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挖掘

電波系是很奇怪的人類心理障礙,他們通常利用處無縹緲的外星人這個藉口對自己進行意識催眠。

至於外星人是否存在,這個並不重要,一如我遇到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相信鬼魂的存在。就理論上而言,或許我也多多少少的潛伏著些許心理疾病。

從社會學來講,人類的所有消費行為,除了最基本的滿足生存之外,可以說多數都是為了和別人拉開距離,因為人類這種動物的本能,就是為了適應等級社會。對大多數人來說,最大的快樂莫過於發現自己等級提升了。

孔雀理論告訴我們,那些明顯累贅、浪費且華而不貴的東西,其實是很重要的。

雄孔雀拖著一個巨大的尾巴,這尾巴對它的生存其實毫無幫助,相反還讓天敵更容易抓到他,還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來供養,但傳達出的資訊是,我有這麼累贅、浪費且華而不貴的東西,但我還活得好好的,這說明我確實很強大。

鹿筱筱的行為和心理狀況,明顯脫離了大多數人的孔雀思想。她沒有攀比心、沒有上進心、甚至缺失基本生存能力。她的思維節點是很難採用逆推法推論出來的,所以我常常猜測不到她下一步的行為模式。

來到鴿城已經是第三天了,這個城市很懶散,雖然這三天並不太平。我睡到自然醒,看了看手錶,早晨十點,沒想到居然睡了那麼久!拉開窗帘往外瞧了瞧,天色很暗沉,烏雲密布,風颳得很烈,看得人十分的壓抑,就彷佛天低得快要壓了下來。

實在不是好兆頭。

並不迷信的我被灌進來的涼風一吹,不由自主的想著。

用手機登錄郵箱,老男人楊俊飛已經把調查的東西發了過來。

昨天在鴿城大學死掉的男性叫周詢,二十三歲,高中畢業後就宅在家裡,其後留在家中開的蛋糕店打工,地址是鴿羽路二十三號。那家蛋糕店剛巧就位於鹿筱筱租住大樓的下邊,離鴿城大學十分近。

屍檢報告也出來了。其實周詢留在現場的屍體碎片不多,也沒辦法調查出太多有用資訊。報告上只有寥寥幾行,指出內臟受到壓迫而爆裂;顱骨有遭到巨大的牽引力,其中三塊骨頭呈現移位現象;頭皮和臉部皮膚被牽連著脫離;至於其他,就再也沒有其他了。

警方並沒有找到周詢剩餘骨頭、皮膚和內髒的去向,報告上提及,找到的屍體殘缺不全,只有六段裂開的大小腸,一個顱骨,和部分血液。如果不是因為衣服還留在現場,估計連辨認屍體確定身分這個常規判斷都很難。

我看完報告,右手撐著頭,思考了許久。就目前掌握的情報看,周詢可以稱得上死因不明。難道真的如那兩個女孩宣稱的,是被洞悉了進去這樣一想,倒是確實能解釋發生在周詢屍體上的許多問題。

可,這有可能嗎?一個洞,一個手腕般粗細的洞,怎麽能將一個人吸進去?洞的另一面,究竟隱藏著什麼東西?我的好奇心蠢蠢欲動起來。

起床刷牙漱口,剛來到客廳,就看到鹿筱筱這電波女一如往日般,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

「餓了嗎?」我問。說起來,自己跟她的對話,貌似最經常的就是這三個字。

「嗯。」

電波女點點頭,視線很專註的盯著螢幕,看也沒朝我看一眼。

我拿起電話叫了兩份早餐外送,沒幾分鐘就送到了。是豆漿和油條,香味撲面而來,勾引肚子里的饞蟲「嘩啦啦」作響。鹿筱筱聞到味道,立刻將抱著的電腦丟到一邊,搖搖晃晃的用自己特有的走路方式來到了餐桌前。

這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自覺。

「今天有課嗎?」我一邊大吃特吃一邊隨意的問。

她搖頭,烏黑的髮絲在空中凌亂的飛舞。真是亂得可以,幾天沒梳理過頭髮了?有些看不下去的我伸出手,將她的頭髮理了理,總算是可以入眼了。

女孩愣了愣,她看像我,漆黑的瞳孔猶如明鏡般倒印出我的模樣,「討好我,本個體也不會帶你回我的母星。」

「鬼才想去那個什麽天鵝座阿爾法星球。」

唉,我果然沒辦法搞懂她的思維方式。就像馬克思需求理論而言,電波女究竟是屬於哪種人類價值體系的需求呢? 今天的風果然颳得很大,至少有五級,屬於往前走一步也能將你往回拉兩步的情況。我一走出社區,就感覺到了猶如陰風般的空氣流,天還是一如剛才般壓抑,雲流動的速度快得驚人。

