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意識思維、目標,以及努力,不管在哪一個瞬間,都是由他或者她甚至不曾注意到的前因造成的。當然,就算是有著一些前因,都是更大的起因所造就的——基因、兒時的經驗等等。
關於對事實的無知,造成了人類的道德錯覺。當今,有很多人感到擔憂,他們不知道是否有必要去相信自由意志的存在。
無論如何,人的自我意識究竟存不存在,又或者大腦在自己做決定之前已經決定了自己究竟要做什麼、會不會後悔,不得而知。
縱觀自己的一生,我是無怨無悔的,哪怕經常在事件中被弄暈,經常醒來後發覺自己被扔到了陌生的地方。
不錯,當自己睜開眼睛前,意識已經恢複了,耳畔不斷傳來好聽的鳥叫,我眨巴著眼皮,好不容易才將眼帘睜開。
刺目的陽光映入瞳孔里,我不由得一瞇,隨之,嗅覺也恢複了,四面八方傳來青草被風吹拂的味道,與很難分花香。裸露的皮膚上帶來的觸感很粗糙,是草地與濕氣混雜後的感覺,自己躺在一個凹凸不平的斜坡上,暖烘烘的太陽照耀了整個身體,就算是剛清醒,我又有該暢快睡一覺的慵懶感。
將手遮蓋在眼睛上,好不容易總算將眼帘再次吃力的撐開,滿眼的綠色立刻充滿視線中所有可視角度與範圍,漂亮的新綠色,間或點綴著大片大片的奼紫嫣紅的花朵,美得猶如人間仙境。
這是丘陵的山腰處,平滑的以四十五度斜角在線延伸的坡度上只有大片的草地,很少看到樹木。這片草地在夏日微風中搖動著,甚至能看到風吹過草地的痕迹,我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大腦仍舊有些迷糊。
這裡是哪兒?
暈倒前我明明還在蘇家的四合院里,整個蘇家除了蘇琴外,已經死得一乾二淨了。然後……
我用力的敲了敲腦袋,怎麼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之後發生過什麼,怎麼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明顯是深山中的丘陵上?究竟是誰,把我扔到這兒了?
青青草地的不遺處躺著蘇琴。這個女孩睡得很香甜,甚至不文雅的打起了呼,嘴邊還順著唇角流下了一絲晶瑩剔透的口水。我慢吞吞的爬起身,從地上弄斷一根草葉,然後伸入她的鼻孔里搔動了幾下。
女孩頓時打了個噴嚏,手腳胡亂揮舞著,險些將我打得滿地找牙,蘇琴臉上的表情既複雜又糾結,好半天才睜開眼睛。她雙眼迷離,愣愣的注視著四周。
「咦。」
突然她就尖叫了一聲,「咦,咦,咦咦咦!」
女孩偏著腦袋,到處打量著,順手將嘴角的口水擦乾,大驚小怪的繼續叫道:「我這是在哪裡?」
「不知道。」
我苦笑道。
蘇琴摸著腦袋瞪著我,「夜不語,不會是你把我弄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吧?想要劫色就明說,我不排斥的!」
「白痴,我都是才剛剛醒過來,弄不清楚狀況咧。」
我回瞪她,「你是當地人,認不認識這個地方到底在土薛鎮的哪個位置?」
「真不是你把我弄來的?」
女孩仍舊不信。
我沒再理會這個腦袋有點秀逗的傢伙,乾脆華麗的轉身就走。
蘇琴急了,「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一個大男人家的真開不起玩笑,還真好意思把一個柔弱纖細的美女獨自扔在深山裡。」
她爬起身,想要跟在我身後。視線剛一接觸到眼前的景色,就被深深地震撼了,「哇,好漂亮的地方。這湛藍的天,這綠草地,還有遠處的碧綠湖泊,簡直是人間仙境嘛。」
「別裝詩人了,趕緊用你的碳合金狗眼分辨一下位置。」
我沒好氣的轉頭道。
蘇琴縮了縮脖子,弱弱地說:「別指望我了,我真不知道。但凡土薛鎮上有這麼塊上風上水的景點,早就成了風景名勝區,還用得著靠著水果和便宜的土特產作為特色嗎?」
這倒是,眼前美得一場胡塗、難以描述的山坡簡直就是大師筆下的工筆畫,多看一眼都會迷醉。政府將地就那麼一圈,只需要修一條棧道就可以收門票了,根本不用擔心不會有遊客過來。
可是,怎麼就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處所在?這兒屬於未發現未開發的地方嗎?究竟將我們扔在這兒的人,是怎麼把我們扛過來的?又是出於何種目的?我不覺得我們值得那些人大費周章。
這裡,究竟在哪?
