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馬尾辮

王半斤說趙甲第即便從政,也是技術性官僚的命,因為格局不夠大,視野狹隘,做事可以打十分甚至是破格的十一分,做人卻勉強及格,對此她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因為在她看來不是趙甲第沒有天賦,而是他刻意畫地為牢了,就像他明明是趙三金的長子,是金海集團名義上的太子,卻從不與金海實業的任何一名大佬走關係,即便是讓趙三金如虎添翼的「石佛」王厚德,逢年過節見面的時候,他也只是打聲招呼,點到即止,就不要說其他那些沒資格進入趙家老宅的金海高層了。徐振宏做了趙三金整整小十年的心腹司機,趙甲第與他的關係仍舊一直平平泛泛,而趙三金在京津培植出來的那個交織紅色子弟、商場大亨和政界權貴的圈子,趙甲第甚至都敬而遠之,恐怕在門檻外的許多人看來,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不知好歹了,更不要提王半斤母親那個圈子。目前在普陀山吃齋念佛的王半斤母親不止一次暗示趙家把趙甲第送進政界,初幾入團,高几入黨,大學讀什麼,第一份工作在京城哪個部門,體制內提干分幾個步驟,起碼長達兩年的道路,每個細節每個層面她都有清晰的規劃,簡直就是恨不得給趙甲第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鋪出一條青雲大道,可趙甲第明確表示他不從政,這讓王半斤母親無可奈何,似乎在她眼中趙甲第比家族這一代接班人們要適合「雕琢」。由此可見,趙甲第對做人脈養關係毫無建樹,或者說興緻缺缺,進了大學後也是如此,他對蔡姨感興趣是因為感性趣,下半身支配多一些,所以對小強和小強牽扯出來的二世祖團體沒怎麼上心,不過例外的是,他蠻喜歡小強這個半吊子的徒弟,或許是因為這傢伙身上有趙硯歌的影子,出老家前趙甲第習慣了趙硯歌的糾纏不休,真清閑下來,還是有點不適應,總得找點事情。

小強簡訊求救,趙甲第不敢怠慢,立即就動身。司徒堅強找他不奇怪,這小屁孩打架不咋地,脾氣還是有點犟的,真出了事情,也不大可能找蔡姨,更不要說他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事情緊急,他就攔了輛麵包車,價格翻倍,殺向西南位育,司機師傅也不知道詳細地址,邊開邊問,等到了學校大門口,已經是傍晚六點左右,趙甲第問了司徒堅強班級所在位置,就小跑過去,當做熱身了。記得高中那會兒有次跟老楊黃華他們吃大排檔,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跟社會上的一群痞子起了摩擦,當時因為有女孩在場,手槍就格外賣力,一出手就弄出了高鞭腿,動作自然是極賞心悅目的,結果一不小心鬧出了大腿肌肉拉傷,搞得以為是被人踹了褲襠,對手沒倒,自己半蹲在地上咿咿呀呀,把敵我雙方一群人都給樂得不行。

為保險起見,趙甲第給豹子和麻雀都發了消息,以最壞打算估計司徒堅強能折騰出來的局面,他們三個也差不多能應付。他也是學校混過來的,再藏龍卧虎,也不至於把趙甲第嚇到,要知道他們三個可是曾經干過不到十票人就把小半個學校堵在校門愣是沒人敢出來的事迹。就當趙甲第準備做回槍手給司徒堅強擦屁股,卻看到這小兔崽子端著板凳坐在一個班級後門走廊邊啃薯片,拋開這個閒情逸緻的傢伙,映入眼帘的場景還是讓趙甲第很有熟悉感,明顯分成三個陣營的男生站在走廊上,加一起也有近半百的人數,浩蕩算不上,說擁擠肯定不假。因為是周末,留校的學生不多,加上看熱鬧的多半已經被驅散,似乎也沒有誰去政教處或者教導處通風報信,估計這幾批人應該就是司徒堅強嘴上常繪聲繪色說起的角色。在學校混,也論資排輩,也講究背景靠山,象牙塔就是小社會,憤青們大聲疾呼處女都該往幼兒園找了,高中能純潔到哪裡去,小學一年級撿到兩毛錢就傻啦吧唧屁顛屁顛跑去交公的時代一去不復返啦。

趙甲第見到背對著他的司徒堅強還忙著嗑瓜子看熱鬧,氣不打一處來,心想正跟准媳婦天雷勾地火,這王八蛋一條簡訊就把他忽悠過來,結果他自己樂哉悠哉,哪是需要被蔡姨收屍的樣子。趙甲第走過去一巴掌就拍在司徒堅強腦袋上,力氣不小,這位被朝廷招安後不做遊俠的好漢腦袋一疼手一抖,薯片掉了一地,剛想發飆,結果看到是趙甲第,一下蹦起來,笑容諂媚。幸好現在有資格站在這條走廊湊熱鬧的孩子都忙著站隊伍表忠心,沒誰有空往司徒堅強這邊瞅,否則一定大吃一驚。司徒堅強在西南位育的名聲都是靠他自己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從沒見他抬老子出來,再者整所學校包括校領導也沒誰知道司徒堅強的老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能量有多大,是哪個圈的菩薩,所以他的名聲比一般紈絝二世祖要好上很多,在學校地位比較「超然」,有點類似散仙的味道。

