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催眠

我頓時坐了起來,古董?難道那幅畫就是根源?

我很迷惑,究竟出了什麼事?自己睡了多久?紅月浮在天幕正中央,夜應該只是過了一半而已。

周圍安靜得要死,我拚命睜開眼皮,甲瑪寺內的後殿很昏暗,所謂的金剛伏魔陣的地點正是後殿前的空地上。不遠處有一排手轉經輪,經輪表面金黃色的黃金鑲嵌在紅月中顯得特別刺眼。

伯父就在我身旁,他坐直身體,只有眼珠子在轉動。我對面那十八個僧侶也清醒著,他們的眼睛張開,僵硬的轉著,偏偏什麼動作也做不了。

我的情況也跟他們一樣糟糕。自己呈現睡覺時的姿勢,頭枕在手臂上,可視線角度很差。空氣里流轉著冰冷的氣息,這股冰冷感比高原的空氣更加的冷,甚至能稱得上洞徹骨髓。壓迫感一點一點的增加在寂靜的午夜裡。

我轉動眼球,無法開口。廣場中央,二十一個人就這麼僵直著,猶如活人石雕般。

突然,廣場右側的那排手轉經輪從外殿開始無風自動,緩緩轉動起來,所有人都感覺頭皮發麻。就算有風,手轉經輪也不是風能夠吹動的東西,怎麼會突然之間便自己轉起來呢?

第一個手轉經輪起來後,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有什麼從遠處緩緩朝我們靠近,它的移動帶動了手轉經輪的轉動,而所有人卻一動也無法動。如此鮮明的對比令我們毛骨悚然,心沉到了谷底。

我很清楚,是「那東西」來了。

手轉經輪從右側入口一直轉到左側出口,剛開始還很緩慢,最後所有的手轉經輪都瘋了似的轉動著,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我們也在這難聽的、像是要壞掉的響聲里恢複了行動能力。

「有鬼!」

廣場的十八個喇嘛高聲叫著,哭喊著四散逃去。

倪念蝶飛快來到我跟伯父身旁,沉聲道:「那東西又追來了,看來這家喇嘛廟也搞不定它。」

伯父苦笑,「其實我也很清楚,就是怕萬一真的有效呢?畢竟網上將這裡吹得那麼神奇。」

「大家都別啰嗦,看清楚周圍,一有機會就朝露營車跑。」

我壓低聲音,視線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些亂套的喇嘛。

剛才還高人一等的老喇嘛嚇得臉都抽筋了,他哆哆嗦嗦掏出一個手搖經輪轉著,一邊嘴裡念念有詞。突然,他身旁離得最近的手轉經輪猛地停住了,龐大的手轉經輪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掀起來,狠狠砸在老喇嘛身上。

老喇嘛慘叫一聲,倒地,再也沒有聲息。

幾秒鐘後,廣場兩旁所有的手轉經輪全都在神秘力量的驅使下飛起來,像是玩耍砸地鼠遊戲般砸向其他剩餘的喇嘛。沒多久,所有喇嘛都死掉了,廣場再一次安靜下來。

從那些死掉的喇嘛身上,一團團的黑色煙霧輕輕掠出,最後凝聚成龐大的漆黑霧氣,緩緩地朝我們籠罩過來。這東西很熟悉,我已經和它打了十多天的交道。

「就是現在,快跑!」

我大喊一聲,趁著它聚合時拔腿就逃。

伯父和倪念蝶不甘落後的跟著我。我們好一陣瘋跑後,居然有驚無險的來到了露營車前。驚魂落魄的跳上去,點燃火後再一次踏上漫無目的的公路驚魂之旅。

「剛剛我睡著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心臟狂跳不止,用力喘息著問。

伯父睜大眼睛隨便找了個方向行駛。

倪念蝶默默的回答我:「我也不清楚。剛開始我就很無聊的坐在圓圈裡,喇嘛念經的聲音很難聽。過了好幾個小時,我都要昏昏欲睡了,突然感覺到有股莫大的壓力,手腳完全不能動彈,那些喇嘛也跟我一樣,然後就變成那樣了。」

她神色疲憊,最近十多天被那東西折騰得夠嗆,也沒精力去怨天尤人了。

並沒有得到任何建設性的資訊,弄得我心情很低落,「去睡吧,你看起來很累。」

「嗯。」

倪念蝶沒有拒絕,她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她的背影很蕭索,似乎有些絕望。

我暗自嘆了口氣,何嘗她絕望,再過不久,恐怕樂觀的我也會絕望起來。那個隱藏在未知中戲弄我們的神秘力量,實在是太難纏太棘手了。至今,我都找不出它哪怕一丁點的尾巴。

打開手機,黎諾依和李夢月的簡訊一如既往的彈到熒幕上。我跟她們報告了現狀,她們也一籌莫展,只有不斷地安慰我,然後照例試探我所處的位置。我依然不敢告訴她們,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糟糕透頂,我沒把握她們找來後,會不會更惡化。