現在是近午十一點十三分,我想因為調查有障礙,警方下午就會將留守在鴿城大學操場的警員給撤回來。

我若有所思地思考著,一邊往前走。鹿筱筱猶如跟班般跟在我身後,毫無理由,我一出門她就黏了上來,就算問,她也不說究竟為什麼要跟著我。奇怪了,我倆的關係有好到這種地步嗎?既然趕不走她,也只有聽之任之了。

「喂,知道附近哪裡有建築用品商店嗎?」我隨口問,並沒有期望能得到明確回答。

沒想到鹿筱筱居然毫不遲疑的用手指了指一個方向,那裡的霓虹燈招牌上寫了很清晰的大字「主營建築用品」這個果然不愧是在此生活了半年有餘的人,就算在電波,還是能記得一些周邊環境的。

過街的時候,轉頭用餘光朝周詢家的蛋糕店位置看了一眼。只見門口擺了幾個碩大的花圈,周圍的人路過時指指點點,看來都知道他們家死了兒子的事。

街對面的建築用品店並不大,但是常用工具還是能找到。我讓店主給我介紹一些挖掘用品,最後選擇了一把能摺疊的兵工鏟。手感還不錯,就算長時間的挖掘也不會顯得很累。

鹿筱筱默默的跟在我身後,對我的行為似乎既不好奇、也懶得發問。十二點整,我走出了商店,然後去車行租了一輛汽車,將鏟子放在車裡,開車進了鴿城大學。

將車停在最靠近操場的位置,我透過車窗朝遠處望過去。警方已經開始做最後的現場整理工作,看來真的準備走人了。

不過白天並不是最佳挖掘時間,還需要等。

我下車,帶著鹿筱筱到處閑逛。又用她的飯卡畫帳在學校里吃了午飯,之後繼續閑逛。不知是不是死過人的原因,總覺得校園裡的氣氛有些微妙,錯覺嗎?好不容易熬到白天過去,夜幕和更加猛烈的風,降臨在了鴿城市。大學中也因為太陽的消失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的行動,總算能進行了。

本以為會有暴雨,可老天含著淚就是不知為什麽而倔強,雨點一滴都沒有留下來。不過也好,夜晚活動下雨的話,自己到時會挺煩惱的。

鴿城大學的操場空無一人,晚上八點半,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芒也消失殆盡了。

我再次確認警員已經撤走完畢,這才慢吞吞的從車上拿出摺疊鐵鏟。後邊跟著鹿筱筱這條小尾巴。腦袋滿是電波的女孩手裡還拽著一把晚餐時順手捉來的牙籤。這傢伙,該不會是準備用牙籤幫我忙吧?操場剛走了一半不到,我皺了皺眉。本以為不會有別人,畢竟今天的鴿城大學過了七點半就沒有課,除了保全外就會一個人都不剩。大學的宿舍樓在操場的另一側,大學生的消遣很多,通常很少人會來操場附近談情說愛。

可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大約有十多人不約而同的朝操場方向走,他們隱晦的用著小手電筒,背後貌似還藏著什麼東西。

「鐵鍬!」鹿筱筱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來者隱藏在右手裡的東西。

每個人手裡都偷偷地帶著規格不一的鐵鍬或鏟子,看來他們跟我們的目的倒是驚人的一致。

切,現在的大學生,究竟好奇心有多重啊?怎麽就沒人好好地利用晚上時間去談一場恰如其分的戀愛?這才應該是大學生應該乾的事情才對嘛,怎麼老是有人跑來跟我一起摻和這件事?我氣憤的一邊想,一邊朝目的地接近。

意料之外的共來了十一個,加上我們,足足有十三人。我們來到周詢死亡的地點,互相用手電筒照著對方,然後在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十一人中,只有三個我認識,其中之一赫然是今天早晨才遇到過的謝倩雯。

「你也來了?」她笑嘻嘻的對我說,神色似乎並不意外。

「嗯,有點介意。」

我點頭。

「我也是很好奇。」

她瞥了一眼我身後的鹿筱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你尾巴後邊的跟班,準備用手裡的牙籤幫你挖洞?」我裝出尷尬的模樣,撓了撓後腦勺,「這個你就要親自問她了。」

謝倩雯並沒有問鹿筱筱,而是轉過身去跟其他的人打招呼。

這女孩似乎人緣很廣,相互不認識的十個人中,大多數居然都認識。特別讓我在意的是,今天親眼目睹周詢死亡過程的兩個女孩也來了,雖然她們倆一邊露出害怕的表情,一邊眉宇間又隱約的透漏著求知慾。

十三個人並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大家只是對洞里究竟有什麽感興趣,於是所有人並沒有閑聊,而是直接的拿出鏟子開始一起挖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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