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四章 大清坑爹好獄友

三天後,連城紅著眼睛跪在麗娘墳前,她跪了很久,一身白孝衣跟周遭的雪景融為一體,蒼茫天地間,她越發顯得形單影隻。

麗娘的笑容猶在眼前,連城耳邊似乎還有她的殷切叮囑,她說:「連城,娘走之後,你只能傷心三天,過了三天就把這事忘了,娘喜歡的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宋連城,你答應娘,好不好?」

「好。」她輕啟朱唇,對著冰冷的墓碑柔聲道。

連城伸出一雙凍得通紅的手,輕輕將墓碑抱進懷裡:「三天了,連城已經可以不哭了。」

她說到這裡,音調里已經又帶了一絲哭腔。

「娘,我定要為你討個公道,讓你在九泉之下也瞑目。」她低低地喃喃道,「你養我十八年,我不能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她又跪了一會兒,等到風聲止息,她從墳前站起來,抽出白色絲帶纏在頭上。

跟著她便轉了身,面色堅韌地往前走。她去了順天府,用力敲響了冤鼓:「民女有冤!民女要見順天府尹!」

她這一敲鼓,頓時引來眾人圍觀,這才過了新春就鬧出了冤屈之事,眾人也十分好奇。

而佟家麟的家丁張溫正巧路過,看到擊鼓之人是連城,臉色瞬間就白了,心裡已經有了幾分計較,連城來擊冤鼓,多半是麗娘出事了。張溫惴惴不安地回了佟府,找到佟家麟把連城敲鼓的事說了。佟家麟臉色也不太好,不過他平常做的惡多了去了,自然知道如何擺平這種事。當下尋了兩個家丁去賬房支了兩箱紋銀,抬著便上了順天府衙。

這順天府尹是個愛財之人,佟家麟早就知道了,並且背地裡已經幫他擺平了不少麻煩事。這府尹明目張胆地收了佟家麟的銀錢,在公堂之上自然是處處袒護佟家麟。

最後驚堂木一拍,只說麗娘的死是她不小心摔的,和佟家麟沒有關係,並且直接將不服氣要鬧起來的連城轟出了府衙。

連城自然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的,她悄悄潛進了順天府中,哪想正巧撞見佟家麟同那府尹相談甚歡,傻子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連城一怒之下,直接扛了鑼鼓在府衙前面敲,不多時便引來了眾人圍觀。

連城將麗娘如何受傷,佟家麟如何目無王法,府衙如何與佟家麟勾結顛倒黑白的事情,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同圍觀百姓娓娓道來。

她這麼一說,眾人自然是無比激憤,紛紛叫囂著說是要打上公堂去,要給連城討個公道。順天府尹見事情被連城鬧大,頓時氣得半死,當下差人把站在府衙門口的連城給綁了,扔進了死囚天牢去。

「喂!你們不能關我,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渾蛋!」連城又急又怒,偏偏手無寸鐵之力無法掙脫,只能任由衙役將牢門鎖死,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別走!你給我回來!」連城看那人走得乾脆,連忙大聲吼道,「你們放我出去!我何罪之有你們要關我,你們不得好死!」

「哼。」驀地一聲冷哼從連城隔壁牢房裡傳過來,「關在這裡的誰不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屁用都沒有!他們早走了!」

連城愣了愣,扭頭朝隔壁間看去,只見一個長發遮面、鬍子邋遢的男人坐在地上,看不出年紀看不清長相,只是那語氣甚是桀驁不馴。

語氣雖然不咋的,但是說得倒也在理。連城嗓子也實在是喊啞了,便學著他的樣子,索性往地上一坐,不再言語了。

那人見她如此聽話倒是很意外。

「喲,姑娘還真聽話,不過看你這麼鬧騰,你這到底是犯了什麼事啊,說來大爺樂樂,這牢里真是無聊。」

連城怒瞪他一眼:「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娘被奸人所害,我申冤不成,卻反被順天府狗官抓進牢房。你覺得熱鬧嗎?好玩嗎?別人的橫禍能讓你覺得舒服點嗎?」

那人嘿嘿笑了笑,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碗茶,跟喝酒似的一飲而盡,最後還故意發出舒服的嘆聲:「果然舒服多了。因為我不是那個最倒霉的人了,起碼我被關到這裡,還真就砍過幾個腦袋!可你這點事情,原也不是一個斬罪。想來是那狗官關你在這死囚牢,只是怕你四處亂說。」

「這裡是死囚牢?」連城嚇了一跳。

「怎麼,怕了?」那人甩了甩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一雙鷹樣的眼睛露了出來,竟然是那天,恆泰從鳳凰崖逮回來的江逸塵!

