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章 撥雲見日花開早

月上樹梢,張燈結綵的將軍府,此時卻是急壞了眾人。

恆泰下午跨上白馬之後,一去不復返,到現在都尋不到人影,而且吉時早就過了。本來富察將軍想了個法子,編了個借口說恆泰身體染了重疾無法下床,讓明軒代替恆泰去迎親,哪裡想到請示公主之後,公主死活不允,非要見到恆泰不可。

此時公主就在將軍府,眾人陪著她就要往恆泰房裡去。

可是誰不知道恆泰一去不回啊,這要是去了就該穿幫了。這要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是心驚膽戰的,富察將軍甚至做好了被聖上怪罪的準備了,可是哪裡知道,到了恆泰房裡的時候,恆泰竟然已經回來了,此時正虛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

醒黛公主見恆泰這般模樣,已經是心疼得不得了:「恆泰你怎麼了?面色這麼不好,這大夫可有說是什麼重疾?」

富察將軍和福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他們都不知道恆泰是何時回來,何時躺到床上的,但是這樣一來倒是圓了富察將軍的謊,眾人見此都是鬆了一口氣。

「多謝公主,但臣的身子臣最清楚,最多也就明天,想來也就可以痊癒了,吉時一到,臣即迎娶公主。」恆泰輕聲道。

醒黛公主滿目擔憂,她哪裡會怪恆泰?

「好!你先休息著,明日咱們拜堂也成,後日也成,怎麼都成。咱們兩個有一輩子呢。可你要先養好身子,行了,瞧見你了,我也就放心了些,我這就回房了!」醒黛公主說著,便有嬤嬤上來陪著公主走了。

這公主下嫁,將軍府中自然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直接整了一個公主樓出來,專門給公主和恆泰住的。

富察將軍屏退眾人,上來問話:「這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點害死這一大家子的人。」

恆泰連忙坐起來,福晉看到了很是心疼,又將他按了回去。

「哎呀老爺,你看恆泰這樣,你就別怪他了。」

「我明天再問你!」富察將軍重重哼了一聲,甩袖便走了出去。

房內無人了,福晉才坐到恆泰床邊,她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怕是和那連城姑娘有關係。

「你告訴額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福晉問道。

恆泰也沒有瞞著福晉,畢竟她是知道連城存在的,並且連城想要進入將軍府,也必須有她的幫忙才行。恆泰便把事情的經過同福晉說了一遍,福晉嘆了口氣,也是跟著捏了把冷汗。

「唉,你啊你!叫額娘怎麼說你才好,你們兩個這樣天崩地裂的,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先前說找個機會把連城接進府來,原本也不著急,但看現在這個狀況,若不快些接進來安頓好,今後在外面還不定闖出多大事來呢!」福晉念叨了一聲,「你容我想個周全的法子,我同郭嬤嬤商量一下,這事要怎麼辦才不露馬腳。」

「謝謝額娘!」恆泰心中大喜,這大概便是因禍得福了。

福晉站起來,吩咐他早點休息,便去找郭嬤嬤了。

恆泰心中歡喜,他望向窗外的月,喃喃道:「連城,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福晉說要找郭嬤嬤商量,倒也沒有騙恆泰,並且為了以免節外生枝,第二天一大早就讓郭孝去接連城進了府。

正巧富察將軍也在,郭嬤嬤便將連城帶著去見了富察將軍。只說連城是她的一個遠房親戚,老家發大水一家人死完了,剩下她一個,怪可憐的才投靠她,要將軍看在她的面子上,讓連城留在將軍府,當個丫鬟就好。

這種將軍府里的內務,富察將軍素來是交給福晉的,連城既然是郭嬤嬤的遠房親戚,那麼留下倒也沒有什麼問題,索性就一併交給福晉去處置了。

福晉便趁機說:「公主樓那邊得調些精熟人去伺候,我看這孩子,就先留在我那房裡吧。」

郭嬤嬤連忙推了愣在原地的連城一把:「還不快謝謝福晉!你呀!這是交了好運,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伺候福晉,旁人想都別想呢!」

連城這才反應過來:「連城謝謝福晉!」

「郭嬤嬤,你帶她去住處吧。」福晉直接吩咐道。

「是的,老奴這就去。連城,跟我走吧。」郭嬤嬤拉了拉連城,將她帶出了大廳,直接朝下人房走。

恆泰此時十分想來見連城,奈何他此時脫不開身,被將軍關在書房說話。

說的自然是昨天他忽然走開的事情,這過去了一晚上,恆泰早就想好了說辭,只說是匪徒猖獗來信挑釁,他看時機難得,便策馬去擒匪徒去了。

將軍雖然仍舊氣怒,但是聽到恆泰的解釋,氣也就消了大半,想起今天恆泰還要同公主拜堂成親,便也沒有再為難他,於是這一茬兒也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揭過去了。

