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詭異的物件

李鳴死了,死得有些蹊蹺。

據卜運算元說,他派去的人也弄不清楚李鳴究竟是怎麼死掉的,那傢伙被嚇得夠嗆,通知他時語無倫次,行為失常、大小便失禁,彷佛看到了完全超過心理承受能力太多的事物,最後被卜運算元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跟老卜要了詳細地址,這猥褻的小老頭少有的語重心長道:「小夜,我看李鳴的事情你就別攪和了。我手下人的素質你知道的,硬漢!一個特種兵退伍的硬漢能被嚇成這樣,怎麼想怎麼覺得詭異。」

沒等他說完,我便掛斷了電話,開車前往東風渠的西橋。

這座橋並不大,約有十多米長,河裡的水不算清澈,但也不臭。夏天的蚊蟲很多,特別是水邊,一靠近,耳畔就傳來嗡嗡的響聲,令人煩躁得難受。

我找了個豁口下到河岸,順著岸邊一直走到西橋正下方,面前有兩個大大的橋墩。卜運算元說,李鳴確實住在這裡,在橋墩最隱蔽的地方搭了個大帳篷。

天已經黑盡了,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晚上十一點一刻。將手電筒功能調出來,一束還算亮的光將前方不大的範圍照得清晰可見。突然感覺有股窺視感,我猛地轉過頭向後方望,但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城市的霓蚪燈在岸邊閃爍個不停,追逐著燈紅酒綠的人們開始出門過夜生活。在春城這個悠閑的城市,沒有人知道就在幾個小時前,有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線索提供者,離奇的死在了橋墩下。

輕輕搖了搖腦袋,我妄圖將腦海中的不適感搖掉。窺視的視線只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我甚至覺得會不會是自己因為周圍的黑暗而產生了錯覺。

快步走近橋墩,居然豁然開朗別有空間,在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一頂迪卡儂的四人帳篷出現在我面前。看得出這頂帳篷像是承受過劇烈的搏鬥,聚酯纖維的外帳整個被掀飛,上邊滿是粗細不等、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割出的破口。

而帳篷彈性很好的金屬支架也被扭得歪歪曲曲。卜運算元的手下明顯報了警,先到一步的警方不但帶走了李鳴的屍體,還帶走了帳篷里所有的東西,就算我有心調查,也找不到任何頭緒。

周圍的足跡很凌亂,警方並沒有刻意保護現場,我仔細辨認了一番,突然皺緊了眉頭。

橋墩下全是泥土地,警員的鞋子雖然沒有統一但很好辨認。根據自己知曉的足跡學知識,李鳴的腳印也不難判斷,可這樣一來情況就古怪了,自始至終,我只看到李鳴的腳印在慌亂的躲來躲去,而現場卻再找不到其他人的痕迹。

可李鳴究竟在跟誰搏鬥?對誰畏懼到甚至慌不擇路的胡亂躲避?那個看不見、沒留下任何存在痕迹的人是誰?或者說,殺李鳴的,根本就不是人?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只感覺一股惡寒從腳底爬到了脊梁骨,夜晚悶熱的微風吹在臉上,並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溫暖。李鳴的突然死亡,確實透著古怪!

但是如果真有看不見的東西存在,那卜運算元派來監視保護李鳴的硬漢,為什麼會被嚇得精神失常呢?越想,越覺得想不通。

沒辦法在當事人的死亡現場找到更多的線索,我只能嘆口氣,撥通了警局熟人的電話,死纏爛打好不容易才弄到進停屍問的授權。自己十分在意李鳴的屍體,或許在他死掉的軀殼上,自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但僅僅也只是或許而已。殺他的兇手並沒有留下搜索現場的跡象,甚至不在意他的屍體被警方帶走,這是不是說明有一股未知勢力只對他的小命感興趣呢?

今天一整天都過得很累。不論是李鳴那封突如其來的電子郵件,還是跟他的對話,都帶給了我很大的衝擊。我總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單純,似乎背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著。當時的自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警局的停屍間會帶給我怎樣的恐怖經歷。

不錯,停屍間總是給人陰冷、潮濕、驚悚的感覺,距離李鳴死後的七個小時,我在一名老警員的帶領下,踏入了那扇厚厚的大門。

剛進門,一股冷風就吹到了臉上。警局的停屍間有股很難聞的味道,門前掛著老舊的電子鐘,顯示著凌晨四點四十四分,真是個不祥的數字!

「你自己進去吧。」

老警員在門口就停下了腳步,說話時眼神有些閃爍。

我乾笑兩聲,「老李,你幹警察這行三十多年了,還怕鬼神啊?」

這李姓警員是我表哥夜峰的老同事,算是半個熟人,雖然夜峰早就離開了,不過春城的警界還是記得他,畢竟夜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平凡的。

老李平常天不怕地不怕,據說還吃過屍土來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噁心到讓一眾實習警察吐了幾天。而這樣的人,居然怕進停屍問?

