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七樓的日常

白珊偏著頭看我,嘴角露出死死諷刺,「這死變態最喜歡折磨你這種死皮嫩肉的小白臉,如果不是因為你在七樓養肥的時間不夠,他早就找上你了。」

我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

「為什麼冬天使人猶豫呢?為什麼?」

第二天再次見到這個有著雙重人格的女孩時,她似乎將昨天的事情忘了一乾二淨,只是在嘴裡念叨著這句話。

「今天白顏沒有出來嗎?」

看那副憂鬱以及柔美中帶有凶厲的複雜的臉,我就知道這次的人格依舊是白珊。

「她今天想要休息一下。」

白珊沒有轉頭看我,只是又喃喃問:「喂,你說冬天為什麼就那麼讓人憂鬱呢?」

「現在已經春天了吧!」

我的視線越過她,越過窗戶,從高處眺望下方的綠色世界。樹木的頂端抽芽、櫻花成片的開滿了粉紅色的花朵,滿樹的花很美,風一吹,就飄揚起大片的花瓣。

想起自己被與世隔絕起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逃出去,心裡不由得有些黯淡。

「確實,是春天了,可有個人,現在依舊在冬天裡,無處可逃。」

白珊偏過頭,瞅了我一眼,「知道冬天為什麼讓人憂鬱嗎?」

我撓了撓頭,「這個,如果官方一點的說,為什麼有的人在冬天會憂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Seasonal Affective Disorder,季節性情緒失調症?」

白珊搖頭。

「那是不是你朋友,還是七樓中的某一個人患有這種季節性情緒失調症?」

我又問。

「就當是我一個朋友吧。」

女孩淡淡說。

「好吧,這是一種周期性的憂鬱,最長發生的地區是中高緯度地區,在自然界中最冷的季節,這些地區都是夜長晝短。大多數人的身體是會察覺到這種季節變化帶來的抑鬱的。」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解釋道:「冬季出現的季節性情緒失調是在一九八四年首次被美國國家心理衛生研究所的研究院提出的,不過在它被正式命名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就在忍受這種奇怪的抑鬱情緒了。

「而它的證據,被集中呈現在了作家的詩歌里,你不覺得自古以來,文豪們的詩歌散文里,都喜歡將冬天說成是一段需要『經受』,『熬過』的季節嗎?

「同樣,冬天,眾所周知還是一個長肥肉的季節——感恩節、耶誕節、新年等眾多節日都湊到了一起。先不說節日的大餐,光是這樣懶惰的心情和環境,就會讓人大吃大喝,但也因為取暖待在室內、或因為節慶假日多而吃吃喝喝昏昏欲睡,這也是之前很多科學家不相信SAD存在的原因。不過近幾年,好幾個研究幫助證實了這種情緒失調症的存在。」

「哦,這麼新奇,你知道的真多。」

白珊對我刮目相看。

我得意起來,「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本人知識淵博著呢。」

「但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冬天為什麼會讓人憂鬱,無助。」

女孩撇撇嘴,眨著眼睛往窗外看。

春天討論冬天的憂鬱,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古怪。

「別急,有一份研究對比了患有這種癥狀的人和未患這種癥狀的人的狀況。對比發現褪黑素——也就是一種在夜間分泌旺盛,而在有光照時分竹簡減少至無的大腦激素,在患有季節性情緒失調症的患者中分泌得更多。褪黑素在哺乳動物的睡眠周期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相當於生物鐘里的鐘錶,合理安排人體在不同時段,不同季節的工作。在雜誌上,美國神經學權威博納教授,曾經提供了一份深度的季節性情緒失調症神經解剖學解說,也簡單總結了褪黑素在季節性情緒失調症中所起到的作用。」

我饒有深意的看著她,「哺乳動物接受的光照總量,其亮度和品質對光周期回應是沒有影響的,帶來的影響的,是超交叉神經所感知到的黑夜的持續長度。在日間,褪黑素會被抑制分泌,而褪黑素的持續分泌也就意味著黑夜的持續。之後這個信號就會被大腦的其它部分讀取和解析,從而產生形態學、生理機能、繁殖以及行為上的季節性變化。

