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千古塵灰 第十一章 春秋首霸齊桓公

東周時期,位於魯國國境的大道之上,一匹快馬像是疾風一般,曉行夜宿,馬不停蹄往魯國境內奔去。

按照計算,此時距離半年之期已不到五日,雖然在秦國功虧一簣,無法取得水嬰罔象,但是如果斐影子司生前所說是實,光是先前找到的三個元嬰便已然足夠救活紀瀛初。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夷羊九跨著快馬,更是奮力往魯國公子糾寄居處飛奔而去。

這趟艱辛至極的尋找元嬰之旅,算得上是損傷慘重,豎貂在元神惡戰中傷得最重,開方也受了傷害,至今仍然留在秦國療傷,夷羊九自己也在簫史同歸於盡的惡戰中受傷,但是為了拯救瀛初,也只得勉力千里兼程奔回魯國。

但是夷羊九在秦國取得的馬兒只是匹尋常的快馬,這一日奔了不久,便在魯國都城曲阜前數十里處口吐白沫,腳步變緩,又奔了一會,便倒地噴血而死。

夷羊九大急,也顧不得馬上的行囊,帶著內裝元嬰的凈瓶,便披散頭髮,大跨步向曲阜狂奔而去。但奔不多時,便在郊道上見到一支兵馬,同樣神情惶急,急速而跑,向著夷羊九的方向迎面而來。

夷羊九隻有孤身一人,遇見這樣的兵馬隊伍直覺便是躲到道旁,讓路而行。他一閃身避到道旁,本想等兵馬過後再行趕路,但是那帶隊領頭之人眼睛卻是極尖,看見夷羊九的身影,便歡聲大叫起來。

「小九!你媽個小九!你真的回來了!」

聽見這樣的熟悉聲音,夷羊九也是大喜。

「管仲,你是管仲!」

那帶隊之人果然是齊國公子糾的首席重臣:管仲,此刻一眾兵馬在魯國邊境停了下來,在兵馬群隊的最後方,此刻有個高大的貴胄公子呵呵大笑,正是齊國公子糾。

看見夷羊九披頭散髮的狼狽模樣,管仲和公子糾也知道他和紀瀛初的金石盟約,那公子糾個性極為豪爽大度,知道他急著趕回魯國解救紀瀛初,登時便將陣中的神駿名馬「驊琉」交給夷羊九。

那驊琉駿馬是名列古代八駿圖中的神駿之馬,奔跑起來比尋常良馬快上數倍,只要有了這樣的駿馬,魯國之約便可轉瞬即至。

夷羊九跨上驊琉,心中一動,忍不住回頭,看見公子糾和管仲一行人雖然豪邁一如既往,神情卻是興奮中帶著惶急。

夷羊九好奇一問,才知道就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中,齊國已經發生了巨變。

原來,齊襄公死後,和連稱、管至父等人勾結奪權的公孫無知果然登上國君之位,但是因為在政變時殺戮太重,幾名重臣暗自銜怨,因此這國君之位是註定坐不穩的。

果不其然,不久之後,齊國眾臣便和連、管二人起了衝突,幾個大臣密謀之下,便在一個朝堂之會的場合將無知殺死,準備迎接公子糾或公子小白回國主持大局。

因此,據說齊國的另一名公子小白已經快馬加鞭,準備動身回到齊國。

公子小白所居之處莒城離齊國較近,在地利上便比公子糾佔便宜,因此管仲等人才會這樣馬不停蹄地趕路,否則如果讓公子小白的人馬佔得先機,那便是千古的憾事了。

公子小白和公子糾兩人的這一趟急行之旅,賭的卻是天下最大的一筆采邑。

只要誰先行抵達齊國,便是這一代的齊國國君!

但是此行當然也大是兇險,因為眼前之勢,公子小白與公子糾二人已然勢成騎虎,變成一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慘烈情勢。

雖然兩人是同胞兄弟,但在這樣一個紛爭的亂世,在爾虞我詐的王位爭奪戰里,父子、兄弟早已不再是什麼重要的環節。

不說別的,光是夷羊九不久前離開的晉國,便剛剛才上演過一幕父殺子的慘劇。

管仲簡單說完事情始末之後,眼睛一亮,突地興奮說道:「那你呢?小九,你不如也和我們一起去吧!我們一齊為公子爭得天下,公子一定不會虧待我們的!」

當日的臨淄兵變之中,管仲親眼見到夷羊九的不凡本領,此時想起如果邀得此人前去齊國爭位,必然多了不少勝算。

這管仲是個東周時代思慮大開大闔的大人物,對於常人的情愛自然沒什麼強烈感覺,他固然知道夷羊九急著回去解救紀瀛初,但在他的想法中,贏得功名利祿和兒女私情相較之下,還是功成名就來得較有吸引力。