是夜,將軍府中燈火通明,大紅的燈籠成對地掛,連城手裡提著一盞燈籠,將軍府真的很大,大到這一整天她都沒有遇到恆泰。

不過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一朵煙花在頭頂炸開,散落成無數個光圈將黑夜耀亮。跟著數朵煙花炸開,黑夜也亮得宛如白晝。

她放下燈籠坐在橫欄上看著煙花。

忽然想起前天夜裡,有個人也為她放了這樣美麗的煙花。

連城心中一陣惆悵,明明江逸塵想要殺死恆泰,可是為什麼他這麼墜崖而死,她卻也並沒有多麼高興。

只是覺得失落,覺得某種東西從手邊滑過去,沒有抓住,就沒有了,短暫絢麗得就像著漫天煙花一樣。

大概這個世界上,會為她放那一場煙花的人,也只有江逸塵吧。

前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連城知道,這個時候恆泰一定穿著大紅嫁衣,手中握著大紅綢花,紅綢花的另一頭牽著醒黛公主。

連城深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依靠在大紅柱子上。

其實說不忌妒是騙人的,哪個女孩沒有幻想過自己的大喜之日。連城當然也有過,她還記得麗娘臨終前喃喃低語的話,她說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她鳳冠霞帔八抬大轎,嫁給了一個大將軍。

她說的今天都成真了,不過今天嫁給大將軍的人不是她,而是公主。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只有公主可以隨心所欲地嫁給自己心愛的人,而別人就是不行呢?

不過說起來,她也從未在乎過什麼名分,更沒有巴望過這樣隆重的婚禮。不管怎麼樣,她的心已經雙手捧起來給了恆泰,在什麼時候呢?

或者是在十五的花燈夜吧,他將她從人海中撈起來,那樣美麗的花燈之中,她錯愕地望著他的臉,不經意間遺失的,卻是一整顆心。

「恆泰,只要你好,只要我還能在你身邊,我就已經很知足了。」她望著煙花喃喃地微笑著,「恆泰,我只想在你的不遠處注視著你,看著你笑,看著你開心,這就是我最大的祝福,也是我最珍惜的幸福……」

將軍府前院,宮女手執宮燈分列兩邊。

恆泰牽著醒黛公主緩緩走來。

司禮尖著嗓音喊:「天賜金玉,平安如意!」

闔府盡皆歡喜,人群中只有明軒感覺不忿。

他眼神冷冷地望著恆泰,冷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不想看著恆泰如此風光的樣子,那隻會顯得他整個人越發無能和失敗。

側福晉注意到明軒離開,有些不悅:「哎——你幹什麼去,這兒正觀禮呢。要是被你阿瑪瞧見了,又是一頓罵。」

明軒不理,徑直走了出去。

側福晉無奈,只得跟了過去,一直站在側福晉身邊的佟毓秀見側福晉走了,回頭看了恆泰一眼,便也笑了笑跟了出去。

「你這孩子,你大哥正拜天地呢。」側福晉終於在迴廊處拉住了明軒,語氣里稍稍有些責怪之意,「你這又是鬧的什麼彆扭?」

「我這心裡就是不舒服。」明軒哼道。

側福晉罵道:「你這死孩子,怨不得你阿瑪瞧不上你,你當額娘心裡就舒服了?你再不舒服那不也得做做樣子?」

「要做樣子你做,我不伺候!」明軒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唉,你這孩子,怎麼就說不聽呢!」側福晉嘆道。

佟毓秀跟了上來,見狀卻是笑了。側福晉瞥了她一眼,心中越發不悅,這個媳婦自打進門,就處處瞧她和明軒不順眼。

「笑什麼笑!我再不濟也是你的婆婆,他再不濟也是你的丈夫!你以為明軒娶了你這個大小姐,那就不得了了?你瞧瞧外面,人家娶的那可是公主。」

「哼。」佟毓秀冷笑一聲,「公主?公主又怎麼樣,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側福晉聽她話中有話,不由得追問了一聲:「怎麼?」

佟毓秀湊近側福晉,便將那日在亂葬岡,見到恆泰和連城摟摟抱抱的事都給抖了出來。

「此話當真?」側福晉心中震驚,若真是這樣,那麼的確還有翻身的機會。

佟毓秀笑道:「千真萬確。」

「你說的那個姑娘,她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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