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莊周夢蝶

一個女孩的人生在雪衣的講述中慢慢具象起來,她的名字甚至呼之欲出。難道身旁女孩夢見的女人,竟然是我熟知的那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沒有跟上去,因為還有許多事情我沒有弄懂。

「雪衣,能帶我繼續參觀村子嗎?」

我笑眯眯的問身旁局促不安的女孩。

雪衣望著蘇琴跑遠,擔心的說:「蘇琴小姐沒事吧?」

「等一下跟她會和後就知道了。對了,你聽過蘇青這個名字沒有?」

我扯了扯她的袖子,一邊向前走,一邊繼續發問。

「沒聽說過。」

雪衣眨巴著眼,似乎有些猶豫,「但這個名字似乎有些印象。」

「有印象?那種印象?」

我頓時來了精神。

「記不得了,讓我想想。」

美麗女孩雙手摸著腦袋,想了半天也記不起來。

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適當的岔開了話題,「楊家村的祖先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老師沒教過我。」

雪衣搖頭。

「那老師平時都教你什麼?」

我們來到青石板小路上,順著路一直向西邊走。

「認字和畫畫,有時也會教導我做人的道理。」

雪衣的情緒突然低沉下來,「可是前年就去世了,唯一願意跟我交流的,就只剩下奶奶。」

女孩收斂起悲傷,語氣一頓,「夜不語先生,外邊的世界,漂亮嗎?有趣嗎?」

「挺有趣的。」

我簡單明了的說。

「多有趣?」

女孩又問。

「比你能夠想像到的極限還要多。」

我回答。

楊家村的布局很大氣,依峽谷而建,形成了一個橢圓形。西邊有我們划船過來的河流穿村而過,極為便利,土地也很肥沃,油菜花和馬鈴薯交相呼應,還有大量的水稻田,青青的水稻苗長勢正好,稻田裡不時有小魚躍出水面,一副世外桃源的恬靜景象,宜人心房。

雪衣一臉的嚮往,「我要是能出去該多好啊。我總是在做一個夢,從小做到大,夢裡我成為另一個人,一個比我大將近十歲的女人。她在寬敞的教室里上學,學校里有許多同齡人,她們回憶起購物,一起郊遊,還會一起打打鬧鬧。有一天,女孩進了另一所校園,那個校園更加的多姿多彩,我夢中的女孩們每一天都很開心,可是她也有落寞的時候,身旁的朋友交了男友,也有男生追她,可她卻從來不正眼看別的男性。」

女孩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沒有打斷她,只是默默傾聽著,心裡更是掀起了驚天巨浪。雪衣從小也在做同一個夢,她夢見卻是一個女性,一個在外界成長的女人?她夢見的究竟是誰?

「四年後,夢中的女孩畢業了,她穿著黑色的衣服,帶著黑色的奇怪帽子,蹦蹦跳跳的和大家一起照相。之後就到處投一張這麼大、印著彩色字的紙。」

雪衣比劃著約莫A4大小的範圍,興高采烈的說,「之後,她坐到了一個明亮寬敞的辦公室里,一干就是四年,她覺得自己的生活一成不變。可是對我而言,她的每一天都是新奇的,所以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睡覺了。」

「你覺得那個夢真實嗎?」

我的心翻江倒海得更加劇烈了,一個女孩的人生在雪衣的講述中具象起來,她的名字甚至呼之欲出,難道身旁女孩夢見的女人,竟然是我熟知的那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真實,就像我親眼見到似的。女孩仍舊沒有找到男友,她很苦惱。」

雪衣說著說著,情緒又低沉了,「可是前幾天前,我就再也沒辦法做那個多姿多彩的夢了,每次睡覺,我的夢都是一片空白,什麼都看不到。所以我最近也不太愛睡覺了。」

「哪天開始在夢裡沒有她的?」

我用震驚到有些沙啞的聲音問。

「十天以前吧。」

十天以前,不正是蘇青消失的時間點嗎?我掏出手機,將蘇青的照片調出了,遞給雪衣,「你看看,自己夢見的是不是這個女孩?」

「我在夢裡見過這東西,很神奇哦,據說能透過它跟千里萬里之外的人說話。」

雪衣新奇的結果手機,看了一眼熒幕,驚訝的喊道:「啊,她、她就是我夢裡的女孩。怎麼你會有她的模樣?明明只是個夢而已!」

「那不是夢,雪衣,你因為某種原因透過夢境,看到了另一個人的人生。」

我拍了拍她纖弱的肩膀,「很難理解對吧?沒關係,不用害怕,在外界,你這種情況有許多解釋,也有許多人跟你遇到同一類事情。」

雪衣並沒有過於驚訝,她一眨不眨的看著蘇青的照片,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一直懷疑,那個夢太真實了。老師跟我說莊周夢蝴蝶,那個叫做莊周的人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很生動很逼真的一隻蝴蝶,他感到十分愉快和愜意,就如同我夢見了外面的世界和別人的生活一樣!有時候自己甚至都搞不清楚我還是不是原本的我。」