看著管仲興沖沖的神情,夷羊九好生為難,正在不知如何回答之際,一旁的公子糾卻豪爽地笑道:「那還有什麼好想的?我借了你駿馬,就是要你回去救你妻房的,難道你還要把馬還我嗎?去去去,反正你的馬快,先救了你妻子再回來和我們會合不遲!」

夷羊九心下一熱,知道他是體諒自己才這樣說法,對這仁善豁達的公子更是感激涕零。

他也不再多說話,一勒馬繩便飛奔魯國,但是在遼邁的風聲中,夷羊九暗自下了一個決定。日後他便是沒了性命,也要誓死報答公子糾的這份恩情。

那驊琉駿馬果然行走如風,不多時便已經來到魯國都城曲阜,但是管仲卻沒將紀瀛初的石化身子安置在此,而是放在不遠處的另一小城:桓邑。

夷羊九一臉風沙塵土,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越近桓邑,卻越是心跳急速。

管仲安置紀瀛初之處,也是易牙等人家眷的暫居處所,一名開方的家人領著他繞過廳堂,夷羊九走著走著,卻突然恐懼起來,手上不禁緊握裝著元嬰的凈瓶。

如果連桑羊歜銀都騙了他,又憑什麼認定斐影子司說的是真話?

如果一切只是個騙局,這些元嬰根本救不回瀛初,那又該怎麼辦?

如果仍然需要那個找不到的水嬰罔象,又該怎麼辦?

短短的中廊,走起來卻像是千里長路一樣遙遠。短短的片刻,卻像是千年萬年。然而,千里之遙總有個盡頭,萬年歲月總有一天也會過去。

中廊盡頭,便是安置紀瀛初的房間。

推開房門,靜靜地躺在床上的,便是化為土石的紀瀛初。

只見她容色如生,臉上一抹淡淡滿足的微笑,和當日在夷羊九懷中一模一樣。

她的身體因為受了土嬰賁羊的能量,因此已略有常人的光采,但是只要摸上去,依然是不知人事的土石觸感。

夷羊九的雙手顫抖地從凈瓶中取出一個元嬰,信手而取,取出的卻是金嬰:辱收。

只見那金屬元嬰像是溫潤的脂光一般,色作純白,在陰暗的室內發出令人心境安詳的淡淡微光。

但是只取出一個元嬰卻不能讓他放心,於是又小心翼翼將木嬰、火嬰也取了出來。

木嬰泛出青光,火嬰泛著紅光,白、青、紅三道光芒並在一起,映照著陰暗的室內,光影流轉,煞是好看。

緩慢的手指有些顫抖,夷羊九輕輕捧著三個元嬰,湊近紀瀛初的臉,心中開始默禱著所有他知道的神明。

然後,金屬元嬰「辱收」緩緩移出,那溫潤的白色光芒印上了紀瀛初光潔的額頭,緩緩隱沒。但是木嬰、火嬰卻虛浮在半空中,沒有任何動靜。

在這一剎那間,夷羊九的心臟幾乎便要停了下去。

暗黑冰冷的空間,遙遠悠長的夢境。

化為土石的人,其實並不是其的成土變石,只是全身的組織石化,而思緒和記憶便鎖在石化的細胞之中。

長達六個月的漫長時光,對於紀瀛初來說,卻只像是睡了場好覺,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一個讓人全身虛脫無力的長夢。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心裡想著的,卻是一個紅髮的高大身影。

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個看見,卻也是淚流滿面的夷羊九。

漫長的等待,永無止盡的艱險,在盡頭處,終於等到了期待的美好結局。

紀瀛初溫婉地一笑,卻像是大醉初醒一般,渾身癱軟,使不出來什麼力氣。

金嬰的能量雖然融化了賁羊的石化作用,但是她全身的機能停頓日久,自然也不會那麼快恢複。但是,輕聲說句話的力氣,還是有的。

「你……」紀瀛初嫣然一笑,「哭到鼻涕都流出來啦!」

聽見她的語聲,夷羊九終於肯定她已經真正蘇醒過來,心下像是灌滿了天下所有的歡樂情緒,狂喜之下,忍不住便像是兒時一樣,歡聲大叫,又蹦又跳。

「妳醒了!」他的笑聲遠遠傳了出去,「妳真的醒了!」

這開朗的笑聲驚動了管仲、易牙等人的妻小,大夥都知道紀瀛初化為土石的奇事,也知道夷羊九幾個遠赴西方就是為了尋找救她的方法,聽見夷羊九的笑聲叫聲,宅院中許多人便擠到這個小房間里,眾人見到紀瀛初終於回覆肉身,蘇醒過來,除了驚訝之外,也人人為她歡喜。

幾個手腳俐落的女眷便備了水、面巾來給紀瀛初洗臉,有人還熬了些吃食,準備讓她吃喝一陣,恢複體力。夷羊九歡喜之餘,卻是整個人傻了,只能混在女眷群中,緊緊握著紀瀛初溫暖的手,彷彿生怕一放手她又會突然消失。

這樣忙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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