「趙哥,夠義氣,來這麼快。」司徒堅強卑躬屈膝道,笑臉還是十分詭異,像做成了生意的老鴇。

「敢情是吃飽了撐著喊我來埋了你,然後讓蔡姨來收屍?」趙甲第怒道,揚起手就又要拍司徒堅強腦袋。在唐山的時候,圈子裡沒有誰沒挨過他抽,豹子、麻雀這些穿一條褲子摸爬滾打長大的發小自然不必說,老楊、手槍這些紅三代、富二代也不例外,甚至連胡璃、楊萍萍這兩個嬌滴滴的娘們都沒能幸免於難。趙甲第很難動怒,但真火了,又很難制怒,打楊萍萍耳光那一次,她當場嘴巴就出了血,估計楊萍萍這一輩子都沒誰打過她,別提下手的人是學校頂尖的貨色。富二代、衙內,還是尖子生,牛氣得很,都是能讓教導處主任遞煙的主。

「那你喊我來做屁啊?從楊浦到徐匯打計程車不要錢的啊,你妹的。」趙甲第哭笑不得,被司徒堅強的荒唐行徑給弄得連一肚子火氣都硬生生滅了。

「趙哥,我用心良苦吶,你可不能好心當驢肝肺了!」司徒堅強委屈道。

「說,沒個正當理由,我今天扒你一層皮。」趙甲第冷笑道,小別勝新婚的大好日子就這麼黃了,響噹噹的趙家村小閻王可不是吃素的。

司徒堅強娓娓道來,原來周末下午放假後,給馬尾辮校花送了兩張演唱會門票的大少鄭坤就帶著人堵在教室門口。帥哥就是帥哥,加上尖子生的身份,即便是堵人,用花痴的話說那也是堵得有情有義英俊瀟洒啊。這朵校花早早把兩張門票摺紙飛機丟了,照計畫她晚上要去打工,只好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坐在位置上看書。以前這場景也不是沒有上演過,應付各類情書、殷勤、騷擾,一直是她除學習之外最大的「作業」,不過今天鄭坤貌似鐵了心要一個明確答覆,他畢竟已經是高三,再不上手,就算大學在上海本地,也不可能天天讓袁樹陪他表演夫妻恩愛的畫面。他跟戚皓、知了這批人的明爭暗鬥最終還取決於誰拿得下袁樹。司徒堅強見今天情形不對,就很盡職地發消息給知了,兩幫人就對上了,當場就打起來,當然有專門人員望風把守。知了終究只能算是過江龍,鬥不過鄭坤這條地頭蛇,人數上劣勢有點大。司徒堅強於情於理都該挺身而出,只是有點猶豫剛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學習上,於是一咬牙,給師傅趙甲第發了一條簡訊。

空蕩蕩的教室就他和袁樹兩個人,鄭坤剛解決了知了,以勢不可擋的姿態走進教室,估計袁樹再不識趣,他八成就要動粗。司徒堅強當仁不讓地從座位上起身,一夫當關,很簡單地說了一個字:滾。鄭坤不愧是鬥爭經驗豐富的老油條,排場大,架子大,不會自己出手,似乎知道今天會有棘手人物跟他作對,帶來的人手中立即鑽出兩個「隱藏人物」,都是花錢找來的半職業散打選手。司徒堅強之前就是瞧出不對勁,有玄機,不過既然挺身而出了,他還真沒打算全身而退。他不是鄭坤這種繡花枕頭,背水一戰的次數多了去,大不了被打鼻青臉腫了就逃唄,他反正對袁樹沒想法,一點不怕丟臉。

就在司徒堅強和那倆社會成員杠上的時候,坐地虎出現了。戚皓帶了起碼二十票人過來,大半是校體訓隊和籃球隊的,先天氣勢就足,加上他本人也要比陰謀型選手鄭坤要魁梧健壯許多,一米九的個子,大塊頭,他一出現,頗有黃雀捕蟬的意思,玩了一手漂亮的英雄救美。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好孩子,據說光是在學校豢養的金絲雀,就有差不多兩隻手之數,十足韋小寶作風,要是今天佔盡上風,袁樹大概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怎麼看,袁樹都是沒有好下場的命,這情形,多像崇禎、吳三桂、李自成在搶一個陳圓圓啊!

坐地虎和地頭蛇對上,本來已經幾乎出局的第三方知了又扳回了一點局面,結果構成了一個不尷不尬不大不小的僵局,最後所有人都退了一步,沒事的司徒堅強就端板凳坐走廊上看戲了,反正他現在已經將袁樹視作「准師母」,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他還是會拼一拼。讓司徒堅強嗤之以鼻的是鄭坤、戚皓、知了三個人的鬥法並不太高明,都是高中生前輩們玩膩的那一套,虛張聲勢的示威,不痛不癢的恐嚇,看似疾言厲色,卻都沒徹底撕破臉皮,這麼一折騰,愣是持續到趙甲第趕來。不過現在教室里三巨頭總算有了實質性進展,知了識趣退出,鄭坤似乎真動了肝火,那張小白臉相當猙獰,破天荒出了手,操起一張椅子就砸向戚皓,後者措手不及挨了一下,因為身體底子好,沒大礙。不知道是不是被鄭坤暴戾的一面給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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