總之,我倒是隱隱有著一些猜測。既然那東西最近如此活躍,而這十天多來,最大的變數和變化,就是車隊里多了一個我,或許,真的是我的原因,令那股神秘力量產生了騷亂。

可為什麼呢?為什麼它會因為我而騷亂不止,這實在是太難理解了!

「催眠吧。」

老男人楊俊飛發來消息。

「可我不會。」

我回覆道。自己很清楚催眠術的原理,但是這種技術性很強的手段,至今也不怎麼學得會。

「我已經找來了催眠大師,是個值得信任的熟人。」

老男人緊接著發信過來,「你用手機打開視訊電話,他從電話這端遙控催眠。」

「這樣也行?」

我遲疑道。

「絕對沒問題,信不過他,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他大大咧咧的回信。

「可我就是信不過你啊。」

我反諷著,最終還是採納了他的建議。

跟倪念蝶一家逃命的第十五天,趁著休息時間,我將這個事情說給了他們聽。從申瑪寺逃離之後,車子行進路程一直沒有規律,他們似乎再也找不到重點目標,話也少了很多,一股低沉的心緒瀰漫在整個車廂里。

「催眠?」

伯父沉默起來。

「催眠!」

倪念蝶眨巴著大眼睛,「聽起來似乎很有趣。」

「催眠能讓一個人想起主意識遺忘掉的東西,我覺得說不定能挖掘出某些線索,找到那東西的真實面目。」

我解說著。

「我不同意。」

伯父搖頭,「這東西不可靠,說不定還傷身體。」

「怎麼可能,你恐怖電影看多了。催眠絕對不會對身體有影響。」

我失笑道。

「總之我不同意。」

伯父莫名其妙的固執。

「老爸!」

倪念蝶打斷了自己的父親,「我同意。」

「可是……」

「爸爸,一路逃跑的生活很有趣嗎?我早就已經厭倦了,我想像正常人那樣上大學讀書、工作、戀愛。現在的生活,除了活著,我們還剩下什麼?真的累了,很累!」

倪念蝶再次打斷父親的話,轉頭望著我的眼睛,「不論怎樣,只要有一丁點希望,我也會試試。而且我相信小夜,相信他絕對不會害我!」

伯父啞掉了,低頭沒再吭聲。

催眠的地點就在露營車的小客廳里,我讓伯父將車停在路邊,盡量保持安靜。然後撥打了視訊電話,讓倪念蝶我這手機看屏幕。

那位催眠師我也算認識,熟人,他的能力確實不錯。催眠術沒有電影中演繹的那麼神奇,可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也算堪稱作弊神器,例如表意識和里意識的深層次流露,以及找回自己以為早已遺忘掉的記憶。

倪念蝶在電話那端催眠師的引導下,很快的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況。我將手機輕輕放在一旁,將揚聲器的聲音放到最大。催眠師在一問一答間,將其帶回了八年前的九月十三日。

「那東西闖了進來,我們一家都逃了。」

倪念蝶輕輕的講述著看到的回憶。所描述的情況依然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於是我示意催眠師將時間調往十二日及之前。

「十一日,老爸很早就出門了。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副古畫,據說是唐代名人畫的,古畫用毛筆粗狂的畫著一條鄉間小路,看起來很有神韻,像是能將人吸引進去似的。」

倪念蝶如此說。

我頓時坐了起來,古畫?難道那幅古畫就是根源?畫的上面有條路,這不是跟我們在路上不斷奔逃的原因有了意思關聯了嗎?我稍微有些興奮,示意催眠師著重讓倪念蝶描述那幅畫。

「那幅畫,那幅畫,很漂亮。是老爸從古董店買回來的。十三日,他卻把那副古畫丟到了後山上。」

倪念蝶從來沒有提及過十三日還發生了這種事,她對十三日的記憶似乎有些不全,甚至還有些矛盾的地方。

我皺了皺眉,讓催眠師換種方法提及十三日的情況。倪念蝶的回憶居然又變了,完全不再提及古畫,就是問,也只得到了「那東西闖了進來,我們一家都逃了」的簡短回答。就彷彿十三日有什麼東西打爛了她的回憶,讓她只記得他們逃掉了。而關於古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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