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衛城元神 第九章 最可惡的敗家子

這一趟酒喝得好過癮,從白天喝到了黑夜。

入夜時分,夷羊九和易牙等人終於喝夠了癮,這才心甘情願地搭著肩膀回家。

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幾個人都是酒量極豪的海量,因此雖然有些酒意,卻還沒有到被人抬回家的爛醉。

在深夜裡,幾個少年唱著歌,走過長長的大街,也擾了不少人的清夢。

縱然有幾個巡夜的官役看見這幾個高聲叫鬧的少年,也打算過來喝止,但是遠遠看見了夷羊九的身影,那牢房長滿雜草的可怕記憶猶新,卻是誰也不敢走過來管管他們。

夷羊府位於衛城的大街上,最先到,夷羊九放聲大笑,臉色已經微紅地對大夥道別,卻沒有走向大門。

這種夜歸的把戲,夷羊九常常上演,因此家規極嚴的夷羊家到了入夜,便毫不留情地將大門重重深鎖,讓這個夜歸的浪子只得露宿街頭。

但是夷羊九卻也有他的法子,他在圍牆上找到了爬進去的入口,而且還常常從那兒偷溜出去,日子一久,連易牙等人也知道可以從那兒溜進夷羊家。

夷羊九向眾人揮了揮手,便走向了圍牆,卻聽見了身後的豎貂低聲叫了出來。

「不對,小九,有人要偷闖入你家。」

夷羊九聞言一驚,那酒意便退了幾分,他凝神一看,果然看見幾個人正在翻牆,從他的專用入口爬進夷羊家。

「大膽毛賊。」他大聲叫道,飛奔過去,「敢到我家來撒野?」

但是那幾名陌生人卻不像一般的竊賊一般的警覺,雖然聽到了他的喝斥,卻仍然一個個翻身進去。

在他的後方,易牙、豎貂、開方三人也快步趕到,看著空蕩蕩的圍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氛。

「不太對勁。」開方皺眉道:「這幾個人不像尋常小賊,進去你家恐怕另有圖謀。」

夷羊九發急道:「你已經知道了,還在這兒多說些什麼,我要立刻進去,你們來是不來?」

說著說著,卻沒有等待他們的迴音,他飛奔到了牆下,「颼」的一聲,便翻牆過去,隔著牆壁還可以聽得見他的大聲叫嚷。

「你們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易牙和豎貂一點也沒有猶豫,跟著夷羊九的後面,一前一後,也各自翻進了圍牆。

只有開方在那兒沉思了一會,這才緩緩地攀爬過去。

那夷羊家佔地極廣,黑夜裡每棟房子都燈火通明,但是卻很反常地看不見一個人。

夷羊九翻牆而入之後,便打算追捕那幾個侵入的人,但是放眼看過去,大花園上卻空蕩蕩地,怎麼也看不見半個人影。

從那些怪人翻牆而入,到夷羊九也進了家中,中途不過是眨幾次眼睛的功夫,那幾個陌生人的身法就是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失了蹤影。

要說他們是精怪鬼魅,那麼他們為什麼還要翻牆而過?

夷羊九茫然地走入花園裡,身後易牙、豎貂快步追上他,過了不久,開方也跟了上來。

幾個人在夷羊府中走了一會,卻越來越覺得不對。

此刻的夷羊府中燈火通明,每棟屋子都點亮了燈。

可是,卻看不到一個人。

整個夷羊府上上下下總共有五十多人,即使夷羊九的兄長們不在,也應該有幾個雜役、老媽子的蹤跡。這樣的死寂,要比那幾個翻牆怪人要來得可怕上幾倍。

幾個少年四下巡看,走了一會卻仍然不見半個人影,看看眼前便是夷羊家的大廳,夷羊九想了一下,便往大廳走去。

這大廳是他父親接待客人的所在,平時沒有他的召喚,兄長們也不敢隨便走近。

走到大廳之旁,隱約在那兒可以聽得到人聲,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湊在窗戶邊一瞧,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大廳中,所有的家人、僕役都被綁了個結結實實,東倒西歪地橫在大廳的花毯上。而父親夷羊松柏和幾個兄長卻端坐在椅子上,同樣被綁個結實,除了父親和大哥夷羊清之外,每個人的嘴巴都被絲給縛得緊緊的。

站在夷羊家人旁邊的,是幾名蒙著面的豪客,手上提著明晃晃的刀,正圍在一起商議著什麼。

「你家遭了強盜啦!」易牙在夷羊九的耳旁惶急地說道:「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打他媽的啦。」豎貂也低聲說道:「總不能讓你家人坐以待斃吧?」