我淡淡道:「莊周世界裡的蝴蝶死了、又或者不見了,所以令他突然間醒過來,莊周驚慌不定之間,花了好長時間才清楚自己原來還是那個莊周。他臨死都不清楚,那個南柯一夢究竟是自己夢中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莊周呢?不過你與莊周的夢,是有區別的。」

「是啊,老師沒去世前,也說過一次跟你一模一樣的話。」

雪衣在地上摘了一朵花,放在手心裡一片一片的扯下紫色的葉子,讓它們隨風飄散,「以前我不太懂,今天被你一解釋,似乎懂了一點了。」

「你和蘇青都是真實的,這就是你和莊周的不同之處。」

見女孩有些發愣,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們已經穿出小路,來到河邊。村莊難免廢棄的房屋更多,但倒是能更清楚的看到對面雲霧繚繞的截屏山,雲霧就像山峰的一條腰帶,緊緊的將其纏繞著,看不到裡面的景象。

「我夢裡的那個女孩是叫蘇青嗎?她的名字真好聽,難怪我對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原來,她的一生一直都在我的夢裡。」

雪衣憂鬱道。

我有些詫異,「怎麼,你從小就夢到她的生活,卻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字嗎?」

雪衣在夢中明顯接觸到了許多關於外界的資訊,這從她看手機並不覺得奇怪的神色就能判斷,如果是古代人的話,看到手機螢幕的照片,恐怕肯定會大驚小怪的驚恐不安,因為他們會覺得熒幕中的女人是被妖術關進去了,但是雪衣很平靜,只是驚訝於蘇青的模樣與自己的夢。可夢裡,她為什麼沒有聽說過蘇青的名字,難道她的夢有限制?

果然,雪衣擺擺頭,說:「我應該是知道她的名字的,可是一覺醒來,我就算冥思苦想都想不去來,就彷彿有一股神秘力量,將她的名字從我的記憶里剝奪掉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女孩的夢確實被限定了條件,或許記不得蘇青的名字,就是限制條件的其中之一。

這個村子、村民,還有雪衣這個人,在我眼中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的大腦飛速運作著,蘇滬在解析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很快,自己就頹然了,資訊嚴重不足。非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儘快離開這裡,回到文明社會;二是儘快想起蘇家的四合院中,蘇家人死絕後,在自己與蘇琴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我們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村子?為什麼村子裡有個女孩一直在夢見蘇青的生活?還有蘇琴失蹤疑似被楊氏附身的姐姐,為何也來了這裡,而且是一個星期前?她不是已經失蹤了三年了嗎?

還有蘇青,她是不是也在這裡?只是雪衣和村民沒有發現,或者發現了,卻被村民有意藏起來,沒有告訴雪衣罷了?

一切的一切,都弄的我腦袋發痛。

「夜不語先生,看你的模樣似乎有些困擾?」

雪衣伸出雪白的手,在我眼前揮揮,「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暫時不需要。」

我勉強笑著,「能替我介紹一下那條河嗎?」

我指了指我和蘇琴劃竹竿過來的河流。

「這條很很神奇,從西邊的一個湖泊流淌過來,一直經過村子,是楊家村的母親河。」

雪衣對能幫上我的忙,很開心,「它流到那邊的山澗後,會順著山脊爬上去,一直爬進雲霧裡。」

「河裡的水會爬山?」

我吃了一驚。

俗語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沒想到從雪衣的嘴裡可以聽到河流也會違抗地心引力往山腰爬了!自己目測了一下村子和雲霧纏繞的山腰高度,至少也有四、五百米海拔的落差,一條河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往高處流呢?太不可思議了!

走過一處農田,雪衣熱情招呼著向她低頭、等她經過的村人,突然輕聲問:「夜不語先生,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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