我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老男人楊俊飛的偵探社配發的基本裝備,用手在褲子與鞋子隠蔽的地方摸了摸,頓時放心了不少。東西還在,沒有丟。
迅速將GPS取了出來,開啟電源,卻一顆衛星也搜索不到。
我仰頭看了看天空,沒有一絲一毫污染的天空藍得一碧如洗,間或點綴著淡淡的白雲。
我與蒼穹間更是沒有任何阻擋的東西,這兒是丘陵,高度也不高,正處於捜索衛星最好的位置。
可怎麼GPS就是不工作呢?
蘇琴好奇的將頭湊過來,看我手裡的儀器,「這個古怪的東西是什麼?」
「GPS。」
我回答。
「切,怪裡怪氣的,我還以為很厲害呢,GPS我手機上也有!」
女孩說著掏出行動電話,先是舉了舉,「居然沒有訊號。」
她也開啟了GPS,一邊走動,一邊等待搜星成功。我們就一個移動一個靜止,各自忙著同一件事,結果十分鐘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我的手機找不到衛星,你呢?」
蘇琴鬱悶道。
「廢話,找到了衛星,我早就走人了。」
我也很鬱悶,風在臉上吹來吹去,同樣的風景看久了,這美輪美奐的景色,在眼中也變得不那麼出色起來。
不知為何,我甚至有股不真實的毛骨悚然感。
「無論如何,還是需要找到辨別方向的辦法。」
我撓撓頭,手機沒有用,而指南針也失去了作用。無論我怎麼轉動,指南針的針尖都一動不動,彷佛箭頭只是黏上去的死物而已。
這並不像附近有磁場干擾或者礦脈什麼的因素,也不是自己的指南針壞了,我暫時也搞不明白,看來只好用最原始的辦法!
自己將身旁一根比較筆直的草連根拔起,剔除草葉只留下了草莖,又清理出了一塊平坦的地面,將草莖插在土中。
陽光射在草莖上,留下了陰影。
「你又在忙活什麼?」
蘇琴見我忙得不亦樂乎,又將頭探過來。
「在辨別方向。」
我回答。
「你的方法我好像在課本里學過,不過我地理課不及格,早就忘了。」
女孩吐吐舌頭裝可愛。
我捂著腦袋嘆氣,「這種方法就算是要學,也應該是在物理課上。」
「我是讀文科的,理科不清楚很正常。」
蘇琴蹲下身體,將陽光遮蓋了一大半。
我認真的看著草莖的緩慢移動,女孩跟著我看了幾分鐘,之後覺得無聊了,懶貓似的在地上滾來滾去。
「蘇家人都死光了,你開始悲傷了一下,現在就完全忘了似的,真堅強呢。」
我有意無意的說道。
「你是在含沙射影我沒良心,對吧?」
蘇琴撇撇嘴,「這種話我已經聽習慣了。早在父母死了、姐姐失蹤後,我就沒了心。夜不語,直系親屬的定義,究竟是什麼?」
「三代以內吧。」
我在地上認真的畫著陽光移動的軌跡,心不在焉的回答。
「對我來說,只有爸爸媽媽和姐姐,其餘姓蘇的,都是外人。」
蘇琴嘆了口氣,「人是群居動物,哪怕是對外人,也需要人際關係。蘇家住在一個院子里,矛盾不斷,死再多,現在想來,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看來你的親戚關係確實很淡。」
我將手腕上的表跟陽光軌跡對照了一下,努力確定方位。
「當然,說我親情觀淡薄也好,沒心沒肺也行,總之以前老爹經常嘟噥著蘇家的血脈不能斷,這也很簡單,蘇家不是還剩了我一個嘛?等以後我結婚了,逼著未來的老公讓今後的孩子姓蘇不就得了,幾代後,蘇家又是活蹦亂跳的人丁興旺。」
我對她比我還跳躍的思維,有些無法評價了,只好岔開話題,「我們現在的位置沒辦法判斷,不過山坡下方應該是東面。」
「土薛鎮四面環山,根本就不清楚這種丘陵在哪個方向。」
蘇琴也順著我的話應和道。
「不錯,所以我有想了一個辦法。」
我指著山坡遠處,隱約能看到的湖泊說:「有水的地方一般都有人居住,哪怕沒有人,我們也可以順著湖泊流出的方向一直順流而下,這樣應該能找到大河,只要找到了大河,十有八九能回到人類社會。」
蘇琴點頭,「這個想法不錯,還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