黑的時候,從村外的土路那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隨著塵土飛揚,兩騎剽悍紅馬停在村口外的大榕樹下。從馬背上,躍下兩個人,膚色白皙,卻都戴著一副青銅製的面具。面具上繪有兩隻眼睛,一隻睜,一隻閉。

村裡人都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麼來頭,全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們。那兩人也不說話,各從馬背上取下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扛在肩上走進村口,來到趙獵戶的棺材前,扔下麻袋,朝棺材連鞠三次躬,然後遞了一張寫滿字的絲綢給趙獵戶的妻子。

趙獵戶的妻子頓時大叫了一聲:「呀!白臉人!」她知道,趙獵戶從白臉人手中得到的出山地圖,就是繪製在一片絲綢上。

剎那間,圍坐在篝火邊的村民全騷動了起來,紛紛站起身,向兩個戴著面具的陌生人圍了過來。但面具人只是朝四周逡巡了一圈,村民立刻彷彿感受到了一股氣場,呆立在面具人一丈之外,再不敢靠近。

面具人指了指扔在地上的麻袋,示意趙獵戶的妻子打開。趙獵戶的妻子遵命打開麻袋後,頓時張開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麻袋裡,全是上好的動物皮毛,狐狸、野狼、梅花鹿。每張毛皮都製得非常完美,咽喉至小腹被利刃割開,開膛破肚之後,動物腹腔中的肌肉、器官、內臟、骨髓被乾乾淨淨地剔除出來,每張毛皮都散發著好聞的氣味。

面具人又朝趙獵戶的妻子做了個手勢,表示這些毛皮都是他們送給她的。做完手勢後,倆人便轉過身去,走到紅馬邊,翻身上馬,猛踢馬腹。兩匹紅馬長嘶一聲後,揚蹄飛奔,村邊的土路又捲起一陣煙塵,轉眼間兩人兩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村邊空地上的村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馬和面具人消失了接近一盞茶的工夫,他們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交頭接耳,紛紛圍攏在趙獵戶的妻子身邊,目光全落在了她手中捏著的那片寫滿字的絲綢上。

趙獵戶的妻子不識字,只好遞給村子裡的族長,請族長念出來。

絲綢上寫著半文不白的語句:

趙兄弟因尋吾等而死,吾等亦深感悲痛。特奉上區區白禮,希盼兄弟家人節哀順變。

趙獵戶的妻子聽完此言,霎時淚如雨下。

村裡人也明白了趙獵戶之前並未撒謊,儘管沒看到面具人的真正面容,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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