「世上哪有鬼,只有比鬼更可怕的人。」

老李隱晦的指了指裡邊,然後逃也似地溜掉了。

我疑惑的推開內間的門,就聽到一個清冷傲氣不耐煩的年輕女聲傳過來:「我很久了,走快點。」

警局的格局一直都大同小異,不過這間分局有所不同,為了節省空間,停屍間跟解剖室緊緊連在一起。

有個身材高姚、戴著口罩的女孩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她倨傲的看著我:「你就是夜不語?」

「是我。」

我摸了摸後腦勺。這小妮子雖然看不清樣貌,但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三歲。眼睛倒是很漂亮,不過性格就不敢恭維了。

「那混蛋夜峰的表弟?廳局裡一些人提過你,據說你小有名氣,有幾個案子還讓你幫過忙!切,我不知道你一個外人為什麼會得到那麼多好評,不過看真人,也不過如此而已。」

女孩用鼻孔噴出輕蔑的氣體,一眨不眨的看著我,「你為什麼對這個流浪漢那麼在意,還堅持要親自參與他的屍體解剖?他是你親戚?」「不是。」

我搖頭,「他人可憐,只剩下我一個熟人了。我想找出他的死因。」

「聽說在案發現場刑警隊沒有找到兇手的任何線索。這件案子,估計變懸案了。」

女孩彈了彈舌頭,「去穿白袍戴手套,等下可別吐出來。」

這傢伙的話和語氣結合在一起,很有種超級毒舌的感覺。我突然明白老李一到門口就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了,跟眼前女孩待一起幾分鐘,搞不好會減一壽十年。

我穿上白袍,戴了手套,跟著她向儲存屍體的冰櫃走去。

世上的每個停屍問大約都是相同的模樣,一個正正方方的房間,除了出入口,四面牆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約棺材大小的金屬櫃,柜子就是冰箱,溫度調節到了最適合儲存屍體的度數。

女孩從其中一個冰櫃中拉出屍體,滑輪發出難聽的摩擦聲,響徹在這充斥著死亡色彩的房問中。

「是他嗎?」

她問。

我低頭一看,確實是李鳴的臉。他死前眼睛狠狠地睜大,瞳孔充血,嘴張開像是要吼叫,完全的死不瞑目。

「這傢伙很神秘,據說完全找不到他的任何檔案。就連指紋和DNA檢測都沒辦法確認他的身分。他就像一直都不存在似的,突然從石頭縫裡蹦了出來。」

女孩撇撇嘴,用眼神示意我,「把他搬到解剖台上,難道還想老娘我親自動手啊?」

我沒哼聲,怕激怒了眼前的姑奶奶,她若甩手不幹了,我的調查肯定會陷入僵局。警方再通情達理,也不可能讓我親自解剖屍體。

一般運屍體都會將解剖車推過來,可這女孩明顯在刁難我,兩手空空一副悠閑模樣,完全是想讓我用手扛過去。我鬱悶了,自己是真的第一次見這位美女,她為什麼老是臭著臉,一副似乎跟我有仇的模樣?我什麼時候得罪她了?屍體上罩著透明的塑膠密封套,觸感很冰冷。我背著它走了幾十米,終於放到解剖台上。女孩盛氣凌人的瞥了我一眼,這才拿起刀割開塑膠袋。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李鳴的屍體。他雖然四十多歲,不過身體卻萎縮得厲害,體表還密布著大量黑斑。那絕對不是屍斑,而像是從身體里沉澱下來的黑色素,如同痣一般的存在。可誰的痣會長那麼多那麼大,光是看一眼都覺得怵目驚心?何況那些痣有規律的排列著,恍如印上去似的。

女孩對此也有些驚訝,顯然沒遇到過類似的狀況,不過她一工作起來,討厭的性格立刻消失了,只剩下專註。

我皺了皺眉,昨天跟李鳴碰頭時,並沒有覺得他萎靡不振,而夏天的衣著大多都很單薄,透過他的衣衫觀察,他明明應該是副壯碩的體格,但現在屍體卻變得佝樓、枯槁,像是體內的某種東西被誰吸走了。

「受害者體表沒有明顯外傷。」

女孩一邊解剖一邊用錄音筆做記錄,「現在割開屍體上的黑色素沉澱,呀,這是什麼!」

隨著她的驚呼,解剖刀已經穩穩的劃開了李鳴屍身上的一個黑色斑點。霎時,一團漆黑的液體猶如墨魚噴墨般濺射出來,染了來不及躲閃的我倆一身。

「好噁心,這些像痣的東西,絕對不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