「這些季節性變化在某些物種中表現得更加明顯。比如有些動物一旦大腦得到了這個資訊,就會進入冬眠狀態,有的會進入繁殖期。在人類中,它表現的方式就是季節性情緒失調症。但不像其他動物,人類經常暴露在人造燈光之下,人造光會抑制褪黑素分泌,減輕人的睡意,並且還會影響人的生物鐘、警戒程度和認知表現水準等,類似這樣的發現或許能夠解釋為什麼喜歡在夜間使用電腦的人會失眠、難以入睡。」

「停,你怎麼給我扯到電腦引起失眠上去了?」

白珊擺擺頭。

「發散性思維的錯。總之,我好心好意的給你解釋了這麼多,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報酬?」

我財迷似的搓了搓手。

「你想要什麼?我除了身體以外,可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喔。」

白珊用曖昧的眼神將我從頭看到腳,「你人長得不錯,我的第一次給你也無所謂,要不,我們去洗手間解決生理問題,那裡監視器有個死角,每人看得到直播。」

我差些一口氣沒緩上來,「去死!誰對你的身體感興趣了。」

「男人不是都對女人感興趣嗎?」

白珊疑惑的撥動自己的頭髮,烏黑的髮絲瀑布般飄散,美得一塌糊塗,「我不漂亮嗎?還是說你生理上有問題,例如G字開頭的某個有三個字幕的英文單詞。」

「漂亮又如何?你管我有沒有問題,我現在只對怎麼逃出去有興趣。」

我冷哼一聲,「跟我合作吧,我知道很多東西,你不會後悔的。」

「呵呵,誰知道呢。」

女孩不置可否,仍舊跟我打著太極。

她不信任我,就如同我根本不信任她一模一樣。在這個精神病院最特殊的樓層里,誰是神經病,誰不是,誰都沒辦法證明。輕信別人,就如同深淵上走獨木橋,一不小心就會粉碎碎骨。

她的謹慎,令我更加相信這女孩絕對有逃出七樓的辦法。

白珊的放風時間又結束了,她離開後,我仍舊跑到男洗手間去瀏覽掌上型電腦內的資訊。出來後,居然發現活動室里又來了一個人。

是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穆茹。

我想起了她的PPT資料,心中頓時一動,有個想法湧入腦海。於是我慢慢走了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穆茹依然像個布娃娃,殘破不堪,什麼反應都沒有,該怎麼撬開她的嘴呢?這真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聽說,你殺了自己的男友和自己最好的朋友?」

第一句話,我終於還是決定用最殘忍的說詞,可是穆茹並沒有反應。

難道殺死那兩個傢伙,對她而言其實無所謂?

「你的母親還好嗎?據說她得了子宮癌?」

我回憶著她的資料,這個女孩是單親家庭,母親從小將她養大,為了籌錢幫她治療精神病,就算得了子宮癌也沒有區醫院。親情,對誰來說都是最柔軟的地方。

可是我錯了,穆茹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這女孩大腦真的壞了,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和意識?不,不對,我分明在她的眼中發現了深深隱藏著的戒備與絕望,她肯定在顧忌什麼,而且,精神狀況沒有那麼糟糕。

「你是怎麼到輪迴精神病院來的?」

我嘆了口氣,隨口一問。

沒想到穆茹居然渾身一抖,似乎對這句話中的某個詞藻產生了反應。我頓時眯起眼睛,好奇心大熾。

「你是什麼時候被弄上七樓的?」

我又問。

穆茹顫抖得更厲害了。她緩緩轉過頭朝我的方向看,神色憤怒又無奈,臉上充斥的怒火和深深絕望,如果能點燃的話,整個地球恐怕都會在瞬間燒成灰燼。

我立刻明白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將她從原地扶起,移動到窗檯下白珊最喜歡的位置,這才沉聲道:「小聲些。這裡是監視器和竊聽器都注意不到的死角,非常安全,如果你不能說話的話,就點頭或者搖頭。我問你,你其實沒有精神病,對吧?」

穆茹微微一皺眉,遲疑了許久,這才點頭。

「你也是被冤枉的?」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清澈,不漂亮的臉蛋上也布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情。看來,她是真的神志清醒,至於有沒有精神病,還需要進一步刺探。

「你真的殺死了好友和男友?」

我繼續問。

女孩使勁搖頭。

「可他們確實死了,警方發現許多關於你的證據。他倆死得很慘,兇手是從背後襲擊他們,然後放入浴缸里分屍。如果不是熟人的話,兩人不可能將後腦勺暴露在陌生人面前,這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意識。」

我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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