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處斬宋連城。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恆泰正在房中忙得焦頭爛額,得了這消息,他馬不停蹄就去了順天府大牢探望連城,他不能讓她感到絕望!
「連城你聽我說,別著急,該吃就吃,該睡就睡。這兒的人,我多少打點了,他們不會為難你,想要什麼東西,你這邊說,我知道信兒就給你送過來了。你放心,我肯定能捉到真兇,就這麼兩天委屈你。這樣也好,這樣咱們就不用東躲西藏了,回去,回去我就娶你!」恆泰隔著柵欄,伸手抱住連城。
連城眼圈泛紅,她自然也得到了自己將要被處斬的消息,此時急道:「恆泰,你先聽我說,我枕頭下面有十兩散碎銀子,是我自己攢的。你給小虎子他們一點,再給小雪家裡一點,還有我那些舊衣服……」
恆泰著急地打斷她的話:「別說這個。連城,你相信我肯定把你救出去,到時候,你願意給誰就給誰,現在,現在別交代我!」
連城終於忍不住,眼淚順著眼眶滑落。
「我相信你,恆泰。我相信你,我就說萬一!」
恆泰堅決地搖搖頭:「沒有萬一,連城。我好不容易遇見這麼一個你,我不會放開你。沒有萬一,我不允許有萬一。我要走了。你記住我的話,你好好待自己,好好等著我,等著我娶你。你聽懂沒有?嗯?你聽懂沒有?你給我點個頭!你點點頭。」
連城心中感動無比,她從來相信他,他相信恆泰一定能說到做到,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恆泰安撫了連城,沒有耽擱繼續回去查李嬤嬤的人命案。
要救連城唯一的辦法,就是查出真兇,這樣一來連城才能真正洗刷冤屈,得以沉冤昭雪。
他才回到將軍府,郭孝就走了過來,告訴他新的進展。
有侍衛在荷花池裡撈上來李嬤嬤的一雙靴子,並且鞋幫和鞋後跟處,都有踩踏的痕迹。這說明,穿這雙鞋的人,腳要比李嬤嬤大。
郭孝試著想了想,揣測道:「只有一個可能性,這個李嬤嬤是女子裝扮的,而且是一雙大腳,並且來去飛快,身上是有功夫的,這樣的人,在我們府里,只有一個人!」
恆泰心中一動,猛然想起那次在軍營之中,佟毓秀女扮男裝找他比武的事情,可是怎麼會是佟毓秀呢?她想做什麼,又有什麼陰謀呢?
「但是她的手卻又不像是能留下那樣掐痕的人。」郭孝自顧喃喃道。
「兩個人。」恆泰驚道,「只有一個可能,只是兩個人一起完成的。」
只是,另一個人會是誰呢?
恆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來得想個法子,試試佟毓秀了。
佟毓秀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懷疑上了,此時在迴廊上,佟毓秀正聽著側福晉和明軒彼此抱怨著。
側福晉甩著帕子,扭身道:「你說這個家也真是的,一天也沒個安生。知人知面不知心,宋連城看著老實,也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公主下手,還殺了人,這要是皇上追究下來,我們怎麼辦啊!三天兩頭地鬧來鬧去,我是只覺得這腦袋在脖子上總是不穩當。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明軒本就不爽恆泰處處比他好,還能娶公主,此時更是一肚子氣:「唉!這下驚動了皇上,還出了命案,更關鍵是我這個大哥朝三暮四的,有了公主還要連城,這公主回去還能有什麼好話?算是禍事真正臨頭了!」
側福晉憂心忡忡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
佟毓秀蔑視一笑道:「多大點事情,這就慌了?皇上是最聖明的,公主對大爺一往情深,他當阿瑪的會不知道?我看就是那個結果:聖旨直接將連城斬了,公主也就沒人了仇家,何必難為府里呢?」
側福晉拍了拍心口道:「但願如此啊!我可還沒開始享福呢,一天到晚提心弔膽的!」
佟毓秀正要說話,忽然一個大夫模樣的人從對面跑了過來,並且走到佟毓秀身邊的時候,還擦到了佟毓秀。佟毓秀險些摔倒,很是惱怒:「誰啊,沒長眼睛啊!」
那人卻完全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似的,直接跑到了李嬤嬤屍體停放的廂房,他敲了敲門,門嘎吱一聲就開了。那人走了進去,門很快又關上了。