「我怕什麼怕!」連城嘴硬道,「我沒有犯法,狗官昏官,你放我出去!」

江逸塵看著精神氣十足的連城,嗤笑了一聲:「到底年輕力壯,嗓子亮堂。你繼續罵,我可要睡覺了。」

他說要睡覺,直接往後仰倒,不消多時便傳來一陣呼嚕聲,連城抓著牢門使勁地晃,使勁地喊,大有一種不把府尹喊過來不罷休的架勢。

這邊連城被逮進死囚牢,那邊府尹也是鬆了一口氣。佟家麟更不用說了,擺平了一樁人命案,心情也是無限好。他帶著張溫正要回家,卻正巧撞見妹妹佟毓秀,佟毓秀看到佟家麟一把揪住了他。

「哥哥,我聽人說你被人告了,這是怎麼回事?」

佟家麟心虛,佟毓秀和他可不是一路人,這事要讓她知道了還得了,少不得去佟大人面前告狀,那他可就要遭罪了。

「還能有什麼事啊。」佟家麟想著一不做二不休,便添油加醋地將恆泰如何欺負他,那連城如何刁蠻可惡,顛倒了黑白和佟毓秀說了一番。

當然,他的說辭里,那連城完全就是個訛人的騙子,自己死了娘還要往他頭上賴的市井無賴。佟毓秀聽完果然怒了。

「好個富察恆泰,他竟然敢打你!」

佟家麟連忙擼起袖子,讓她看自己還青紫的手臂。

「你看啊妹妹,那富察恆泰就是仗著自己武功好,欺負人。」

「你放心!」佟毓秀完全聽信了佟家麟的一面之詞,此時已經怒不可遏,「我一定替你討回來!」

她說完,甩袖就走,佟家麟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十分詭譎狠辣地笑了。

「富察恆泰,你想和我斗,嘁!」

再說佟毓秀,她自小也學過幾天拳腳架勢,她換了身男兒衣裳,直奔軍營練武場,打算去跟富察恆泰算賬去了。

恆泰這幾天哪兒都沒去,前幾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再想跑出去也得避過風頭。他心裡有些挂念連城,這許多日子沒見,也不知道她最近可好。

恆泰想到連城,便有些分心。就是這時候,佟毓秀已經提槍殺來,恆泰連忙側身讓過。

「什麼人?」

佟毓秀不搭話,只是發狠地朝恆泰殺去,一心只想給哥哥報仇。

恆泰什麼樣的身手,他能將江逸塵抓住,身手自是不凡,佟毓秀哪裡可能是他的對手,幾下子就被恆泰打倒在地了。

恆泰長槍一甩,從馬背翻身而下,佟毓秀驚得避讓,卻不想頭上的公子帽滑掉了,一頭烏黑的長髮散落下來。恆泰回頭一瞧,卻是一愣,不禁有些莞爾:「原來是個姑娘家。」

佟毓秀技不如人,還被人識破了女兒身,自然是又羞又怒:「姑娘家又怎麼了!我哥哥佟家麟,我是他妹妹佟毓秀!你是富察恆泰,知道你這人霸道,上回還打了我哥哥!我不服你!來,我們再打過!」

「原來是佟家麟的妹妹。」恆泰眉頭皺了皺眉,他不喜歡佟家麟,連帶著對眼前這個不分青紅皂白就襲擊他的佟毓秀也沒好感,「令兄行事,多有無賴,所以我上回小示懲戒了一番。毓秀姑娘,這裡是軍營重地,我不和你動手,你請回吧!」

佟毓秀哪裡肯聽,當下一個驢打滾從地上躍起,不死心地提劍來殺,恆泰被迫和她交手,不過知道她是女兒家,手腳之間還是放輕了不少。

佟毓秀久攻不下,心中已是極為懊惱,但一來二往,她看著恆泰的臉,竟然越看越喜歡,這人比起她那不爭氣的哥哥,可是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正分神,佟毓秀覺得手臂一麻,跟著手上一空,她的劍已經叫恆泰奪了過去,恆泰冷聲道:「姑娘何必如此,今日之事我不和你計較,你走吧!」

他說著,將劍狠狠地摔在她腳下。

佟毓秀愣住了,一顆心突突突地狂跳不已,她下意識地喊住了他:「你給我站住!」

恆泰皺眉回頭。

「姑娘還想如何?」

「我……」佟毓秀心中有些慌,她下意識地急道,「我要嫁給你!你打敗了我,就得娶我!」

恆泰嚇了一跳。

「姑娘莫要開此玩笑,我一介男兒,被毓秀姑娘調笑,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剛才的話,姑娘你說,那是活潑天真,心直口快。若是我軍營裡面的將士說給某位小姐,那就是登徒子,我當賞他鞭子。恆泰還有公務在身,請毓秀姑娘不要再糾纏不清。」

「你!」佟毓秀一時間想不到要說什麼,剛剛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叫人這般回絕,羞怒不已,「我到底哪裡配不上你!」

恆泰自然是甩頭就走,只覺這姑娘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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