夷羊九還沒有回答,卻從四人的身後猛然傳來一陣尖利的狂笑聲。

那笑聲像是金屬摩擦一般,又尖利又刺耳,聽起來令人牙齦酸軟。

狂笑聲中,那人大聲說道:「九少爺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在外面鬼鬼祟祟?都給我進去吧。」

四個人還來不及回頭,便有一陣狂風從後方吹襲過來。

那狂風的力量極大,簡直像是有人在背後推擠一般,「砰隆」的一聲,四個人便不由自主地衝破窗戶,「砰」的一聲重重著地,跌進大廳里去。

夷羊松柏猛然見到幾個人如同風雷一般跌入大廳,正在驚疑之間,便看見了其中一人的面目,不禁失聲大喊:「小九。」

一旁的夷羊清微顯詫異,也假意地大叫:「小九,你沒事吧?」

夷羊九被那股狂風也似的大力丟了進來,屁股摔得挺痛,正在不知道天南地北之際,卻聽見雜沓的腳步聲向他走近。

走過來的,是那群蒙著面,拿著兵器的盜匪。

夷羊九驚疑地看著他們,不曉得他們是不是要痛下殺手。

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料到,那群盜匪走過來,居然每個人對他畢恭畢敬,還紛紛向他拱手行禮。

接下來他們異口同聲說的話,卻讓夷羊九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九少爺,總算不辱您的使命,已經將你爹爹和家人縛了起來,只等他交出錢來。」

此語一出,滿室盡皆嘩然,大部分的夷羊家人都被蒙住了嘴,只能吱吱唔唔地亂動,但是那夷羊松柏卻是能夠說話的,只見他怒容滿面,一臉通紅,卻氣得說不出話來。

長兄夷羊清卻是鎮定得很,大聲地說話,流利得像是在背誦詩文。

「小九,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大聲地說道,但是卻只是在說給父親聽:「你平素輕浮無行也就罷了,今天你怎麼能勾結盜匪來搶劫自己的家?真是天地難容。」

夷羊九大驚,眼淚便不聽話地進了出來。

「我沒有,爹爹你相信我,我沒有。」

但是夷羊松柏卻不願理他,臉上的表情扭曲,從眼角流出了失望傷心的眼淚。

看見父親的眼淚,夷羊九更像是整個人要炸掉了一般,心痛如割,他滿臉的眼淚,卻哽住了喉嚨,怎麼樣也說不出話來。

大廳中正在紛亂之際,突然之間,有個匪徒大聲地叫了出來。

「啊喲,那小子的繩索鬆了。」

原來,在角落裡有個年輕長工的繩索突地鬆脫,那匪徒大聲叫喚,年輕長工卻是死命往門外逃跑。

幾名其他匪徒見狀也大聲叫喊道:「別讓他跑了,別讓他跑了。」

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些匪徒雖然鼓噪,卻只是虛張聲勢,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只是在原地吶喊。

那長工的動作也是極快,他沒命地奔至側門,「砰」的一聲撞破雕花,便成功地逃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夷羊九在極度的冤屈狂怨之中,卻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變故,只在心中隱隱覺得不對,但是卻對父親的眼淚感到心如刀割。

突然之間,三個黑衣人翩然地從夷羊九等人摔入的窗戶中飄然進來,當前一人的聲音尖利,顯然便是將夷羊九以狂風「打」進來的人。

這人的能力極強,而且身上隱隱見得到元神的光芒。但是不曉得為什麼,他的身後卻沒有出現任何的元神。

飄進大廳之後,那黑衣人尖聲大笑:「九少爺,這一招很好吧?你知道那長工是什麼人嗎?他將會是日後指證你的唯一活口,唯一證人,只要他這一出去,你就一輩子翻不了身了。」

夷羊九滿臉眼淚,愣愣地聽著他的說話。

果然,這是一條極毒的毒計。

那長工此刻的念頭已經根深蒂固,日後在官府中的證詞一定是這樣。

「我家的九少爺勾結了外頭的盜匪,前來洗劫自己的家。」

只是夷羊九卻怎麼樣也想不透,為什麼這些人要這樣的陷害他?

「你們是什麼人?」他嘶聲說道:「我和你有什麼冤讎?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他的面目也被黑布遮住,看不見形貌,但是卻可以從聲音聽出他的冷酷和殘忍。

「我和你有什麼冤讎?我和你有什麼冤讎?」他得意地轉頭,看著的卻是夷羊家的長子夷羊清,「大少爺,他在問你哪。」

夷羊清原先是一副沉靜的神情,此刻聽了他的問話,卻開始冒出了冷汗。

「什麼問我?」他強自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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