明軒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緊閉的大門,問道:「額娘,這人面孔生得很啊!你可知道那是什麼人?」
側福晉茫然地搖了搖頭:「早上聽說,是從什麼西城請回來的杜神醫,據說醫術高明得不得了,能生肌膚、肉白骨,人要是有一絲游氣,他就能把命從閻王爺手裡給搶過來。」
明軒愕然:「這麼玄乎?」
側福晉小聲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死馬當做活馬醫唄,我倒是希望李嬤嬤別死,對了!我昨兒還聽說了,這李嬤嬤身上還有熱氣呢!沒準還真能救活!」
誰都沒有注意到,佟毓秀此時滿臉擔心和緊張的表情。這若是看到了,自然是會讓人生疑的。
與此同時,皇宮之中,醒黛窩在皇后娘娘寢宮之中,滿臉都是煩惱。
皇后差人上了一壺茉莉茶安神,醒黛接了茶卻沒喝,只拉著皇后說話:「皇額娘,你可記得我當初說的話?我自負聰明,選額駙得要仔細仔細再仔細,哎!你看恆泰,從大婚以後就對我冷淡彆扭,原來早就跟那個連城鬼混在一起。不僅如此,這個連城欺騙了我的信任,還生了要害我的心!結果還害死了李嬤嬤!我好恨自己,這麼幼稚輕信!」
皇后只好勸她:「醒黛,你是個生在皇家的小女孩而已。聖人也有識錯人的時候,沒有人會不犯任何一個錯誤的。「
醒黛咬牙切齒道:「額娘說得是,我只盼著早點修正這個錯誤,早點殺了那個狐狸精!我要讓恆泰接受教訓!」
皇后笑笑安慰醒黛道:「你皇阿瑪已經勒令順天府,三日後將連城問斬了!」
醒黛急道:「還要三天?」
她忽地站了起來,滿臉冷意:「不行,夜長夢多!恆泰還在尋找線索給宋連城翻案,我這就去找皇阿瑪,要他立即下旨,即可處死宋連城!我之前太仁慈了,我給了他們太多機會了,才會害了嬤嬤!」
醒黛說著,抬腳就走,完全不顧皇后娘娘的規勸,皇后本來也寵著她,而且這宋連城什麼時候死也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便也沒有怎麼阻攔。
醒黛出了皇后寢宮,直接去順天府大牢,要獄卒處死連城。
獄卒見是公主命令,尤其是這公主還是皇上最為寵愛的醒黛公主,當下也不含糊,直接允了公主明天一大早就推連城上斷頭台。
公主這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獄卒端著飯菜和酒打開牢門放在連城面前。
「恭喜姑娘,你這可就要高升了。」
「高升?」連城不解地問了一聲,「這是何解啊?」
獄卒冷笑道:「皇上已經准了你的斬刑,明晨可就執行了。你瞧今天這飯菜,一碗白米飯,一碟肉,一杯酒。這叫斷頭飯,又叫上路催。吃點喝點,你就請好吧!」
連城看了一眼眼前的斷頭飯,直接端了起來,大口吃了一口,抹了一把嘴抬頭看著獄卒道:「這飯有點硬,味道還行。但是我告訴你,我是冤枉的,我不會死。」
「都這麼說,但最後都死了。」獄卒說著,走出了牢房,關上了牢門。
連城吃著飯,心中卻在呼喚,恆泰,現在的你在什麼地方呢?你要我相信你,可是我等來的,只有明天斬立決的消息。
還能再見到他嗎,那個在花燈夜,將她從人海中撈起來按在馬背上的那個人。
恆泰此時正在布一個局,一個請君入甕的局。
白天的時候,他和郭孝分析了一下,覺得佟毓秀最有可能是兇手,但是他們沒有證據,只能用別的法子,於是這才想出了用神醫來給死人看病這個計謀。
若是真是佟毓秀乾的,她必定會心虛,晚上會到停屍房一探究竟。
恆泰和郭孝躲在暗處,很快,佟毓秀果然推門進來了。
恆泰等的就是佟毓秀,當下從暗處出來了,將正在查探李嬤嬤鼻息的佟毓秀逮了個正著,若是一般人,絕不會大半夜來探一個死人的呼吸,只有心虛的人才會。
恆泰大喝一聲:「佟毓秀!原來殺害李嬤嬤的兇手是你!」
佟毓秀嚇得臉上一白,本能地往後縮了好幾步,她急急辯解道:「我、我沒有!」
恆泰怒道:「若不是你,你如何解釋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大晚上的偷偷摸摸來到這裡,很簡單,你是想看看李嬤嬤到底死了沒有!」
佟毓秀猶在狡辯替自己開罪:「我、我有什麼理由殺李嬤嬤?」
郭孝不由分說地拿起一張掌緣痕迹拓片,來到佟毓秀面前:「少將軍,直接給她對掌緣的痕迹!」
恆泰點了點頭,佟毓秀心中一松,人不是她殺的,她怕什麼,拋開一開始的慌亂,她此時已經穩住了陣腳,她伸手去對,竟然對不上,佟毓秀的手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